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藺兆禎冷冷的聲音在書齋中迴盪,聽得出他十分的不悅。
「是呀,兆祀,你這根本是在開玩笑嘛。」利敏擔憂的望了望丈夫彷彿結霜的神情,又看向一臉毫不在乎的藺兆祀,歎口氣道:「說真的,若你真喜歡那個丫環,也不需要給她什麼名份呀,你要把她留在身邊,方法多得是。」讓她當個妾也就足夠了。
「你們莫忘了曾答應過我什麼。」藺兆祀早料到兄嫂會有這樣的反彈,不過,他當這是他們自作自受,他不過是照著他們的話去做罷了。
藺兆禎聞言終於知道為什麼他要堅持自己找新娘了,原來用意在此。
「你實在太不像話了,先是故意在成府跟成夫人當眾調情,讓成老爺下不了台,現在又將人家的丫環要了過來,說要跟她成親,這根本就太荒謬了。」藺兆禎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一張臉漲得通紅。
「兆祀,這次連我都幫不了你了,不管怎麼說,我們藺家在京中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你這個定寧王如果真要娶妻的話,京中的王公貴族怕不一擁而上,爭破頭的為自己的女兒訂下這門親事,哪輪得到一個小小的丫環?」利敏和緩著口吻,試圖想要勸消他的打算,雖說她一向主張丫環也有尊嚴,但是,一個王爺跟丫養成親,這實在是不合禮教呀。
「你們不用多說,我說過,要我成親可以,但是,新娘將是我自己找到的人選。」藺兆祀一派的閒適,跟兄嫂的激動呈現強烈的反比,「不過,要我改變主意,也不是不可能的……」他故意拉長了尾音,吊胃口道。
藺兆禎沉默的盯著藺兆祀,他怎會不清楚弟弟的性子,這個「不過」,想必又是另一個鬼主意的伏筆。
「不過什麼?只要你打消念頭,不要再說什麼要娶一個丫環的渾話,什麼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倒是利敏沉不住氣,急著追問。
藺兆祀微微扯了扯唇角,緩緩道:「除非我不成親。」這才是他最終的目的。
「該死!」藺兆禎咒罵了聲,他就知道這傢伙打的是這個主意,而這次,他絕不打算讓步,「你不可能不成親。」
「兆禎……」利敏低呼了聲,這下子,他們的談判肯定是破裂了,「兆祀,你可要仔細想想吶,那個姑娘除了是個丫環,身份不符外,你沒聽成夫人說,她跟成老爺之間似乎有曖昧不明的關係,難道,這樣的妻子,你也願意要?」這是她最後的努力了,若再無效,她也沒轍了。
「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藺兆祀故作無所謂的揚揚唇畔,心中卻不自覺的感到不悅。
「好,你真執意如此,我也無話可說,你就挑個日子吧,我等著為你主婚。」藺兆禎氣昏了頭,衝口道。
「臣遵旨。」藺兆祀嘲諷的鞠了個躬,未待他們反應,便轉身走開。
「兆禎,你這不是在跟他賭氣嗎?」利敏憂心忡忡的蹙著眉,這下事情難以收拾了。
「別管他了,這是他自己選的,後果他自己承擔。」藺兆禎搖搖頭,長歎了口氣,一切就看兆祀自己的造化了。
難得的暖日撥開了寒冬陰暗的厚雲,悄悄的露出臉,四射的光芒自窗欞躍進了房內,照上章芸酣睡的白皙臉蛋。
「主子,請起床更衣了。」
一句輕柔的低喚聲將章芸自睡夢中驚醒,倉皇的瞪大了仍惺忪的眼。
糟糕,她怎麼不小心在炕上睡著了?被主子知道了,那還得了?提著一顆心,她趕緊翻下床,跪在炕前,低垂著頭,畢恭畢敬的道:「奴婢該死,在主子的炕床上睡著了,請主子恕罪。」她剛剛聽到有人在喊主子,肯定是這間房的主人回來了。
「噗!」輕笑聲自章芸的頭上罩來,跟著,又傳來一句輕輕的斥責聲。
「櫻兒,不許無禮。」
「是,繡大姊。」道歉的是發出輕笑聲的櫻兒。
「主子,請您起身,讓咱們為您更衣梳洗吧。」
「是呀,主子,您再跪著,可真是折煞咱們了。」
一句句的輕喚聲傳入章芸的耳中,讓她開始感到有些困惑,奇怪了,她們怎麼好似在跟她說話似的?
「主子,我是繡香,她是櫻兒,以後就由我們兩人服侍您了,現在請您站起身,好讓我們完成王爺交代我們做的事情。」繡香見章芸一直垂著頭跪著,索性也跟著跪下,在她耳邊說道。
真是在跟她說話?!章芸不禁微微一愣,倏的抬起視線,對上繡香的黑眸,「你、你是在跟我說話嗎?」不會吧,她們怎麼會叫她主子呢?
繡香微笑的點點頭,輕聲道:「是的,除了您,還會有誰呢?」
「對呀,主子,我們當然是在喊您嘍。」櫻兒暗忖,這個主子還真是好玩,迷迷糊糊的,連人家在喊她都不知道。
章芸遲疑的說:「這……我想你們一定是有所誤會了,我不是你們的主子,我只是一個奴婢罷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們一定是搞錯對象了。
「我們不會搞錯的。」繡香輕柔的將她扶了起來,拉坐在椅上,一臉的笑意,「是王爺叫我們來服侍您的,怎麼會搞錯呢?」
「可是……」王爺?是誰?難道是他?
「不用可是啦,主子,以後有事您就儘管使喚我們吧,我們會忠心耿耿的替您做事。」櫻兒將手中的一盆水放置在鐵架上,一邊扭動著布巾,一邊道。
繡香接過扭干的布巾,小心的為章芸擦拭著臉龐,「好一張清秀的臉蛋兒呀,難怪咱們王爺要破天荒的帶您回府了。」
「是呀,王爺可是從來未曾帶女人回來過夜的喔,可見吶,主子您在王爺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了。」櫻兒一臉欽羨的道,繞到章芸的另一邊,幫她梳理著如雲的青絲。
「呃,請你們不要再喊我主子了,其實我跟你們一樣,都是服侍人家的丫環呀。」她實在不懂,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明明是被帶過來做下人的呀。
「別開玩笑了,您跟我們怎麼會一樣呢?」櫻兒啼笑皆非的說,「您是枝頭上的鳳凰,我們吶,只能稱得上是樹下的小鳥罷了。」
「主子,王爺已經交代過我們,一定要好好服侍您,您就不要再推辭了,免得到時咱們被王爺責怪。」繡香將布巾放回盆中,取過準備好的衣裙,靜待章芸自椅上站起身來。
「主子,那衣裳請您試試看,看合不合穿,這可是咱們王爺特地為您挑選的。」櫻兒已經將章芸的長髮挽起,盤成一個髻,露出她纖細的頸項。
「這、這……」章芸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麼貴重的布料,她怎麼承受得起?「不,我不能接受。」看絲綢上那精巧的繡工,這分明是件王公貴族才可以擁有的衣衫。
「沒時間了,主子,您就行行好,不要讓咱們難做呀。」櫻兒搖搖頭,硬是將她身上破舊的衣物褪了下來。
冰冷的空氣接觸到肌膚,讓章芸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請張開雙手。」繡香將衣衫披上她的肩,恭敬的道。
無奈的平舉起雙手,章芸的內心五味雜陳,這一切彷彿夢一般,會不會她真的是在做夢,待夢醒,所有的偏離常軌都會回到正常?
「哇,好美呀,我真想看看王爺見著您的模樣了。」櫻兒訝異的驚呼了聲,原來主子打扮起來是這等的國色天香,難怪一向有鐵漢之稱的王爺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繡香也滿意的點點頭,收拾好雜物,朝章芸微微行個禮,「主子,王爺交代過,請您梳洗完畢之後,一起至瀟湘閣用膳。」
「瀟湘閣?」她不知道瀟湘閣在哪裡呀?
「請主子出房門之後,順著迴廊走至盡頭,左手邊便可以見著瀟湘閣了。」繡香會意的提點她。
章芸點點頭,心中卻對即將的會面感到惶恐,「請問,王爺他……他是誰呢?」他到底是哪個王府的王爺,為什麼會這麼對待她呢?
「就是藺王爺呀,主子,您一定是睡糊塗了,怎麼連帶您回來的人都給忘了。」櫻兒輕抿抿唇,不敢笑出聲,免得又被繡大姊責罵。
「藺王爺?!」那不是藺福晉的丈夫嗎?原來他就是藺王爺。章芸的心中一刺,沒來由的窒悶了起來。
「是的,請主子現在動身吧,王爺想必已經久等了。」繡香並不追問章芸奇怪的反應,她的職務是服侍主子,而非多嘴的問東問西。
「呃,好、好的。」章芸恍恍惚惚的跨出了門檻,千百個疑問在腦海中轉呀轉的。一夕之間,她的生活改變如此之大,她真的很難適應。
而更讓她不安的是,藺王爺究竟想拿她如何?難道是為了報復她打破了福晉送給成夫人的花瓶嗎?天,她是惹出了什麼禍來著,怎麼會這樣?
他從來不知道,僅僅看著一個女子的容貌,便能引起他身上這麼大的震撼與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