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哀傷著,連頭也不願抬起。
莞陽公主眼神一黯,只得歎口氣道:「如果你願意隨本宮離開這地牢,你的朋友們也不用再為了你而冒生命危險了,難道你連朋友的性命也不顧了嗎?」
就在此時,地牢底層的鐵門開了,裝扮成小宮女的藥兒低著頭慢慢走進來。她在公主身前屈膝行禮。「公主金安萬福。」
「妳是誰?來這裡做什麼?!」公主身旁的宮女倨傲地問。
「奴婢是普膳房的丫頭,周公公命奴婢送飯菜來。」
那宮女想了想,靠近公主說道:「沒錯,公主所吩咐準備的飯菜,是御膳房料理的,不過送飯菜這種小事就由普膳房處理了。」
「嗯……妳把東西放下,走吧。」
「這……」
「這什麼?公主叫妳走,妳這丫頭竟敢不答應?!」
藥兒不說話,眼神憂傷地飄向牢房內的風步雲。
只見他突然彈跳起來對著公主怒吼:「滾!妳們快快給我滾!我不想再見到妳們!妳們走啊!走!」
公主與隨身的宮女全怔住了!他們沒想到風步雲的情緒會陡然爆起,頓時被他陡升的怒火給嚇白了臉色。
「快走!」風步雲咆哮。
「公主……」
莞陽公主委屈地望著風步雲,顫抖著唇,斷斷續續地說道:「步雲,本宮知道此時此刻你哀慟逾恆,但……請保重身子,本宮……本宮他日再來探你……」
「走,永遠不許再來了!我不會答應妳的!快滾!」
公主帶著宮女走了,臨行前還依依不捨地回頭望了他一眼。
等地牢的鐵門關上,藥兒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
「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只會讓你傷心,金大叔也活不回來……」她哀傷地倒了杯酒捧到他面前。「喝吧。」
「金叔……」他猛然一仰而盡,那酒竟是如此的苦澀難以入喉!
「再過幾日咱們便可離開這裡了,你也不想讓金大叔枉死於此的,不是嗎?」
風步雲什麼話也沒有說,他悲傷地靠著牢房冰冷的牆,落下兩行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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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走進秘道便聽到屋內隱約有人談話的聲音,不由得心中一凜,連忙停下側耳傾聽。
「您已經離開很久了,大夥兒都還在藥王谷外等候您的消息。」
「本王暫且還不能回去,你們先回北夷。另外傳本王號令讓驃雲十八騎的人便衣到金陵來準備接應。」
「王,您在這個地方實在太危險了,請隨末將回去吧。」
來人說話的聲音極低,聽起來十分緊張迫切。
「嗯?」
「這裡畢竟是金陵,萬一被人發現……」
「本王留在這裡自然有本王的用意,你們無須擔憂。」
「這怎麼能不擔憂?您是我們的王,北夷軍隊上下的仰望,萬一您發生什麼事情,我們該如何是好?」
「本王心意已定,無須多言,你回去吧!」
「王——」
「別再說了。」
來人沉默了半晌,卻還是忍不住開口:「王,您留下是為了救那位風捕頭嗎?」
「嗯。」
「既然只是為了搭救風捕頭,何不讓屬下率入衝進天牢?以咱們的能力,要劫獄救人乃易如反掌之事。」
「若只是要劫獄救人,本王何須在此假扮衛士?」
「……屬下不明白……」
「既然不明白就不要再問了,快回去傳本王號令!」
秘道裡的拾兒有點意外,戰王平時從來不會這麼對她說話,他總是很溫和、很善於解釋,從來不會用這麼嚴厲的語氣對她,原來……當王的人對下屬都是這麼說話的呀!還好她不是戰王的下屬,不然可能已經被他這種語氣給氣得用「庖公刀法」砍這頭牛!
「屬下遵命……還有……」
「還有?!」
來人不由得有些畏懼,聲音更低了:「是少主……」
「少主怎麼了?」他的聲音終於透出一絲緊張。
「少主聽說王久去不歸,已經從北夷出發往藥王谷,按照路程,恐怕這兩三天就會到達。」
突然傳來一陣水聲。
水聲?
密室中的拾兒愣了一下,怎麼屋裡會傳來水的聲音?少主指的又是誰啊?
拾兒這才發現自己對戰王的瞭解其實很有限。當她在太后身邊下毒的時候,戰王在做什麼呢?
他就待在這屋子裡癡心地等著她嗎?這種想法未免太一廂情願,也太小看戰王了。
「是誰那麼大膽,竟然帶少主從北夷來這裡?」
「是……是綠萼姑娘……」
「……」
「王……」
「真是多事!」他聲音裡有壓抑的怒氣。「回去傳我號令,等少主到了之後,你們馬上偃兵息鼓拔軍回北夷,任何人不從者,軍法嚴辦!」
「屬下遵命!屬下這就去!」
半晌,屋子裡再沒傳出聲音,想來那人已經走了。
拾兒悄悄趴在秘門上仔細聽著,屋內似乎什麼聲音都沒有——
驀然,秘門從外面被人猛然拉開,她一頭跌進某人赤裸的胸膛。
「唉啊!」
「你總是這麼偷偷摸摸的,這壞習慣什麼時候才能改?」
那胸膛潮濕而且溫暖,結實的胸肌赤裸裸地貼著她的臉,而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她頭上傳來。
不知怎麼地,拾兒的臉猛然燒起一把火,她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燙了起來,連忙伸手推開——戰王的胸膛摸起來感覺好光滑,純粹的結實肉感令她像是被燙傷似地連忙一跳,腦袋結結實實撞在秘門上。
「唉啊!」
「疼不疼?」戰王忍不住笑起來,關心的眸子打量著他。「怎麼唉啊唉啊的叫個不停?」
「都怪你!」拾兒沒頭沒腦地罵道。
「你偷偷摸摸的摸進我屋裡,還怪我?」
「剛你屋裡有人嘛!」
「所以你就偷偷摸摸的躲在秘道裡面?」
「不然怎麼辦?」她反問,眼光克制不住地往戰王身上飄……這傢伙真的好壯!那一身糾結的肌肉委實壯觀,看得她眼睛發直!剛剛在秘道裡她想問什麼?想問的問題全跑個精光,現在腦袋成了一團漿糊。
屋子中央擺著一大桶水,顯然剛剛的水聲是因他從水裡出來。此刻他只在腰間圍了塊布,那塊布也小得可以了!露出那一身漂亮結實的肌肉不說,連兩條腿都是赤裸的。
之前為了幫他治箭傷,也見過他寬厚的背,但那時候只覺得他的背部雄厚寬廣,而且只想著幫他治傷,倒也沒想到其他;眼下情況又大不相同了,之前是局部,現在可真是「完整的一大塊肉」!
拾兒的臉紅得不能再紅了,只得轉過身去嘟囔:「拜託你穿上衣服……」
「咦?小弟怎麼突然小家子氣起來了?大哥身上有什麼東西是你沒有的?」戰王聲音裡帶著笑意。
「你那一身肉我就沒有。」
「啊是了,我的小弟的確是瘦弱了一點,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卻是如此俊俏可愛,要是換上女裝,想必是嬌美可人。」不說不覺得,這麼說起來再仔細打量拾兒,的確是很像個女孩子啊!
「什麼……什麼嬌美可人啊!我可是堂堂男子漢!只不過……個頭小了點!」
拾兒緊張得舌頭都打結了,只能逞英雄地硬是回頭!那胸膛又呈現在她眼前,這次她忍住轉頭的尷尬,咬牙瞇起眼道:「又不是賣豬肉的,像你這種身材有什麼好看的?!野蠻!」
「我們北夷男子,以雄壯威武為美。」他還在笑,看來一點都沒有把衣服穿上的打算。
「反正就是野蠻啦!快穿上衣服!」
「大哥是男人,小弟也是男人,怎麼小弟今日一反常態如此扭捏?」
扭捏?!她可是個花樣年華的大姑娘!幾時曾見到如此「雄壯威武」的裸體男人?他竟然還說她「扭捏」!
「我哪有……」
眼睛已經直得不能再直了,不知怎麼搞的,他的眼珠子老是不聽話地往下飄……唉啊,她的臉更紅了!
戰王微笑著披上長袍,腰間繫上簡單的腰帶。「穿好了,小傢伙這麼晚了不睡覺又跑來找大哥做什麼?睡不著嗎?」
她鬆了口氣,但心裡怎麼卻又微微的有些失望?
「小弟?」
「呃……我忘了……」
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自己來找他究竟有什麼事。仔細想想……竟然真的想不起來了,好像真的也沒什麼事,她只是待在太后宮殿裡覺得無聊,不自覺地就跑來找他。但為什麼來找他?
拾兒楞楞地想著。為什麼呢?才一天不見,怎麼就覺得心上空了,總覺得要見到他才安心。
「大概……也沒什麼要緊事……那我回去了。」她悶悶地回答,轉身又往秘道走。
「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走?」戰王按住他,微笑的眸於在他眼前閃爍。「陪我喝杯酒?你該不會看到本王的身子之後,連酒也不敢陪我喝了吧?」
「誰說我不敢?!」激將法真是有效。
戰王微微一笑,坐了下來。「那就坐下吧。」
「喝就喝!怕你不成?!」拾兒咬牙坐到椅子上,不知怎麼地卻顯得「正襟危坐」,跟平時那大剌剌的模樣相去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