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女人!」白石磐拔離劍。
強烈的痛,在白石磬翻轉劍身往後抽出時,排山倒海而來。
他一點也不留情……一點也不心疼……到了這裡,她也該看清了是不?
既然她從不是他珍惜之人,她又何苦作踐自己,任心去折騰難受,百般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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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如何?」白石磐的言語問出現從不該有的波濤起伏。
「回莊主,經脈已斷,手廢了。」瞿羅山莊中的大夫紮好思守雙掌傷處,搖了搖頭。
「廢了?」白石磬瞇起雙眸。
「回莊主,是廢了!」大夫不斷語。「守兒姑娘的傷太過嚴重,加上之前的舊患,想完全醫好,已無可能。」
「出去。」白石磐雙眼頓化深邃。
「是。」
門被帶上,屋內恢復一片寂靜。白石磬神色冷凝,直視著思守蒼白倦容。
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是不?竟敢如此忤逆他!
白石磐緊握著拳,想起她凝視白石水泱時的淒楚神情,怒氣無來由地升起。她該是他的人!她這生都得依附於他的羽翼下才對,但白石水泱一個淺笑,卻讓她轉變如此之大:心甘情願握上他的劍刀。
她為何會為了一個不相識的男子,閒淡似水的性子變得如此激烈?
幽幽地,床榻上的思守睜開眼,但她才觸及白石磬的視線,歎了口氣,便又合上。
「你毀了我的計劃。」白石磐恢復冷然,不再讓方纔的洶湧波濤佔據。
「你可以殺了我,就如同那些阻撓你的人一樣。」當她看清這個男人只想利用她達成某個目的後,便已心灰意冷。
「你尚有用處。」
「或許不只我的手,你也該一劍抹上我的咽喉。」
「為什麼要這麼說?」
「失了這雙手、失了這聲音,當我再也沒有利用價值,或許你會大發慈悲,放我離開瞿羅山莊。」剛開始,她仍奢望白石磬會待她好,但他身邊已有別人,心底又住了個女人,她對他而言,什麼也不是……
「想不想見你妹妹?」白石磐突然如此道。
「你肯讓我見她?」思守倏地睜開了眼。
白石磐不語,起身步至房門口,緩緩地走了出去。
思守急得忘了自己的傷,以手撐起身子,突來的一陣劇痛令她渾身發軟,跌落了地。白石磐的身影消失了!她拚命地爬起來,掌中包裹的白布滲出了血,但她沒發覺,只是不停追趕白石磬的腳步,努力地想要趕上他。
「少爺……求求你等等我……等我……」她慌張地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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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牢內,瀰漫著生肉腐爛的惡臭,白石磬舉起火把,繞著潮濕的台階往下走去,思守則緊緊跟在他身後。
人到最底,鎖鏈摩地的拖曳聲傳人思守耳內,一聲一聲,刺進了思守心坎。
鐵製牢門開了個小洞,橘黃火光映照濕冷牢房,卻帶來不了一絲溫暖。
思守打著寒顫,側首看著白石磐。
牢內的鐵鏈聲持續不斷,細細微微地響著。她眼眶裡霧氣瀰漫,滾燙的淚水灼熱得似要融了她的眼。
「她在裡面?」思守的聲音發顫著。
牢房內的鐵鏈聲倏地靜了下來。
「你把我妹妹關在裡面?」思守無法置信。
火光下,白石磐神情冷漠地點頭。
就著鐵門小小洞口,她往內看去。漆黑一片的牢房內,有個小小身影佇立,微弱火光映不出那身影該有的清秀容貌,她只見到她渾身髒污,一雙明亮如星的眼,筆直而無懼地朝她望來。
「思……思果兒……」她一句呼喚緩緩脫口,那身影突地撩動鐵鏈,往鐵門這頭奔來。
「思果兒!」思守認得了妹妹的身影,她放聲大喊。鐵門裡的人,雙手成拳,不斷擊著門板,隆隆聲響大得要震碎思守的心。
「放了我妹妹,放了她,你怎能如此對她,她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思守抓住白石磬的衣緣,央求著。
白石磬輕易地便打落她的手。
血,濕透白布,一滴一滴落入了土,她軟倒泥濘地面,哭得起不了身。
「為什麼這樣對我,為什麼?」她曾是愛他的,而他卻不停地傷害她,這愈來愈烈的痛,已傷得她體無完膚。
他將思果囚於小小牢房內,不見日月,不僅對思果是最殘忍的凌虐,對自幼與妹妹相依為命的她,更是殘酷至極的折磨。
「我警告過你,但你仍自以為是地阻礙我的計劃。」白石磐對思守心疼妹妹的舉止嗤之以鼻。
「我不想為你殺人。」思守止不住的淚潰了堤。
「你沒得選擇!誰讓你擁有四娘的聲音?誰讓你為我所救?」
「我絕不為你殺人。如果可以選擇,我絕對不會再乞求上蒼讓我與你相遇。」思守螓首低垂。
這些年來,多少夜裡她都祈求著,祈求蒼天有靈,能讓她再見他一面,獲知他是否安好、是否康健。怎料天應許了她的要求,然而隨之而來的,卻是令她生不如死的代價。
白石磐不懂思守言語間的意思,也無意去懂。「往後我所吩咐的事情,你只得照辦,否則,受苦的會是你的妹妹。你失去雙手已經令我十分不悅,若你還敢失去這聲音,我保證,你妹妹會因此而人頭落地。」
思守明白白石磐絕非玩笑,為了妹妹,再如何不願,她也只能命自己點下頭。
「很好。」白石磐道。
鐵門內的人兒仍奮力敲擊著,她攀附著門喊道:「思果兒……思果兒別再敲了,你的手會受傷的。姐姐一定會帶你出去的,你別怕……別怕……」
門內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思守聽著妹妹細嫩的童音道:「姐姐……姐姐救我……姐姐救我……我不要待在這裡……救我……」
「思果兒……」思守的心碎了。
「走了。」白石磐抓住思守手臂,不顧她哀求眼神,將她往牢房外拖去。
思守不敢反抗,只怕若再惹白石磐不悅,妹妹將受到更多折磨。地牢台階轉角,另有間鐵製牢房,白石磬拉著她的力道過猛,她不慎撞了上去,那聲響極大,大得讓白石磬止住了腳步,駐足不動。
她的手好痛,血沿著指尖滴著,帶走她身上溫度,她的身子軟軟往下滑,再也支持不住,陷入黑暗之中,受冰冷吞噬。
白石磐及時抱住了思守,讓她落入他懷裡,她羽睫輕合,淚水晶瑩滾落,舉著火把,他清楚瞧見她絕美臉龐交錯的道道淚痕。
她的淚,令他蹙眉。
身旁地牢內,傳出一陣低沉虛弱的冷笑聲:「怎麼?你也會心疼?無血無淚、六親不認的你,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心疼……」低啞年邁的聲音諷刺地笑著。
「讓你看了場好戲,還不知足嗎?」白石磬回復冷然聲調,對著牢裡的人說著。
「知足?」那聲音狂笑。「現在只有你死在我面前,我才可能會有那麼一絲滿足。」
鐵門內有股腐肉之味傳來,白石磐神色沉靜地望進牢房內。一名頭髮斑白、瘦骨如柴的老者,目光如矩地朝他視來。
「孩兒怎敢先您一步離開人世呢,爹!」白石磐冷冷地道。
這個老人正是瞿羅山莊前任莊主,他的親爹,但沒人曉得他被關在此處。
白石磐手中火把映照出老人身上蠕動的白蛆,而後無關痛癢地,抱起思守。
年邁的衰老聲調狂佞笑著,白石磬只覺刺耳。
這個人毀了他的一生,他曾經發誓要此人付出最大的代價,以還清他所欠他的一切。
瞿羅山莊奪走他太多東西,所有的債,他都將一筆一筆討回來。
濕滑台階上,白石磬忽爾停下腳步。
「還記得四娘嗎?」他問著親父。
「四娘……」牢房裡的笑聲止了。「四娘……」
「四娘懷的骨肉,孩兒給您找回來了。」他開始了另一個計謀。
「在哪裡?在哪裡?」鐵鏈狂亂扯動的嘈雜聲,響遍整個地牢。
「四個夫人當中,你誰都不愛,獨愛四娘。三個能傳承香火的子嗣中,你誰也不疼,只盼四娘為你生個女娃兒。如今,她真的為你生了個女兒,只是你的女兒,現在是我的人了。」白石磬淡然說道。
「是她,你帶來的人是她?我就曉得,她的聲音與四娘如此相似,她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女兒!」
「你越重視的東西,我就越想毀了它。」白石磬越走越遠。「你認定的繼承人白石水泱,將成為我劍下亡魂:而你這唯一且無緣相見的女兒,我要她成為我的妻。」
「畜牲!」怒吼聲震盪整個地牢。
「別忘了,畜牲的性子,是當年的你一手養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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