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仙婭氣呼呼的在他背後跺腳,「快滾!滾得遠遠的——」巴士剛開走,亦仙婭姬瞪著巴士的尾端,咬咬唇。
「明歆火,你這大笨蛋!大笨蛋——」她咆哮,車走遠,噴出一陣白煙。
他真走了,放她一人走了,還說什麼不放心她單身女子獨闖意大利,結果咧,還不是走了。
亦仙婭背著包包進城門,風吹得很宜人,但她很生氣。
山路陡峭崎嶇,風景脫俗饒富異國情趣,但她還是很生氣。
走了一小時,餓了,她拿出餅乾填飽肚子,還灌了好幾口香堤葡萄酒,餅乾很脆,酒很甜,她在路邊頓頓足,開始覺得一個人好寂寞。
拿出地圖和指南針,左看右看,看不出個所以然,想問路,卻連個鬼影都沒有,亦仙婭頹然坐在路邊,她氣得想撞牆,不—她氣得想抓明歆火撞牆。
他怎麼可以放她一個人呢……那個大笨蛋……她真想他,他要是在這裡鐵定又要抬出關係來解救危機,那麼她還可以嘲笑他,然後兩個人繼續像白癡一樣往下走。
亦仙婭盯著自己的運動鞋尖,從來沒這樣喪氣過,才分開多久呀,她已經開始想他了。
巴士到站下車,明歆火在小旅館辦Chick
in,坐在小廳等亦仙婭,但一個小時過去了,他站起來繞了小旅館前後兩圈,又回到小廳坐下,又再一個小時過去,櫃枯小妹問他要不要喝飲料,他沒心情,反要了一包煙,才點火,又擱下。
唉,他早戒煙了,因為是亦仙婭的朋友優塔莎才破戒,現在呢,他等她等得快殺人,天都要黑了,她大小姐是怎樣?被城堡的冤魂抓去做鬼新娘了嗎?
如果能遇到鬼那還好,至少問個路吧,亦仙婭迷路了,她氣昏頭,搞錯方向走錯路,等她想往回走時,天上飄起細雨,太陽下山了。
她躲進一個塔樓下,塔樓架了很多木樁,裡頭堆了不少建材,可能是在大地震時受損正在修復,她沒心情探索塔樓,四周越來越漆黑,她越來越後悔沒聽明歆火的話。
外頭細雨綿綿,風吹草動,塔裡一片漆黑,石磚泥瓦空洞迴響,她一個人,感覺很無助,聽著自己的呼吸聲,瞪著自己的鞋,覺得很困乏,覺得自己哪裡也去不了。
媽媽死後,她被送回台灣,她爸是名義上的監護人,派了個老媽子照顧她生活起居直到高中,所以她不受羈絆,她喜歡她的鞋,她以為她可以一個人走到天涯海角,但她現在哪兒也去不了,她好孤單,他陪伴過她以後,她才知道自己好孤單,她好想哭,她太任性了,因為他一直包容她,她居然沉溺在這種有人跟隨左右的感覺裡……
鼻一酸,眼淚滴滴落下,背倚冷牆,亦仙婭蹲著將頭埋進膝蓋間,一道光線忽地照到她身上,明歆火打著手電筒照到她,見她肩膀瑟縮,驚得魂都飛了。
「亦仙婭!」他大叫,扔下傘,衝過去環住她,「你怎麼?你受傷了?你在哭?哭什麼?有人欺負你嗎?」越問他心越緊,生怕她遭逢不測。
他喊的式大聲,亦仙婭抬頭一見是他,先是愣住,然後委屈皆湧上心頭,接著她投到他懷中哇哇大哭。
明歆火被她一撞差點跌倒,他扶住她,擁緊她。
「你哭什麼?幹麼待在這裡,旅館在山丘上啊。」他責罵著,被她哭得心紊混亂。
「我、我、我迷路了啦。」她嚷,眼淚鼻涕流滿面。
「你迷路?」他驚訝,她一路上靠著一張地圖過關斬將,沒想到居然在這裡吃癟?
「嗯……」亦仙婭扁著嘴,臉埋在他懷裡,「而且,後來天黑又下雨,我找不到路回去。」
「喔——」他鬆口氣,摸摸她被露水浸得有些濕的發,歎息道:「原來你迷路了。」
原來她只是迷路了,她沒事,她只是迷路了。
她沒被強盜搶劫,也沒有跌落山谷,只是迷路,她嚇得他什麼理智都沒有,找了她一個小時,找得心急如焚,甚至動用永夜的資源,他氣自己撇下她,氣她大膽任性,但他更怕她會出事,他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怕到顫抖、六神無主,他從沒這麼在乎一個女人。
他摟著她的肩膀,她輕輕顫抖,他下巴抵著她的發頂,忍不住脫口而出,「你還哭,唉,你嚇死我了……」唉,她一定不懂得他的心,她哭,只是太緊張了吧。
他懷裡好舒服,聽著他的聲音,亦仙婭覺得很心安,他手擁著她,她一點也不覺得反感,她很高興他出來找她,她真的很高興,高興的控制不住眼淚。
「別哭了。」他輕拍著她的背,低頭見她哭得像個孩子,她搖著頭,一直哭,他搓揉著她的頭髮,笑罵她,「誰叫你不聽我的,迷路了吧,活該。」
活該引赤仙婭眼淚停了,鼻涕也不流了,她推開他,睜大眼瞪他。
「厚,你很冷血、很沒同情心耶!我都迷路了,還罵我活該,喂!是誰說要來阿西西的啊?要不是你要來,我怎麼會迷路!」剛才還愁雲慘霧的,現在精神可好,還能指著他鼻子罵。
明歆火忍不住噗哧一笑,「好,我冷血,我沒同情心,那我走,你一個人在這裡守塔樓好啦。」
「喂!」她喔他,他望著她笑,她瞪瞪眼,吸口氣,「好嘛,是我錯。」
她心不甘情不願,那樣子真像鬧彆扭的小孩,他笑笑,站起來對她伸出手,「走吧。」
亦仙婭哼一聲,才把手放到他手裡,他拉她起來,撐好傘,一手拿著手電筒,拉她手勾在臂彎並肩走,她邊走邊揉眼睛,吸鼻子,抬眼問他,「明歆火,你有沒有衛生紙?」
「幹麼?」
「擤鼻涕啊。」可惡,被他看到她哭,這下他鐵定得意。
「沒有。」他頓了頓,悶笑,「你忍耐一下吸回鼻子裡好了。」
「噁心!」她大罵。
他哈哈大笑,拿出面紙給她,讓她把鼻涕及眼淚擦乾淨。
手電筒的暈黃燈光照著路,她在他身旁,她的手臂偎著他,兩人貼得很緊,體溫相系,明歆火輕吁口氣,懸在半空中的心這才全定了下來。
他們回到旅館,他讓她去洗澡,加錢叫老闆開伙做吃的,走了這大半天,她一定很餓很累,他在小廳坐著等,聞到陣陣香氣,才猛然想起,和她分開後,他什麼也沒吃。
他端了兩盤兔肉蘋果燴,轉開門,覺得有些奇怪,旅館小房間裡幽暗靜謐,他擱下聲盤,手指按在電源開關上,正欲按下,晚風吹簾紗,月光灑了一地,他屏息,米色枕上,她細細的脖子彎著,淡黃色髮絲光影流動,她背對他臥躺著,呼吸勻稱,過大的T恤領口露出她小小肩膀,棉衣曲線勾勒她背脊線條纖弱,明歆火放棄了開關走近她,彎腰看她,她睫毛斂著睡著了。
他手指輕滑過她的髮絲,挑起一綹柔柔順發卷在指尖,發捲纏繞落下在她眼旁,他凝望著她,她臉頰紅潤,就像顆成熟可口的蘋果,他的心好熱,有把蠢動的火燒了起來。
他繞過床,在她身旁蹲下,手指揉著她細長捲翹的睫毛,他啞聲,「快醒來,亦仙婭……」她再不醒來,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驛動的心。
亦仙婭皺皺鼻子,抬起手揮開他的手,「別吵……」她閉著眼嚷嚷。
明歆火笑著,繼而捏住她的俏鼻尖,亦仙婭蹙眉,抓住他手指往身側放,明散火順著她的力道撲倒在她身上,他壓著她,她的女性自覺甦醒,綻開眼睫,眼眸對上他,幽暗中,詭異的氣氛讓兩人同時亂了呼吸。
相互凝望著,他突然啄吻她一下,很快,甚至沒有一秒,亦仙婭顫了顫,覺得口乾舌燥,她望進他的目光中,覺得他的眼像黑洞,一股引力會將她吸入。
她腦中空白,他手撫開她額前垂發,落下一個吻,她顫了顫,他親吻她的鼻尖,她喘了下,他封住她嘴唇,她閉上眼。
他的吻很溫柔,他摩挲她手臂的動作很溫柔,他的氣息很溫柔,他的一切都溫柔的讓她迷醉,她全然放鬆,感受他的溫柔。
一吻方畢,明歆火的呼吸比她還急,她好軟、好可愛,他想一口吞了她,他衝動的想狠狠愛她。
亦仙婭迷惘的思緒卻突然清晰,她抬起手,冰涼的指掌捧著他半邊臉龐。
「你騙我,你不是Gay,你沒有失戀,對不對?」她淡淡說著,沒有指控沒有憤怒,只是覺得自己像白癡,居然信他。
「只有一半。」明歆火聲音低啞,「我不是Gay,但我真的快失戀了。」
「喔?」她揚眉。
「我喜歡一個討厭男人的女人,我想她現在一定很想砍我幾刀,不過我猜她還算滿意我的吻,至少她還沒把我踹下床。」
亦仙婭輕笑,「也許她有比砍你幾刀更好的懲罰辦法,例如用膝蓋頂他發情來源,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