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揚好些了嗎?」羅憲求問。
「如果不是右手廢了,他和之前沒什麼兩樣。」春蕾說。
羅憲求收起藥箱,眸中帶有深意的看向春蕾。「能借一步說話嗎?」
兩人走進右翼涼亭,春蕾迎上他款款深情的眼神。
「你真要一輩子跟著司馬浪,做一名沒有地位的小妾?」
她默然不語。
「他不會只有你一個妾,但我只會有一個妻,我愛的妻、情投意合的妻。」見她不語,他又說。
「我羨慕那個成為你妻的人。」
「你可以是那個人。」他直接向她示愛。
她一愣。「我沒有那個福氣。」
他握住她的手。「你有的,你想有這個輻氣就能有這個福氣,我的心意你不會不明白。」
「我明白,但不能回應。」她已是司馬浪的人,生是司馬家的人,死是司馬家的鬼。
羅憲求心急地問:「為什麼不能回應?司馬浪絕不可能像我一般愛你。」
她小臉緋紅,眨著星眸。
「謝謝你。」
「我不要你謝我,我要你接受我,我會待你極好、寵你寵上天,只要你肯離開他。小蕾,我對你是真心的。」
她自嘲地一笑,撩了撩耳際細柔的發,輕聲道:「你應該能理解我的,我只是個丫鬟出身的普通女人。」
「不,你一點都不普通。」他反駁她。
她感激地點點頭。「如果有機會,我願意向別的女孩推薦你。」
這是事實,羅憲求是個難能可貴的好對象,足以吸引所有女人的目光。
她的確有過短暫的迷惑,懷疑自己舍下愛她的羅憲求,留在不愛她的司馬浪身邊是不是錯了?
可她清楚的知道,只有司馬浪才能激起她最深沉、最狂烈的情感。
是不是妾,已不再那麼重要。
「為什麼拒絕我?」他實在想不通。
一時之間,她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內心複雜的情緒轉折,所以她只得心酸的回答他:「一女不事二夫,我既然先跟了大少爺,就不能再有其他男人。」
「我不在乎。」他深情地道。
她抬眼望住他。「但我在乎。」
他抬起她的手,放在唇邊摩挲著。
「為什麼不是我先認識你?」
「緣分是很玄的東西。」她隨他的話道。
「小蕾,我要怎樣才能得到你?」他負傷地喃語。
她很為難,不想有人為自己難受。「傻瓜,我們是朋友啊,朋友間沒有得與失的問題。」
遠處,一對冰冷的眸光朝亭子裡的兩人投射而去。
原來他的小妾還挺搶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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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隆重地替小雅辦了身後事,司馬浪從帳房處撥了銀子請專人送去小雅在北方的家;有些事算是告一段落,但他得趕緊處理另外一些更棘手的事。
「把鮮魚記收了。」他對春蕾舊話重提。
「我沒辦法依大少爺的意思做。」她倔強地道。
他火氣上揚,不悅地道:「揚揚的手因你而廢了,你還不知檢討。」
「是我害了揚揚,不是鮮魚記害了揚揚!」她理直氣壯的回話,這一刻是她預料中的事。
「你除了一張嘴伶牙俐齒之外,還能做什麼?」他殘忍的故意打擊她的自信。
本來他已不那麼反對她拋頭露面,可那日涼亭難分難捨的一幕,令他極度不悅。
「我能憑自己的力量謀生——」
他打斷她的話:「你真正想做的是招蜂引蝶吧?」
她不解他的刁難所為何來。「鮮魚記的生意忙得讓我喘不過氣來,我哪裡有空招蜂引蝶?」
「你自己心裡有數。」
她心裡還真的沒有數。「大少爺,你是不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一次少爺脾氣?」
他冷冽地道:「你少爺少爺的叫得好聽,可骨子裡對我卻沒有一絲尊重,我的意見、我的命令,你完全置若罔聞。」
「鮮魚記是我一生的夢想,我不能拋棄我的夢想。」她很堅持。
「你已經實現了你的夢想,玩一玩就夠了,不需要太認真。」他語氣輕蔑。
他實在太生氣了,妒火令他說不出纏綿的情話。
「女人不能沒有依靠。」她說。
「丈夫就是女人的依靠。」
「許多女人沒有個好丈夫可以依靠。」
他立即接話:「那是許多女人,不是你。」
她一僵。「我能靠誰?」
「你敢說我不能讓你依靠?」他不高興的看著她。
兩人已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了,她居然未把他放在眼裡,這教他情何以堪?
她聳聳肩。「很多事不到蓋棺,不能論定。」
「什麼話!」他輕吼。
「揚揚的娘淑菁就是最好的例子,她為了能和心愛的男人在一起,而不顧一切地生下揚揚,結果呢?」
「你想說什麼?」
她順水推舟地說出心裡話:「我想知道揚揚的親生父親是誰?揚揚的娘淑菁在何處落的發?」
「知道了又如何?」他奸笑的看著她,
「揚揚想念他娘,我想幫他找娘。」
他不得不承認,她是個美麗的女人,與她力大無窮的形象十分不相稱。
他對她的在乎已一點一滴滲入肌體,兩次的交歡誘引出他不尋常的情愫。
可她的倔強卻成了他最大的難題,他不知道該怎樣說服她安分地待在自己身邊。
沒錯,她是很有尊嚴、很有骨氣,但整條大街上的男人全把目光往她身上擱,他實在不能忍受。
這女人竟心甘情願地讓羅憲求吻她的手,見了他卻只會對他大小聲,他說她幾句,她立刻大聲叫囂。看來,她是壓根兒沒把他放在眼裡。
「你對淑菁的事瞭解多少?」
她老實回答:「幾乎全知道了,只除了揚揚的生父和她目前的下落不知道以外。」
「驤期告訴你的?」
「是我逼他說的,你別遷怒於他。」
他笑了笑,倪驤期在她心目中還比自己重要吧!「淑菁和揚揚母子緣已盡,你莫強求。」
「我不相信天下有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讓我親自問揚揚的娘,為什麼沒準備好做一個母親,卻要生下揚揚。」她可憐揚揚渴慕親情的模樣。
「木已成舟,你別再煽動揚揚尋母了。」他語氣嚴厲地告誡她。她太天真了,把天下人想得和她一樣善良。
「總要讓我試一試吧,不試怎麼知道她沒有改變主意呢?或許她後悔了。」她不死心地道。
他看著她,沉吟片刻,感慨地道:「你對別人的事可以這麼執著,對自己的事呢?」
她很無辜地看著他。「什麼自己的事?」她是真的不知道。
「你在裝糊塗對不對?你故意讓每個喜歡你的男人抱著一絲希望,結果卻都落空。」他指責她處理感情的態度不乾脆。
她對男女之情的看法十分單純,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特殊想法;她也很傳統,不知道除了直覺之外,能如何處理複雜的感情問題。
「大少爺,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拿她沒轍,又不想像呆子一樣先示愛,弄得自己心緒紊亂,只為她的難馴。
「我不喜歡你和羅憲求、貝亮亮走得太近。」他脫口而出。他就是不想見男人們包圍著她,露出仰慕的表情。
她睜大眼,不明所以。「我和憲求、亮亮只是好朋友,同在大街上做生意難免互有往來,大少爺為什麼不喜歡他們?」
司馬浪正要說什麼,李總管的聲音卻打斷了他們。
「浪爺,施敏姑娘已在花廳等著,不知浪爺何時要見她。」
「倪公子呢?」他特地差人把施敏接來蘇州,一來是可以讓她散心,二來是想撮合她和倪驤期。
「也在花廳。」李總管回答。
司馬浪的用意春蕾可以猜中八九成,她與施敏有些交情,她的事她亦略有所聞,一個癡情的女子總令人心折。
她跟著司馬浪來到花廳,只見施敏一身素衣,淚眼汪汪。
「吃過飯了沒?」司馬浪間。
她搖搖頭。「我不餓。」
倪驥期一見心上人,頓時亂了方寸,只能愣愣地站在一旁,活像個傻小子。
「驤期,我看讓施敏與你同住『彩蝶苑』如何?」他問。
倪驤期反而有些羞赧。「不好吧,男女授受不親。」
「又不是同一間房,我會教丫鬟收拾另一間廂房給施敏,你一個大男人的,別像個娘兒們。」
就這樣,想拉攏兩人的司馬浪,終於邁出了成功的一步。
他的想法很簡單,一個女人和疼愛自己的男人在一起,一定幸福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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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揚的手傷全好了,少了右手掌的他開始很努力的練習用左手寫字。
「揚揚,休息一下,你這樣蠻練會事倍功半的。」春蕾替他磨了一上午的墨。
「不累,春蕾姨,你看我的字能看嗎?」
她晶眸泛紅。
「都是我害了你,好好的一隻手讓狼咬了手掌,他日見到你娘親,我真不知要如何向她交代。」
「春蕾姨,我真的可以見到我娘嗎?」手掌沒了不要緊,娘和爹全不要他,他才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