登時,室內詭異的寂靜與空氣中的冰息交錯來回著,蝶兒突然覺得胸口鬱悶不已,太陽穴亦隱隱作疼,要她相信這一切實在太難了,可是古承天言之鑿鑿,又好似真有那麼一回事,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相信姥姥是這種人。
吱吱來回地看著幾個僵持住的人類,一雙大眼顯得緊張,情緒也變得急躁、不安,彷彿能感受到由主人身上傳來不一樣的情緒。
「哼!幸好她死得早,否則我定將她碎屍萬段!」他咬牙切齒地掃掉華山漓姥的牌位,而落地後的牌位上刻著「俠義先知華山漓姥之牌位」的幾個字剛好映入他眼廉,這更令他不齒,恨不得將那塊木牌燒成灰燼。
呸!什麼俠義先知?她的殘暴劣行老天爺根本就該將她打人十八層地獄。
「你做什麼?」被古承天緊緊拉住的蝶兒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糟蹋姥姥的牌位,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雖救過我,但你仍得為華山漓姥所做的事付出代價。」古承天陰沉、著火的眼神無禮的打量她全身上下,心頭種種報復手段惡毒地萌現,他得想個辦法折磨她,讓她也嘗嘗失去至親的椎心之痛。
「阿天……」蝶兒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眼前冰冷無情的他已經不再是她的阿天了。
「不准喊我!」那是只有他最親的人才能喚的名。
「糟了!出口就快要關上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奇異閃動的光圈正漸漸地縮小,翟姬急忙拉著古承天。方才三人被突發的插曲給震懾得忘了要出谷一事,幸好她及時發現。
「跟我出去!」古承天拉著蝶兒欲往外走。
「阿天,你聽我說……」蝶兒拉不住他,乾脆伸手環向他的腰際緊摟著不讓他離開,事情沒說清楚,他不能走。
「走開,別碰我!」古承天厭惡的用力一推,推開了她,也推掉了他為她在心中所預留的位置。
砰!蝶兒跌了個四腳朝天,後腦撞上了放置在一旁的石臼。
「快走!」翟姬見光圈縮小得只剩一人能進出,連忙將古承天推出去,自己也隨後跟上。而古承天硬生生地被推了出去,根本來不及拉著蝶兒一起。
「阿天……」蝶兒摀住撞疼的後腦,手心沾滿溫熱的血。
吱吱見到主人倒下,也學著古承天以前的動作要將她扶起,可是刺鼻的血腥味讓它慌張的在原地又叫又跳,本著動物的本能它懂得要求救,而求救的對象當然就是常常和主人在一起的古承天,但當它想追出去時出口已經關上了,所以它只能抱著主人嗚咽低鳴著。
聽到吱吱的嗚咽聲,蝶兒努力的睜開眼睛想安撫它,可是她的頭又昏又痛的,眼前更是一片昏暗,根本使不上力,最後她無力地放下手,跌人黑暗之中……
第五章
古承天出了空幽谷後原本要將翟姬緝捕到案,可是細想之後,他決定放了她,且要她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最好這輩子都別再踏人中原,畢竟她是武林正道所欲追捕的人。雖然她會成為殺手全是因為受了藏元魯達的控制,但她殺了那麼多的忠臣義士是事實,就算他有心放過她,其他人未必也這麼想。
或許是對他的一點感激吧,翟姬在臨走前告訴他,藏元魯達不僅要她從他身上奪取天書,更要她「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藏元魯達要將他趕盡殺絕?難道二十年前古家的滅門慘案,除了華山漓姥之外藏元魯達也參與其中?而此次他被人推落谷的事情和藏元魯達有關嗎?華山漓姥已死,蝶兒又常年待在空幽谷底,所以想殺他的人一定不是她們。
種種疑雲任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了找尋答案,他回到京城後並沒有馬上回唐門,反而在蛟躍龍門的附近找了一家客棧落腳,暗中調查一向不與外界打交道的藏元魯達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他挑了一個最角落的位子坐下!手中把玩著酒杯,冷眼盯著客棧對面那一扇雕鑄著一幅龍騰圖的銅門。
「你是唐門的古承天嗎?」來人手持扇子,笑容滿面客氣的問道。
古承天只是瞥了來人一眼,便已認出他就是臭名滿京城的安平王爺霍劭騏,瞧他那副流里流氣、沒一點正經的模樣,他實在很不屑。
「小二,結帳。」古承天丟了枚銀子打算起身離開,卻被霍劭騏反手壓制住。他愣了一下,看不出這個每天混吃等死的敗家小王爺力氣還不小。
「古兄,賞個臉,喝杯荼吧?!」霍劭騏好不容易才查到古承天已經回京,這會兒他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從自已的手中溜走。
「小王爺不是一向最喜歡酒的嗎?」古承天輕扯嘴角諷道。
在京城裡,有誰不知安平王府的小王爺是個整日沉溺於酒色中的紈公子。
「嘿嘿!古兄,您這不是在嘲笑本王嗎?」霍劭騏乾笑道。原來他的惡名不僅是遍傳於宮內,連民間也都臭名遠播呀。
「別跟我稱兄道弟,有事快說。」古承天冷道。
「好,夠爽快!」霍助驗滿意的直點頭,古承天果然名不虛傳,夠冷靜夠直接,而且他剛好和早逝的古世伯同姓,有道是人不親土親,這個朋友他是交定了。
「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本王最近被一件事困擾著,但礙於身份又不便出面,所以想委託個武林高手來辦,而那個人非你莫屬。」
「喔?」古承天劍眉一挑,懷疑是什麼事竟會讓一向高高在上的安平王紆尊降貴的來找他。
「是這樣的,你師父是人人敬重的武林盟主唐惟仁,而你又在三年前的比武盛會上奪得武林令,功夫了得自然不在話下,所以本王想請你幫忙找一本無字的天書,事成,本王定重重有賞。」
古承天面色倏地沉下,心裡暗忖他找天書做什麼。
「多少?」他想用酬勞來衡量天書對霍助駿的重要性。
霍助祺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嘴角隨著明白而漸漸上揚。
「你能拿多少,我就給多少。」他豪爽的許下承諾。雖然在外名聲不太好,但他乃是皇上寵愛的天之驕子,要什麼有什麼,富足得很。
「命呢?」古承天陰騖的眼神緊緊盯住他極為輕鬆的神情。
「無所謂!」霍助駿仍是不在乎的聳聳肩,為了替古世伯報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二十年前,擁有天書的古家莊在一夕之間全莊百餘口皆被殺害,聽說無一能倖存,為了此事,他爹直到今日仍責怪自己為何當時沒能及時趕到,才會使得他的老友慘遭滅門之禍,所以他在出去雲遊四海前把這項重責大任交付予他,要他無論如何都得找到天書和替古世伯報仇。
「我勸王爺還是別亂許下承諾。」古承天話裡帶有警告意味,他不信這個貪生怕死的小王爺會信守諾言。
「你以為我想呀?」霍劭騏無奈地攤攤手,「誰教我這條命是我爹給的,如今他要我用這條命去找天書,還要替古世伯報仇,我能說個『不』字嗎?你放心吧,我雖沒用,但還知道何謂一言九鼎。」
「你說的古世伯是誰?」古承天有些激動的揪住他的衣襟。
「別這麼粗魯行不行,好歹本王也是皇上御封的安平王。」霍劭騏格開他的手,不悅地順著衣襟。難道他生來就是一張「顧人怨」的臉嗎?否則從宮裡至民間,怎會沒一個尊敬過他的。
「快說!」古承天失去冷靜地吼道。
「他叫古奕桓,是我爹的至交好友。」霍劭騏捂著耳朵不是很情願地說了。不過瞧他這麼急的模樣,他和古奕桓有什麼關係嗎?
得到答案的古承天面寒得跟塊萬年不化的寒冰似的。
古奕桓,這二十年來他拒絕回憶的三個字,如今重提,依舊像隻鬼魅緊勒住他的呼吸,又似塊巨石撞擊他飽受滄桑的心,這個令他又敬、又愛卻又恨到骨子裡的人,至今他仍無法原諒他,就是因為他愚蠢至極的舉止才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他冷硬僵直、面無表情的模樣似乎正極力和什麼抗拒著,霍劭騏不太敢出聲干擾,生怕古承天會因為抗爭不了而英年早逝。
「呃,古奕桓該不會是你爹吧?」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了。
「我沒有這種爹!」古承天一把掃掉桌上的酒杯,極力否認地喝道。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他是生你的爹呀。」霍劭騏無法理解他們父子間有何過節,竟嚴重到讓古承天恨他父親恨得牙癢癢。
「他是害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不可能!」他曾聽爹轉述古世伯是如何的愛妻疼子,每每聽得他欽羨不已,所以古世怕又怎麼會是一個罪魁禍首?
「你懂什麼,就因為他愚蠢的衝動,死守著一本爛書,害我娘和妹妹被殺,這種恨你不會懂的。」簡短的一字一句和著一點一滴的回憶,匯聚成一片足以將人淹沒的痛苦汪洋。他才不管天書上記載著什麼天機,他要的是全家人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