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真尷尬,她發覺了,他克制不了的生理反應。
「她不至於那麼狠吧,我會斷子絕孫的耶。」
「很難講唷。」她笑。
「是嗎?」他挑起一邊眉毛,手指不安份的刮著她的臉頰,「她在暗示我該努力一點嗎?我吻的太小兒科,她喜歡激情版的,是不是?」
「她喜歡聽男人哀嚎的聲音,你可以試試看。」她瞪他,啪的一聲,打掉他作怪的手。
「唔。」明歆火苦笑,是她的話很有可能。
話題斷了,兩人陷入沉默,明歆火娜娜身體,在她身旁躺下。
單人床擠兩個人有點勉強,何況他人高馬大,兩人緊挨著彼此,明歆火的手試探著摩挲她手臂,亦仙婭一陣酥嘛,沒反抗,他大膽越過藩籬,攬住她的腰,將她納入懷中。
她沒抗拒,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他嗅聞她的髮香,又是一陣沉默。
「你真的喜歡她?那個討厭男人的女人?」半晌,她打破寧靜氛圍,她知道他沒睡著。
「嗯?」沒想到她會問,他一怔,堅定的回答,「是。」
「你會喜歡她多久?」她問完,還沒等到他答覆,她又接著說:「有人說,旅行中發展出來的愛情通常都只是一時衝動,搞不好明天你就會討厭她了。」
抗議!他什麼都還沒說,就給他定罪啦,他嚷,「說這句話的人是誰?把他拖出去斬了。」
「那個人就是我。」
「喔。」他話鋒急轉直下,諂媚道:「真是至理名言啊,應該刻在銘石放在阿西西古城頂做為警世文。」
「笨蛋。」她笑罵。
她笑了,他也笑,沒想到事情揭發了是這樣狀態。
他微笑時,胸口微微震動,她窩在他懷中,感覺很舒適,她應該也有一點喜歡他吧。
真是奇妙,有些人,即使一輩子相處也不會瞭解對方,但愛情,卻在第一眼視線交錯時就已經注定,她傻傻的笑、傻傻的想,她喜歡上他,喜歡,是這麼幸福的感覺嗎?
她手癢了,好想畫啊,她真想把這種幸福的感覺畫下來。
「我不知道。」他忽然說。
「嗄?」
「我不知道我可以喜歡她多久……」明歆火咧嘴一笑,擁著她的臂彎緊了緊,低頭湊近她臉,「可能是十生十世,可能到世界末日,你想地球什麼時候會毀滅呢?」
「白癡。」她嗔目。
「我是說真的。」他低嚷。
「唔,我想睡了。」她翻身,臉裡進被窩。
她知道自己也喜歡他,但她不希望太喜歡他,就像她畫畫,開畫展,高興有更多人看她的畫、愛她的畫,但她卻又怕,當有太多人追著她時,她只想逃。
那壓力太沉重、太複雜,她會怕、她會逃。
「亦仙婭?」他喚她,「亦仙婭?」
她背倚在他懷中,整個蜷縮的像只蝦子,動也不動,他歎氣,「亦仙婭。」
她不理他,不相信他嗎?
他焦躁著,一堆話哽在喉嚨,他不能太逼她,她是小鳥兒,會一溜煙飛得不見人影,那他要如何讓她相信,她又是怎麼想的?
他重重一歎,摟緊她,鼻尖在她背上搔著,輕喃,「亦仙婭,給我一個機會吧。」
她沒作聲,他低喊,「亦仙婭?」
翻身坐起,他側身察看她,她吐息自然,鼾聲微微,她真的睡著了。
明歆火躺下,頭靠入柔軟的枕頭裡,手臂橫過她的腰,一攏,她落入他懷中,他嗅著她牛奶般的體香,闔上了眼。
這晚,月明星稀,明歆火沒回自己房裡睡,他和亦仙婭兩人頭偎著頭,手握著手,腳搭著腳,兩人睡相亂七八糟,卻睡得又香又甜。
走遍阿西西,美味的溫布理亞飯團叫人想了就流口水,他們接著到史佩洛,去看賓托利基歐的壁畫,再到史波萊托,適逢夏日藝術慶典,亦仙婭買了堆大小石雕,她嘖嘖稱讚造型奇特,他左抱右指,累到想吐血。
逛到一家鐵器鋪,她繞著一座鐵鑄燭台呱呱叫。
「別跟我說你要買。」他猛搖頭,蹲下一看差點昏倒,他不是看標價,而是看重量。
「可是,你看,它的線條好別緻,色澤好冷硬,作工好細膩耶!」她挽著他的臂彎,仰著頭,雙眼烏溜溜的打轉,「不買好可惜喔。」
哎呀呀,她的動作好撒嬌、眼神好動人、口氣好甜蜜,不買實在太對不起她了,是不?可是呢——「要我把一個五公斤重的廢鐵扛著走上山,不幹!」撇過臉,明歆火一口回絕。
「拜託啦!」她晃他手臂。
「免談。」他鼻朝天,哼了哼。
「求求你啦!」她臨起腳尖,笑咪咪的對著他,晶亮亮的眼眨呀眨的。
「NO、NO、NO。」他搖頭,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NO?!
亦仙婭杏眼圓瞪,她都這樣好噁心的求他了耶,敢給她NO?!不要命了!
她目露凶光,大口一張利牙咬住他的手指,明歆火吃痛跳腳,手一揮,啪啦鏗鏘,燭台揮落,底座磨破幾道痕。
喝!老闆看了眼角抽搐,抓住明歆火,拿個盒子將破了相的鐵燭台塞到他懷中,伸手凶狠道:「錢!」
明歆火瞪著那座燭台想昏倒,抬眼,那個罪魁禍首已經又跳到另一攤,轟!他噴火了,「亦、仙、婭!」他鬼吼。
結果還是買了,並不是因為那個意大利佬,明歆火單手就能撂到的傢伙,怕啥,而是因為亦仙婭指著對鋪的石雕人像,她嘿嘿笑,「兩個選一個吧,這個有六公斤重喔!」
明歆火認了,不過他用一個火辣的吻作為對自己當苦力的補償。
他們還是吵,攤開地圖,一人指東一人指西,吵吵吵。
但是氣氛卻變了,他們吵,但很快又和好。
有時,亦仙婭說不過明歆火就生悶氣,他拉著她走,買好吃的餵她,幫她扛行李,她很好哄,一下子就忘記,見到新鮮物,又開始叫叫笑笑。
有時,明歆火拗不過亦仙婭,他氣得火冒三丈,氣得火燒眉毛,她會撒嬌逗他開心,不過最常是吻他,他們在奧維亞托,她要品嚐小莊園主人私藏的白葡萄酒,他不准,她忽地主動吻他,他傻了,智商減低五十,馬上妥協,結果她醉得一塌糊塗。
他在火車上還罵個不停,她呻吟,「待會再罵啦,我頭痛死了。」
「知道會宿醉還喝那麼多,笨蛋!」他吼,可惡,那個色老頭,存心要灌掛她,她還傻傻的猛喝。
她臉一陣青一陣白,「閉嘴,敢罵我,你自己不也是,知道我笨還跟著我,大笨蛋!」
氣死他了,罵他笨,他是為她好耶,「你頭痛死算了!」
「對對對,痛死我的事。」她扶著額頭換位置,跑到下一排的空位坐。
他雙手抱胸,哼,不跟她一般見識。
三分鐘過去,他挪挪屁股,側臉偷歲她,偏偏她座位角度太斜,看不到人。
算了,明歆火一歎,閉眼,補眠吧。
五分鐘過去,他又睜開眼,眉頭皺了皺,他嚷,「喂!」
沒反應,他又喚,「亦仙婭。」
「幹麼啦?」她不耐。
「你還好吧?」他問。
「好?好個屁,頭痛死了!」她呻吟。
「還那麼痛喔。」她聲音那麼虛弱,他心疼,馬上換到她身旁坐,拿藥端水,捏肩膀揉太陽穴,「有沒有好點?」
「喔……」她閉著眼輕歎,他功夫真好,按按真舒服。
「這樣呢?」他加重力道,換了方式按摩。
「嗯……」她低吟,頭沒這麼昏,眼睛酸酸的,有點睏。
後來她睡著了,明歆火小心護著她頭,他抱著她凝望著,她唇兒紅紅、鼻子尖俏,他好喜歡她啊!愛情真讓人變癡呆,她老是找麻煩,把他氣得半死,偏偏又心甘情願收拾善後,明歆火輕輕喟歎,他是真的很喜歡她吧。
歎息中,火車返回威尼斯,一個禮拜過去,明天就是七月十八日了。
第七章
七月的第三個週日,威尼斯的吉德卡島燈火通明,一列船搭成橋,從薩泰若越過吉德卡運河到惹丹托教堂,音樂、美食,人們在狹窄的街道上跳舞,划船到河上野餐。
人群中,明慾火目眩神迷、週遭熱鬧的空氣讓他窒息也讓他心跳加速,節拍輕快的樂聲讓他耳痛也讓他雀躍,亦仙婭哇的叫了好大一聲,在廣場上拽著裙擺轉了幾個圈,她大笑,衝著他一口白牙閃爍。
今晚的亦仙婭很波西米亞,嫩黃色荷葉裙露出她纖細足踝,明歆火看著她翩翩起舞、旋轉。
亦仙婭踮著腳尖繞到他身邊,勾住他的臂彎,笑嚷他,「呆子,你的腳生來幹麼的,快跳舞啊!」
明歆火揚眉,忽地將她攏進懷中,亦仙婭驚呼,他哈哈大笑。
連日來洗得皺巴巴的襯衫搭著鬆垮垮的西裝褲,沒了精明能幹,明歆火看起來邪惡不羈,他一扯領帶,浪蕩子般吹了聲口哨。
她看傻了他,今夜的他特別熱情。
低頭在她耳邊,他低啞的嗓音說:「寶貝,你跳的那不算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