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有錯,自有天譴。」
梁靖蕙不平地道:「要等天譴不知要多少年,那婦人招來一幫不明是非的村民燒了你的鋪子,你難道不生氣?」
「氣啊,怎會不氣,我又不是聖人,聖人可能也有脾氣吧!可這事生氣也沒用,他們來勢洶洶,燒了我的鋪子還覺得我走了狗運不必蹲苦牢。」她能如何?
「請盤大人把他們全捉起來。」
「算了,我不想找麻煩。」她清了清桌上的花生殼。
「你太善良了。」
丑小篆盈盈一笑,「才怪,其實這幾天我在心裡不知把他們那幫人咒罵了多少回,要他們吃一粒米肥一斤肉,個個變成大肥豬;喝一口水白一根頭髮,個個未老先衰。」
聞言,梁靖蕙噗哧一笑。「真的滿毒的。」
「可惜,好像沒什麼效果。」
那種詛咒要有效果才有鬼哩。
「高興就好。」
「你陪我一道進京吧!」丑小篆邀約道。
梁靖蕙有些受寵若驚,「我……可以嗎?」
「除非你對百賢哥真有意思,捨不得離開萊州。」
「才沒有呢,我對百賢哥沒有一丁點意思。」她做出發誓的樣子,兒女情長哪比得過上京城有趣,何況,京城裡翩翩佳公子多的是,還怕找不著佳婿良緣?
兩人說定一同進京,不過半路殺出兩個程咬金。
一是醜少琳,一是醜吟詩。
「我們也要一起去。」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去哪裡?」丑小篆故作糊塗。
「小篆姊要進京選美,我也想一塊兒去見識、見識。」丑吟詩道。
「梁靖蕙能去,為何做堂妹的我不能去?」丑少琳不悅地道。
兩人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進京又不是去玩,你們跟著去一定會覺得悶的,再說我很快就會回來。」
她沒有求勝的意念,進京不過是對盤雲飛借她二百兩有個交代。
「我們是要進京釣金龜婿的,不是為了玩耍。」丑少琳理直氣壯地說。
她現在和丑吟詩還是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可為了進京,假意虛與委蛇一下也算是值得。
「京城的金龜婿並不如你們想像的多,若是那麼好嫁,你們以為陳三娘的外甥女為何至今仍小姑獨處?」老姑娘這名號許多人避之唯恐不及。
「陳三娘外甥女是孤星命,姻緣本來就淡薄。」丑少琳咕噥道,她和陳三娘外甥女也有過節。
「是不是孤星命胡道人最清楚了,我和少琳年前都讓胡道人批過命,胡道人說咱們倆的姻緣都在遠方,所以咱們倆非離開萊州不可。」
那胡道人醜小篆也是認得的,他憑著三寸不爛之舌不知誇言了多少人的姻緣大事。
上月十五,丑小篆上街買金箔,經過胡道人的鋪子,他老先生一見她走過,即拉著她要替她批流年,她一味地搖頭,胡道人還不死心,說什麼要贈她兩句金玉良言,她費了一番工夫東拉西扯才脫身。
「你們真想進京?」
兩人點頭如搗蒜。
「進京容易,可不保證真能釣到金龜婿。」
丑少琳一笑,「若能跟著盤大人進京,要不釣到金龜婿我想也難。」
「小篆姊,釣金龜婿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我們會使出渾身解數。」丑吟詩自信滿滿。
「我是不費心啦,因為我知道這種事有時候費心也沒有用,最好的方式是順其自然。」
丑小篆知道這一趟京城行她是不會寂寞了。
第6章(1)
新妝竟與畫圖爭,
知是昭陽第幾名。
瘦影自臨秋水照,
卿須憐我我憐卿。
明 馮小青 怨
京城
不用說,京城的金碧輝煌和街道的井然有序,不是小小的萊州能比美的,一個富庶的國家,華麗和美麗是它的特色,金色的皇城,是她此生所見最霸氣的建築。
富饒的國家,才有閒情選美吧!
「好大啊!」丑少琳驚呼。
「好美啊!」丑吟詩驚呼。
「好多人啊!」梁靖蕙驚呼。
「你們現在的模樣全是一副鄉下人的愚蠢呆樣。」盤雪妮嗤笑道,一副受不了她們的表情。
一路上,盤雪妮最受不了這群萊州鄉巴佬的地方就是這副處處驚呼的德行,活像見到神仙殿似的。
「要你管,我們偏偏就要這麼張開嘴大叫。」丑少琳和她槓上了。
丑吟詩也來聲援,「呆樣就呆樣,罵人者罵來罵去罵到自己。」
「小心嘴巴張太大,蒼蠅、蚊子全飛了進去。」盤雪妮哈哈大笑,她只要一想到那樣的景象就控制不住自己想笑。
「雪妮,少說兩句。」盤雲飛斥責了聲。
這幫女眷,他多半時間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她們抬槓,只要不太過分,他是不介入的。
盤雲飛看了一眼不隨她們起舞的醜小篆,她竟然還睡得著,歪在馬車裡大大方方地睡著。
梁靖蕙走向馬車,搖醒她。
丑小篆這才怔忡地張開眼,不知身在何處。
「到了?」
「是啊,好漂亮的京城。」
丑小篆伸了下懶腰,從客棧梳洗後,吃了點早膳,然後上路,她就這麼睡著回籠覺。
不是她愛睡,而是懶得和少琳她們擺龍門陣,與其同她們瞎說,不如閉目養神,有時候一養神,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我們今晚住哪裡?」丑小篆跳下馬車。
「住雲奏院。」武不凡買了些涼水讓女孩們分飲。
丑少琳對武不凡有些好感,她很清楚盤雲飛不是她能覬覦的,所以退而求其次,把心思放在武不凡身上,好歹他也是名御醫。
不過她不想太早表態,心想若是太早定下來,萬一在京城遇上更好的對象,不是虧大了。
「京城的雲奏院就是萊州雲奏院的放大版。」
丑少琳哇了一聲:「真的嗎?」
武不凡不是呆頭鵝,丑少琳的那點心思他倒也懂了七分,可他不點破它,只是一逕地保持某種距離,在可親的態度裡帶著一絲疏離的陌生。
看清這局勢的人還有丑小篆,她常常為著某些好玩有趣的人際互動偷笑。
「好了,咱們直接回雲奏院,你們想添些什麼用品,改天再上街買。」盤雲飛淡淡地道。
他有些後悔同意丑小篆將她的一干堂妹帶進京,這些女孩一心想飛上枝頭做鳳凰,殊不知麻雀的身份是天生下來就注定好的,怎樣也成不了鳳凰。
而真正的鳳凰卻寧可躲在麻雀堆裡,什麼野心也無。
雲奏院
揮著絹扇,丑小篆喝著杏仁茶。
「街上好熱鬧,全是各地方佳麗帶來的丫鬟和奶娘。」梁靖蕙從外頭氣喘吁吁的進來。
「又在大肆採購行頭了?」
「對啊,你怎麼知道?」
「用膝蓋想也知道。」丑小篆喝完一杯杏仁茶又進攻第二杯。
丑小篆就是以這種老神在在的姿態面對一切。
「你怎能如此不積極?我看吟詩和少琳都比你還忙碌,她們一連三天白日都在街上度過,吃遍一間又一間的茶樓,還帶著院裡的丫鬟伺候著,好像她們才是參選的佳麗。」
「她們想覓如意郎君,積極點是對的,我又沒那壓力,再說,那些選美的主審官又不住街上,上街也沒用。」
「能露露臉總是好的,至少能製造話題,到時一出場就能引起騷動,你不知道那杭州和揚州來的姑娘,動作頻頻,聽說已是中原小姐的熱門人選。」
「很好啊。」她興趣缺缺地道。
「什麼好,你天天窩在雲奏院吃吃喝喝,小心腰粗一圈、臉成月亮臉。」
「我求之不得。」
「天啊!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就是想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最好一站上台就被轟下去。」
「你想出糗?」
丑小篆含笑地頷首。
「盤大人將會因此蒙羞。」梁靖蕙不敢想像那場景。
丑小篆聳聳肩,「是他自己要拱我上台的,不過我吃再多喝再飽,也肥不了幾斤肉。」她不識好歹地道。
「小篆,你就不能盡全力嗎?」
沒有榮譽心和好勝心,如何能贏?梁靖蕙比誰都心急。
「不想。」她不誇言。
「那這一屆的中原小姐八九不離十會落在韋拾兒身上。」
「韋拾兒?」她沒聽過。
「代表杭州出賽的佳麗,據說她出生在杭州,三歲隨父搬到京城,也不知靠了什麼關係成了杭州選出的佳麗。」
「是不是美若天仙啊?」丑小篆順口問道。
「不凡哥神秘兮兮的告訴我,那韋拾兒是盤大人的舊情人。」
丑小篆驚了下,「舊情人?也就是現在沒在一塊兒羅?」
「是啊,盤大人一度想娶的妻子就是韋拾兒,兩人分開後盤大人對情愛之事變得不太熱中。」
「沒想到那個一臉嚴肅的盤雲飛,也有過刻骨銘心的感情生活。」
「不凡哥好像知道得不少,他要我拜託你好好出賽,別讓韋拾兒得逞。」
「盤雲飛不希望她勝出?」
「好像是如此,起初也不知道那韋拾兒會參選,是告示貼出來後才知道的,盤大人一聽聞這事之後面孔立刻沉了下來,所以我和不凡哥都很希望你能當選,別讓韋拾兒稱心如意。」梁靖蕙不想掩飾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