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鬆一點,大哥不會咬人的——你今兒個是怎麼啦?跟平常的你大不相同。」他說著,憂心地摸摸他的額頭。「生病嗎?」
「我哪有生病!」推開他的手,拾兒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很輕鬆啊!」說著,連連喝了三杯水酒,算是「壓驚」好了。
「喝慢點,可別喝醉了。」
「我才不會醉!」
戰王微笑望著他,他的臉蛋兒更紅了,不知道是因為酒力,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酡紅的雙頰更顯出白玉般的肌膚纖細稚嫩,嬌艷雙唇如此誘人——
「綠萼是誰?」
戰王一愣,拾兒問話的聲音將他從失神中拉了回來,幸好他坐著……否則可就大大失態了!
他在想什麼?!
這可是他的小弟!
他連忙喝了杯酒,卻很難掩飾眼中那純粹男性的慾望。
「一個朋友。」
拾兒挑挑眉,幾杯水酒下肚,他那帶著邪氣、不懷好意的笑容又浮現了。「很漂亮的朋友?」
戰王歎口氣。「我不知道她算不算漂亮,大概算吧。」
「漂亮還有『大概』的?」
「對本王而言,那不重要。」
「喔……」拾兒賊兮兮地笑起來。
「你那笑容代表什麼意思?」他好笑地問。
「沒什麼,只不過……你是男人嘛!又是戰場上的男人,女人漂不漂亮對你來說怎麼會不重要?不是都說『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又是說書先生教你的?唉!你小時候聽太多說書,難怪滿腦子古怪想法,待有空,大哥得給你找一位私塾先生教你唸書才成……」
說書先生可不會說什麼「雄壯威武」的男人裸體……
拾兒聳聳肩,別開目光直直地瞪著桌上的蠟燭,又喝了三杯酒——她到底喝了幾杯了啊?
「本王對女子的看法,對你來說重要嗎?」
「呃……」她其實聽不太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只是直覺地搖搖頭、又點點頭。「重要……喔不,不是很重要……」說著,她晃了晃腦袋,可憐兮兮地支著下顎,好吧!她是喝得太快了一點。
「什麼樣的女子算『美』?藥兒姐姐算不算?」
「應該算吧。」
「那我呢?我美不美?」她脫口而出,還傻呼呼地直笑。
戰王溫柔的眸子凝視著他。「你真的醉了,平時你的酒量可不是這麼差勁的。」
「我喝太快了……不過還不算太醉!」拾兒有些惱怒地輕嚷:「……你可不可以講話清楚一點?你的聲音好似催眠!」
「看來你今晚是不能回太后宮裡了,萬一被發覺可就大大不妙。」
「會嗎?」
「當然會。」
「才不會!」拾兒說著,突然跳起來往房中那一大桶水沖去,將自己整顆頭全埋了進去。
嘩!那水好溫暖,帶著些微香氣的水淹沒了他,微微的熱氣熏烘著她的腦袋,她有股慾望將自己扔進水裡,乾脆不要起來算了,就這麼睡在這溫暖的水波之中
強而有力的雙手握住他纖細的腰,將他從水裡拉了出來。「傻瓜,這樣會著涼的。」
低啞的聲音從她上方傳來,她又貼近了那「雄壯威武」的胸膛,耳邊聽到咚咚的心跳聲,很平穩、很令人安心的感覺。
拾兒抬起頭,對著他傻笑,雙眸盈動閃亮。「水很暖啊……」
「瞧你……醉得真厲害……」低啞的歎息聲,帶著一股寵愛、一絲無奈跟無限疼惜的笑意。
她整個人貼在他身上,手指不安分地到處游移著,感受到指尖傳來的奇特訊息;溫暖而結實的肌肉、屬於男人的生命脈動,光滑誘人,與她全然不同。她發覺自己正瞪著他的胸膛,忍不住吱吱咯咯地笑起來。
「你笑什麼?」
他攬著他的腰貼近自己,他的頭髮全濕了,貼在那小小的臉上。他伸手輕輕撫開髮絲,看到他那雙晶瑩如夜星的眸正閃動著笑意。
這誘惑……太致命……
握住他那不安分的手,阻止他繼續好奇的探索,他將那纖柔小手放在臉上,輕輕依偎。
此刻他才意識到眼前的拾兒有多年輕、多稚嫩脆弱!其實他還算半個孩子,只是假裝得那般強悍冷酷。他可以假裝不需要任何人,但卸下那偽裝的面具,隱藏在背後的那雙閃亮的眸多麼動人,水灩灩的唇多麼折磨他的心智!
拾兒是他的兄弟——兄弟會令人如此心跳加速、如此心生動搖無法把持?
兄弟——他幾乎可以見到自己洶湧的慾望如何推開了那兩個大字!甚至可以聽到自己身體所發出的強烈吶喊——
他輕柔地抬起他的小臉,溫柔地覆上——
拾兒茫然地閉上了雙眼,感受到他溫柔的吻。她不由得嬌喘,猛然像是跌落深谷般無助地攀住了他的肩。
他們的身軀緊緊倚靠在一起,疼痛的火焰驀地燃燒起來——
她嬌軟無力地依偎著他,心跳狂亂得她以為自己將要停止呼吸。
他卻猛然停住,咬著牙溫柔地抱起他,將他顫抖的身軀放在床上,然後背過身去。
她恍惚地感覺到他溫柔的手,輕輕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身體,體內那把吶喊著要被熄滅的火焰如此令人目眩神迷!她拉住他的手,卻說不出話來。
「乖,我不能趁你酒醉佔你便宜。」
他沙啞的聲音磨過她的神智,卻不能令她清醒。
拾兒不肯放手,她像個孩子似的緊緊攀住他的手,迷濛又倔強的眸子裡寫著純真。
戰王歎息一聲,靠在床邊擁抱著他,讓他靠在自己的胸膛。
拾兒安心地微笑,依偎著他,儘管火焰依然炙熱,但擁抱著他就能安心,有種幸福的感覺。
她閉上了眼睛,唇角泛著一抹神秘幸福的微笑,安然入睡。
而對他,可憐的戰王,卻是個自作自受的無眠之夜。這,是他今生所受過最嚴厲的考驗。
第七章
戰王悄悄地潛進紫陽宮。這是皇帝的寢宮。
夜很深、很沉,雖然侍衛的防備依然森嚴,但他已經摸熟了他們的作息,連他們幾時會伸個懶腰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紫陽宮無疑是整座金陵皇宮守備最森嚴的地方,但也因為大家都認為守備十分周延,所以其實也是空隙最多的地方,因此他可以很輕易地趁著夜色潛伏進來。
透著紙窗,皇帝寢宮裡的人還沒睡,屋裡還亮著燈。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窗子,輕輕地戳破了一個洞往裡面看。
金陵皇帝已經久未露面,雖然他早已成人,但朝政卻依然在皇太后以及右丞相李抗遠把持下。
這個皇帝只是個傀儡。
燭影搖曳下,透過窗所看到的卻讓他大吃一驚!
多年前當他還年幼的時候,曾多次見過「皇甫公子」,而現在在他眼前的男人,竟與多年前所見的皇甫公子如此神似!
他年紀約莫在三十歲上下,臉色略顯蒼白,體態比起長年習武的皇甫公子顯得略胖些,但除此之外他們的神態、樣貌竟然十分相似。
燈影下的他,幽幽地歎了口氣。他正在看奏折,眉頭深鎖。
孝文帝六歲即位,至今已經過了二十多年,算來也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但燈下的他看起來卻蒼白憔悴,一點都不像正值青壯的人。
仔細想想他的處境,六歲即位之後便一直是個傀儡皇帝;過了二十多年依然是個傀儡。金陵日益衰敗,而他卻無能為力……外間的人暗地裡嘲笑他懦弱無能,而他……果真懦弱無能嗎?
戰王靜靜地望著他,思索著自己前來的目的——
金陵周邊四國當中,北夷最為壯大強盛。北夷人素來與金陵並無往來,每年象徵性的繳交貢納,那也是看在老皇帝的面子上。近年納貢年年減少,金陵表面上表現出大國的不悅,實際上卻不敢真正採取任何行動,因為他們心知肚明,兩國一旦交兵,金陵的勝算微乎其微。
當年的廣陽帝外交甚強,而他在位之時北夷尚未強盛起來,但這二十多年來,北夷軍容日盛,早已不是當年可比擬。
此次他帶著三千兵馬進入金陵,沿路化整為零直驅陰山腳下,根據探子回報,金陵並非不知,但他們卻隱忍著不敢發作,這顯示了金陵不願意與北夷正面衝突。北夷已經得寸,如今是否要進尺?
金陵的傀儡皇帝就在眼前,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啊……
「誰在外面?」突然,燈影下的人出了聲,戰王不由得一驚,是自己思索間洩露了形跡?
「是大哥魂魄歸來麼?」那聲音裡隱藏著無限思念、渴望,帶著一絲絲哀傷。
「大哥,你多年沒來探望小弟了,可知道小弟朝思暮想,多希望能再見大哥一面!大哥英魂有知請現身相見……」
原來,皇甫公子過去曾多次潛入金陵來探望自己的異母兄弟?
「大哥,小弟還要隱忍到什麼時候呢?大哥總是說她是母親,她總是會老會死……可是這麼多年了,小弟眼看著金陵在她手中日益衰微,眼看著她與李抗遠恣意操弄朝綱,民怨四起啊!大哥,小弟還要忍他們到何時?難道要等到金陵被四國侵吞才要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