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男人都會為炫亮的戴如玉著迷,本來她以為周仲男是個例外,事情的發展,卻注定她只有被拋棄的份。
她連一滴淚也沒掉,意懶情疲,心死大於哀痛。哭什麼呢?她的淚腺並不發達。
而戴如玉只是喜歡享受勝利者的優越感,與周仲男的交往,不出一個月就腰斬。
後來畢業後,蕭愛進入「新藝文化」,戴如玉則輾轉換了多家公司。
在前家建設公司擔任總經理秘書時,戴如玉與有婦之夫的總經理扯上關係。總經理的老婆鬧到公司,戴如玉嫌跟那種女人爭吵沒氣質,也不稀罕總經理為她開許的與妻子離婚的承諾,遞出辭呈,找上了蕭愛。
然後就那樣,蕭愛又受了一次傷害……
「什麼惹禍?你別亂說話,那件事本來就不是我的錯!」戴如玉否認地瞪著眼。「我還倒媚的放棄秘書的工作!」
蕭愛笑笑不說話。這是戴如玉傷害別人後一貫的反應,總是只考慮到自己,相當自私。
侯路易完全不知道過去發生的這段公案,對她們的對話感到疑雲重重。不過戴如玉在建設公司發生的事情,他略有所聞,大略也猜出是怎麼回事。
他初見戴加玉時,簡直視她為天人下凡,大為驚艷,為她傾倒。不過,權勢地位改變了他對感情的觀感。所謂愛情,不過是權勢的附著物。女人看上的是男人的地位、才華與財富,有了這些,何愁驚艷全世的美女不能到手!除了眼前這一個……他將眼光調向蕭愛。
「路易,我有事跟你談。」戴如玉心底冷笑。侯路易眼裡燃燒的那種野心和企圖,那種急欲征服蕭愛情感的慾望,她那有看不出來的道理!
「什麼事?」
「到樓上再說吧!」戴如玉瞥了蕭愛一眼。
侯路易極不耐煩的隨戴如玉上了樓,進入她的房間。
「你帶我到你房間究竟有什麼事?」他不耐煩地問。
戴如玉看清了廊上沒有人,仔細把門鎖好,才回身走到侯路易面前說:
「秋田托斯卡不是人。」
「你說什麼?」侯路易眉頭皺得老緊。
「我說秋田托斯卡不是人類。」戴如玉鄭重地、一字一字地說道。
她把她先前聽到的事,以及她對秋田托斯卡的懷疑和盤托出。
「想想看,」她說:「那有人成天不吃東西,精神還能那麼旺盛?」
「那是你看走眼了!」侯路易不相信。「怎麼可能有這種事!你八成是神怪電影看得太多!」
「信不信隨你,但我不准你如此批評侮辱我。我還沒那麼無聊,胡亂杜撰些莫須有的事。」戴如玉高傲的抬起下巴,相當不可一世。
侯路易看她那種神態,堅決的信心動搖了。戴如玉的確不同於一般女孩,不像一般女孩成天無事做些浪漫的懷想和白日夢,以為隨時會從天空掉下來一個星星王子。
據他對戴如玉的瞭解,她是個現實的人種,雖然集美麗與才華智慧於一身,卻從來不會撩些什麼風花雪月、無病呻吟的東西。她既會懷疑秋田托斯卡,說不定秋田托斯卡真的有問題。
「我不是不相信你!」他緩和語調。「但是,這種事實在太離奇,太不可思議了!」
「我親耳聽見蕭愛問秋田托斯卡,山邊那棵白花樹是否像他的本體;秋田托斯卡也親口說自己只是一棵白花樹。」戴如玉說至此,口氣已變得十分確定。「這世上有太多科學仍無法解釋的事,鬼魂一說即是。再說,中國古來許多誌異傳奇裡,便都記載了這類的事情。動、植物吸取日精月華,吸取人體精血,而變化人形,修道成仙的故事記載屢見不鮮。白素貞就是一條白蛇變的,這故事你該聽過吧?還有,千年人參會變化為人的說法,你應該也知道吧?」
「你的意思是說……」侯路易心中一動。
「嗯。」戴如玉重重點頭。
「這真的可能嗎?」
戴如玉笑了,笑得很得意神秘,她說。
「你何不試試蕭愛?」
「蕭愛?」
侯路易狐疑地看著戴如玉。兩個人對望許久,最後侯路易神思豁開,神秘的笑容自嘴角浮了起來。
第十三章
我已經知道秋田托斯卡的秘密,如欲保密,今晚十時前來旅館後面的樹林。只許你一人前來,如果不從,後果自行負責。
知名不具
字條是由門縫滑遞進來的,薄薄的一張,絲毫沒有褶痕,反白躺在大理石灰的門板上,雖然搶眼,卻飄忽的沒有存在感。
蕭愛發現它的時候,已經是九點過了三刻,她剛才洗好澡,發尾猶滴著水珠。
那筆跡她一眼就認出是誰寫的,心裡頓時起了猶豫,懷疑那人是否真的知道了什麼。
「不可能的!」她想了又想,思考又思考,相信寫字條的人只是虛張聲勢,想借此誘騙她前往樹林,不可能真的知道什麼。
她把字條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抽出幾張面紙略略將發尾包住。雙指一夾,擠掉飽和多餘的水珠;再以指當梳,梳開了頭髮,讓頭髮自然風乾。
第二張字條,是由客房服務生送來的,時間是十點過了七分。
字條上什麼也沒寫,只是畫了一棵樹。
蕭愛大吃一驚,方寸跟著大亂。猶豫了兩秒鐘之後,她脫了睡袍,隨便套件襯衫和長褲,開門走出房間。
走經秋田托斯卡的房間時,她停在門口,握拳想敲門,手提在半空中,又是一陣猶豫。末了,她將手收放回胸前,咬了咬唇,快步跑下樓。
山裡的夜,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似隨時有鬼魅伏在一旁伺機而動。樹林裡更是黑漆無光,林間有風吹動,那風聲,白天在光的催化下悅耳動聽如天籟,此時於黑暗主宰的陰森中卻淒厲如鬼哭。
「路易!」蕭愛喊了一聲,一點也不怕這氣氛鬼森的樹林。
走在這種黑暗裡,她的感受一如漫步在明媚的春光中。並不是她膽大,而是經過那「山中三日」以後,就像她對秋田托斯卡開的玩笑,她是屬土生,親草木,林深有魅,亦自有林樹保護她。
「路易!」她又喊了一聲。她不怕黑暗、鬼魅,只是抵受不住高原夜寒。
「你來了!」蕭愛前方十公尺處的那株樹後,濺出了一束光。侯路易的聲音跟著光束傳盪開來。
「我料得沒錯吧!她一定會來的。」戴如玉手中也亮著一支手電筒,跟在侯路易身後出現。
「你們叫我來這裡,到底有什麼事?」蕭愛擋手略這去光照,問道:「有什麼事需要這麼鬼鬼崇崇?」
「鬼祟?我們這麼做是為你們著想。這件事若被其他人知道了可就不妙!」侯路易將手電筒往地上照,地上立刻明亮出一圈的光芒,且隨著他手垂電筒與地面距離的變換,光圈忽而大小,聚亮忽而強弱。
「究竟是什麼事?快說吧!」那些光明亮得讓蕭愛覺得很不舒服。山裡感動人的是自然光。
「也沒什麼,我們只是想跟你談一筆交易。」
「交易?」
「沒錯。」戴如玉上前一步。「你和秋田托斯卡今天下午在矮樹叢旁的談話,我全聽見了。」
「那又怎麼樣?我們說了什麼,讓你很感興趣嗎?」蕭愛皺了皺眉頭,不懂戴如玉說這話的含意。
戴如玉把手電筒照往林村深處,光亮行遠渙散,到得幾步開外的距離,便叫林深的黑暗吃了下去。她看著黑暗的樹林,貌似悠閒地說:
「沒錯!我的確聽到了一件讓我很感興趣的事。」她轉個身,故意傾身向蕭愛,壓低聲音神秘地說:「一件足以驚撼全世界、全人類的大事!」
蕭愛猛地一驚。心臟劇烈鼓動。
「蕭愛,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了,你這樣隱瞞我,實在太不應該了!」戴如玉冷聲又說。
林風吹來,夾來冷分子幾許,蕭愛因寒而慄,起了一粒粒的雞皮疙瘩。
「我和如玉已經知道秋田托斯卡的秘密了,蕭愛。」侯路易走到一株樹旁,用手摩擦著樹身,嘴唇配合手的動作,一啟一合緩慢而有節奏,製造了十足緊張懸疑的氣氛。
「哦?」蕭愛心跳更烈,幾度要失聲起顫,總幸林風鬼哭的吹聲讓她冷靜下來。她輕笑道:「托斯卡本來就是因為一身神秘的氣質才走紅演藝圈的,你們的『發現』,已不算是什麼驚天駭地的事了!」
「是嗎?」侯路易狡猾地笑說:「那你為什麼一接到字條,就急急忙忙的趕來?」
蕭愛暗叫一聲。她的確是太魯莽了!侯路易這樣一問,倒真叫她不知如何回答,她遲疑片刻,依然語塞,索性沉默不答。
「讓我替你回答吧!那是因為你心虛,因為秋田托斯卡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侯路易沉聲說道。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路易。」蕭愛往臨近的一棵樹身一靠,說:「我是托斯卡的經紀人,如果他真有什麼秘密的話,我應該知道才對。但我很遺憾的告訴你,托斯卡並沒有什麼可供你們和小報妙作新聞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