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淵羽正打算下馬走過去探察人還有沒有救時,石溯流早先一步,身手俐落地翻下了馬背。
「少主!」眾人有些錯愕。因為在記憶中的少主不是一個會管閒事的人。
石溯流難得主動地走到雨茵身旁,審視她身上的傷勢,發現都是一些皮外傷,應無大礙,不過有沒有內傷還是得請白淵羽來看看。
當他扶她坐起來時,石溯流的手觸到她後腦勺,一片濡濕。
石溯流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看著自己的手染成 一片鮮血,這下他才知她橫躺的黃土坡為何會有斑斑血跡,同進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在他內心深處悸動著,這種感覺他還是第一次有。
繼而看到她死氣沉沉、臉色蒼白的躺在地上, 他的心竟然閃過一絲驚慌。
其實在剛才她騎馬過去,她震懾而花容失色 的臉龐鑲著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眸,寫滿了求教及無助時,他幾乎有—種衝動想要把她救下馬,可是他
略微遲疑了會兒,他一向冷情,況且他不知自己為什麼要救她!
然而他的遲疑卻害得她受傷,內心湧起一股濃 濃的罪惡感,好像是虧欠了她什麼似的,這讓石溯流大皺眉頭,怎麼也揮不去、心中的陰霾,—張臉 頓時陰沉了好幾分。
「少主。」白淵羽走到他身旁,打斷了他的思 緒。
石溯流淡淡瞟了他一眼。 」你幫她看看吧。」白淵羽點點頭。
抬起她纖細的手腕,他按了一下她的脈搏,並 審視她身上的傷,半晌,才向石溯流報告道: 「少 主,她身上的傷沒什麼大礙,也投有骨折的現象,不過我最擔心的是她腦袋碰傷得厲害,也許會有什麼後遺症也說不定。」
「會有生命危險,」石溯流直接點明。
「這倒是不用擔心,她命大,雖流了那 麼多的血,但脈象還是相當穩定。」
「那就好。」石溯流輕輕點 了點頭,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安心。
他相信白淵羽的醫術,因為他原本就是個神 醫,卻嫌替人治療會弄得髒兮兮地而不肯當大夫。
這時,展雨茵聽到耳邊響起一道低沉、顯然是 男子的嗓音,她奮力地睜開眼睛,眼皮微微躍動著,花了好一番的工夫,她勉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睜眼見到的是一張俊逸又帶著穩重的臉孔,不知為何,她感到好安心。
她的嘴角綻放出一朵笑容,接著她的意識被黑暗所吞沒……
「少主,你怎麼啦?」白淵羽看著石溯流若有 所思地直盯著懷中的女子看,關心地問道。
「我剛剛好像看到她在笑。」
「有嗎?白淵羽看了她一眼,只看到那張蒼白 的臉孔上沾滿了塵土,從頭上流下來的鮮血弄髒她那張白皙的小臉蛋,但仍看得出她美得驚人。
白淵羽搖搖頭。 「她暈過去了。」
「喔,是嗎?石溯流陷入了深思,心想他剛才看到的,難不成是他的幻覺?
「少主,要救她嗎?她失血過多,看來我得先幫她止血。」
白淵羽正想從石溯流手中接手,沒想到 石溯流卻直接撕下自己衣服的袖子, 綁住她的頭,然後把她抱了起來走向『黑箭』,無視白淵羽及眾人怔愣的眼神,他只是頭也不回地談淡扔下句話: 「我們先找個客棧安頓下來吧。」
白淵羽感到十分訝異,不明所以地看著石溯流的背影,即便他手上抱著一個人,卻依然輕鬆地躍上了馬背,而這當中他絲毫沒有鬆手放開懷中人兒 的意思。
虎頭連忙小碎步地走到白淵羽身旁,他帶著不 可思議的語氣喃喃自語: 「老二,我眼睛是不是看錯了?」
老大竟然帶一名小姑娘上了他的「黑箭』。就 連石家堡的那個凶女人,老大也不曾帶她坐過」黑 箭」,而這回算是破例的頭一道。
因為「黑箭」是石溯流的個人坐騎,而且脾氣 相當暴躁,若非是石溯流騎乘著它,它就像發瘋一 樣亂跑亂踢,非把馬背上的人給摔下來不可。
再加上石溯流向來討厭與人共乘一匹馬,所以 「黑箭」不曾載過除了少主之外的第二個人選,當石溯流把那名受傷的小姑娘安置在馬背上時,所有人的下巴險些掉了下來。
「你眼睛好得很,沒有看錯。」回過神來的 白淵羽沒好氣道,看到兄弟們也是一副目瞪
口呆的模樣,他眼光狐疑地看著前方 的石溯流,內心也開始懷疑起,不知明天會不會下紅雨?
頭好痛……好難過……
展雨茵躺在床上痛苦地囈語著,在睡夢中的她 來到了陌生的地方,這裡全部都被濃霧所掩蓋著, 而她眼前除了一片的白之外,沒有其他的東西。在這陌生的環境她感到恐懼,她試著呼喚她的家人,然而奇怪的是,她竟然想不起來她的家人是誰?
這時從這堆濃霧中出現了熟悉的身影,展雨茵 瞪大眼睛,她認得她,因為她有張和她一模一樣的 臉孔,可是她卻不記得她叫什麼了,沒多久她巧笑倩兮地消失在她眼前,
「你別走……」展雨茵試著想要追上她,可是 她消失的速度是如此的快,才那一眨醒的工夫她就無影無蹤了。
「你到底是誰?」展雨茵不停地問,然而腦中 卻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感,讓她無法繼續回想,突 然間她眼前浮現了兩、三個熟悉的身影,跟那名女子樣,不管她如何挽留,他們還是逐漸遠去。
她的內心感到無比的恐慌。她感覺自己透漸 在失去些什麼東西,這時她耳畔響要這非常熟悉的女子聲音。 「你別忘了,我的未來就掌握在你手上,別忘了……別忘了……」
她的腦海裡不斷地迴響著這句話,可是她絲毫 想不起來是什麼事,她只能喃喃自語地重複一遍又一遍。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的頭好痛,可是怎麼想卻始終想不起來,那名女 子話裡的意思。
守在床邊的石溯流聽她不斷地喃喃重複「我不 知道」這句話,小臉還漾滿了惶恐不安,顯然睡得相當不安穩,他心疼地撫著她的小臉,想將她的不安撫平,而說也奇怪,她的惶恐果然在他的輕撫下 平息了,而且她輕呼了口氣,安穩地沉入了夢鄉。
石溯流見她已然睡著了,緩緩地抽回了手,可是當他的手離開她的小臉上,她的眉頭馬上微皺了起來,露出一絲抗議的神色,一會兒她才逐漸放鬆,繼續沉人她的美夢中。
她已經是是昏迷兩天了,在這兩天裡她睡得相 當不安穩,像是被噩夢所糾纏,有時還會拚命大叫 卻依然不見清醒,直到有—次他不堪其擾地輕拍著她的小臉,要她清醒過來,不要再亂吼亂叫時;奇跡似的她情緒居然平緩了下來。她像個撮需要撫慰的孩子,而他的拍撫卻是可以趕走她的噩夢。
自此之後,他只要在她作噩 夢、拚命大吼大叫時, 「委屈」他一隻手撫著她的 小臉,就會讓她焦慮的情緒得以平息。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表現出—絲的不耐。連他 自己都有點驚訝,自己竟是如此的有耐性。
這時,門外敲起了兩聲敲門聲,隨後響起子白淵羽的聲音。
「少主,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石溯流頭也不回地道。
白淵羽推門而入,手上的扇子依然是自命風流的晃呀晃個不停。
「她怎麼樣了?」他問道。
石溯流回過頭瞄了他一眼,道: 「你才是大夫,應該過來看她怎麼樣子才對。」
白淵羽揚起嘴角,緩步走了過來,拿起她纖細 的手腕診著她的脈搏,不一會兒他放了下來,搖動 著手中的扇子。 「你放心吧,她脈象平穩,差不多就快醒了。」
「那就好。」石溯流的嘴角這時才略微地勾了上來。
白淵羽看著少主的表情,他意有所指地挑挑眉。 「有什麼打算?」
「什麼什麼打算,」石溯流漫不經心地反問道。
「就是她呀!」白淵羽指著躺在床上的人兒。 「少主要對她怎麼處置?」
「還能怎麼處置,等她醒來以後再送她走就是 了。」石溯流回答得相當冷漠,然而他卻感覺到一絲絲的不願。
他的眉頭徽皺,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感到不願?
不過從他臉上那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白淵羽看不出來他的真意為何?
白淵羽突道: 「我還以為你……」察覺說錯 話,他猛然閉上了嘴巴。
「以為什麼?以為我會留下她?」石溯流半笑 不笑地睨了他一眼,替他接下未完的話。
「你承認了?」白淵羽小心翼翼地刺探道,因為他知道石溯流最討厭別人干涉他的事。
「你好像管得大多了。」石溯流嘴角輕勾了起來,話裡儘是濃濃的警告意味,教他別再探問下去。
即使沒有得到答案的白淵羽,臉上依然是那副笑容,因為石溯流教他別管那麼多,無疑是不打自招,他相當在意那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