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妮,不許對武御醫無禮!」
她大叫:「我怎麼這麼倒霉!」
「你再不安分守己,以後還會有更多倒霉的事等著你。」
盤雪妮識相地敢怒不敢言。
大哥的轉變肯定和丑小篆脫離不了干係,那女人自以為有幾分姿色,在大哥面前不知說了多少不利於其他佳麗的閒言閒語。
「明天這個時候,我一定要看到你寫好的完整悔過書,一百遍,一遍也不能少。」他沉著臉道。
「寫就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要親筆寫,你若找人捉刀,將會有更嚴酷的懲罰伺候,明白嗎?」
她那一點歪心思,他會不明白?
她顫了下,好厲害的哥哥,他是怎麼猜到她正打算找人替她罰寫?
盤雲飛走出練功房,他想出去透透氣,遂騎了馬,無特殊目的地奔馳。
迎風馳騁的快感令他很舒服,遠方有一隻風箏飄著,是誰在放風箏?
就這樣,風箏在他前方行進著,他在後方追逐著。
這一幕,似曾相識,在記憶的深處。
是拾兒,韋拾兒,愛放風箏的拾兒,曾經放著風箏笑吟吟地要他飛天追上風箏。
當時,他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此刻,他的心是微微刺痛的。
不該啊,韋拾兒不該會刺痛他的,他應該早已忘了她,忘記那段情。
他馳騁著追逐天邊的風箏,彷彿正追逐著一個逝去的夢,永遠不可能重現的夢。
然後,他看見了她——
丑小篆。
她怎會在這裡放風箏?這是盤家私人的產業。近日,他買下了舅家與盤家物業相臨的雲奏院,變得有更多的時間來此冥想、散心,倒是頭一回在這兒見到她。
他停下馬,也許是馬鳴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回過頭看向他,以一種似笑非笑的目光像是問著,你沒事騎著馬站在我身後作啥?
丑小篆慢慢地收起風箏線,緩緩地走向他,悶聲道:「是不是反悔了?」
「呃?」
「反悔花二百兩拜託我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參選中原小姐。」
「你說的反悔,我連想都沒想過。」
他居高臨下地騎在馬上,她必須仰首才能與他四目相視。「那你為何瞪著我瞧?」
「我沒瞪你。」
「可是你的樣子好嚇人,像是恨著某個人。」
盤雲飛有些不自在,他有一種被她看出心事的狼狽。
恨,他還恨著韋拾兒?
「你在這裡做什麼?」
「放風箏啊。」她將手上的風箏遞出,「你不會認不出風箏的模樣吧?」
「我當然知道你正在放風箏,我想問的是你在別人的土地上放風箏做什麼?」
她偏著頭想了一下,「哦——這是你們盤家的地盤,我差點忘了。」
「你未經允許擅自來﹃盤園』真是大膽。」
平時,他不是這麼小氣的人,更不會在意村民把盤園當作休憩之地,可他現下偏偏同她計較起來,也許是因為她的風箏讓他想起了韋拾兒。
「我來放風箏時沒法請示你啊。」
「為什麼?」
「因為你那個時候正好在睡覺。」她嘟喃。
他皺了下眉,「你什麼時候來的?」
「昨夜。」
他的表情似是不信。
「騙人!」
「是真的,我沒必要騙你。」她忙不迭地解釋。
他躍下馬,「你不睡覺,夜裡放風箏?」騙誰?
她有些氣他不相信她說的話,「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好命,房子屋舍相連到天邊,燒了一間還有一百間。」
第5章(2)
盤雲飛愣了下,突地恍然大悟,他真是粗心,完全沒想到她的鋪子昨日讓人給燒了,也許那是她唯一的棲身之所。
「你為什麼不早說?」他因為心憐她,所以一急,口氣反而不好。
丑小篆動怒了,「那是你不知人間疾苦,還問我為何不食肉糜!」
「你的朋友呢?你可以住在朋友家裡。」
「你說靖蕙嗎?她娘親和昨日死去孩子的娘親的表姊的結拜姊妹是堂姊妹,恨我都來不及了,怎會讓我住她家,他們全視我為瘟神。」
雖然梁靖蕙和梁夫人那一長串沾親帶故的人一點交情也無,可畢竟掌理家中大權的人是梁夫人。
昨晚丑小篆同梁靖蕙一踏進梁家,梁夫人就以憤怒的語氣將她數落了一頓,還要梁靖蕙少跟她這個掃把星在一塊兒,否則遲早會被她害死,所以她跟梁靖蕙要了個風箏,離開梁家。
「既然你已無家可歸,就同我回雲奏院。」他說。
她搖頭,「這樣好奇怪。」
「怪什麼,你不是說了,我盤家有一百間屋舍,借你一間暫住直到進京為止,有何好大驚小怪的?」
「怕有謠言。」
「是借口吧?」盤雲飛淡淡一笑。
女孩家的心思他多少也懂一點,誰不知道欲迎還拒的道理,女方只要使出這個伎倆,男子通常也會順水推舟,讓女子有半推半就的機會。
「借口?對大人我還需要何借口?」丑小篆巧妙地推拒。
不是因為拉不下臉,也不是因為怕人言可畏,她最怕的是丟了心。
她發現自己開始在意起他對她的看法,從那天他同意借她二百兩開始,她就會不斷莫名其妙地想起他。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偷偷想著一個人是多麼無聊的一件事啊。
何況這個人根本不會給予任何回應。
她不想傻傻的扮癡情女,活在這世上可以冒險的事很多,不需要再添上愛情這一項。
「你明明無家可歸。」
「我想起另有一處可容身之地。」
「何處?」
丑小篆想起對她極好的他,「金百賢少爺也許肯提供一處讓我暫居。」
「金百賢?送你白玉鼻煙壺的金百賢?」他很快聯想到。
她點點頭,「百賢哥古道熱腸,我想只要我開口,他不會拒絕我才是。」
「既然如此,你就去找你的百賢哥吧!不過,三天後我們就要進京了,你準備準備。」
「進京?我也一道走?」不會吧,想躲也躲不了嗎?
「你是代表山東參選的佳麗,自然得一道進京,還有,你可以帶個貼身女伴隨身伺候你。」
說完話,盤雲飛躍上馬背,策馬而去。
丑小篆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內心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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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娘和那位大嫂有那麼一丁點的關係,真是誇張,什麼表姊的結拜姊妹的堂姊妹,哎呀,我搞不清楚啦。」梁靖蕙揮了揮手道。
「不要緊,又不是你的錯。」
丑小篆反而很珍惜這次的歷練,原來無家可歸是一件這麼無助的事。
「聽說你要進京了?」梁靖蕙問。
「百賢哥告訴你的?」她已住進金員外府。
「他一早到聞百草那裡買了些當歸和蓮子說要給你補身子,百賢哥對你真好。」
丑小篆丟了顆花生入口,「是很好啊,百賢哥對誰都好。」
「才怪,我看啊他只對你特別。」
丑小篆大笑,「幹嘛,吃醋了?」
梁靖蕙赧然,「才不是呢,你說到哪兒去了。」
「不然你說百賢哥待我極好。」丑小篆取笑道。
她也是開開玩笑逗逗好友罷了,最近真是背到極點,什麼都不順利,連最拿手的風箏,也成了她倒霉的禍源之一,她真不知道她是招誰惹誰了。
「你真的願意進京選美?」
「我向盤大人借了二百兩,不進京選美難道要賣身啊。」
「也是,選美比賣身好,賣了身一輩子做牛做馬,要如何翻身?」
「選美其實不比賣身好,只是比較好聽罷了,站在台上讓台下的人指指點點,反正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啦。」
「怎麼會?」梁靖蕙不這麼認為。
「我是誤打誤撞,莫名其妙參選的。進京之後別人是想盡辦法中選,我是竭盡所能求落選。靖蕙,你會不會覺得我的想法很沒出息?」
「人各有志。」
「少琳和吟詩肯定氣壞了。」她好些天沒去看她們了。
「百草堂的人說她們的傷快好了。」
「真不巧,想選的人不能選,不想選的人偏偏迫於無奈得參選。」丑小篆無奈地道。
「也許咱們萊州要出太子妃了。」梁靖蕙取笑道。
常言道: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誰也說不准命運要將丑小篆往何處引領。
「我可不希罕太子妃的虛名。」
「怎會是虛名?」梁靖蕙感到訝然。
「那太子是個呆瓜,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我不嫁太子是忠於良知。」
「太子將來是皇位的繼承人,你若有機會做太子妃,即表示未來有可能母儀天下,你不會傻到連榮華富貴都不要吧!」
「榮華富貴看得到卻未必摸得到,我要那些東西做什麼?現在的我什麼也不想,只希望快快進京,順利落選,然後回萊州重建丑家風箏鋪。」
「怎麼說都覺得你這回的事出得很冤。」
丑小篆吁了一口長氣,「是很冤。」
「為何不接受盤大人的好意?他要調查孩子真正的死因。」
「查得水落石出又如何?人死不能復生。」
「便宜了那可疑的婦人。」
最新的消息甚至傳聞,那婦人不是孩子的生母,是抱來養的,平日待孩子就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