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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古靈

  「哎呀,真的醉了呀!人家說這桂花露酒香甜濃醇但後勁十足,最好別貪口,看來是真的。」沒轍,她只好自己伸手探進他懷裡掏銀子出來。

  小船靠過來了,她立刻把一錠銀子丟下去。

  「姑娘,妳唱得真不錯,借問貴姓啊?」

  「我叫魚娘,拉胡琴的是我師父。」

  「你們都在這杭州地頭唱?」

  「也不是,我們來杭州訪友,藉機賺點盤纏。」

  「喔,那要在杭州待多久呀?」

  「起碼要唱完一本書,半個月到三十天吧。」

  「是嗎?真可惜,我們明兒就要離開杭州了,不然我一定去聽完……」

  兩人居然聊起來了,但不過數句後,滿兒便突然住了口,雙眸納悶地望向小船後面。

  「奇怪,大家怎麼突然全跑光了?」

  聞言,魚娘與大鬍子也奇怪地扭回頭看,果然剛剛猶圍成圈兒的船在這短短片刻間竟全都跑光了,還跑得大老遠,他們疑惑地轉頭再瞧,隨即明白了。

  原來是有一艘橫行霸道的大型樓船正朝這方向駛來,船行速度疾快,不僅不怕去撞翻別人的船,還故意拿篙子去搗翻四周的小船,看人家大人小孩落湖拍水喊救命,他們便幸災樂禍地鼓掌哈哈大笑。

  「太過分了!」

  滿兒憤然大叫,正想叫醒金祿起來救人,倏見魚娘與大鬍子飛快地相對一眼,旋即動作一致地飛身而起,如猛鷹似的掠向那頭湖面去救人。

  「咦?原來他們會武功啊!」她吃驚地喃喃道,再見他們救了人回來竟想放在他們的小船上。「不,不行,你們的船太小了,載不下那麼多人,會翻的,還是放到我們船上來吧!」

  毫不猶豫地,魚娘與大鬍子立刻把人放上畫舫,隨即又掠身回去繼續救人。

  「塔布,佟桂,快出來啊,來幫忙啊!」滿兒拉開嗓門大叫,一面把金祿自她懷裡小心翼翼地挪到長楊上繼續睡,然後跑過去幫忙安撫那些全身濕淋淋,驚魂未定的人。「有多少毯子、衣服全都給我拿出來!」

  魚娘與大鬍子仍在飛來飛去救人,那艘樓船業已駛至離畫舫不遠處。

  「住手!快住手!不准再救人了!爺們看得高興,你們怎可如此掃人興!」

  樓船上起碼七、八個華服年輕人,一眼便可知是那種不曉人生疾苦的紈褲子弟,其中一個還大剌剌地坐在甲板正中央的大圈椅上,一手端酒一手拿餅,模樣倨傲又猖狂,明擺著就是在欣賞落水狗的戲。

  「喂喂喂,你們會不會太囂張了點兒啊!」滿兒難以置信地大罵。「要是淹死人了可怎麼辦?」

  「死了就死了,還要怎麼辦?」

  「你……你……」滿兒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你們眼裡還有王法嗎?」

  「王法?」那些年輕人們相視一眼,繼而哈哈大笑,齊齊望向坐在圈椅上的年輕人。「妳知道他是誰嗎?告訴妳,他可是堂堂固山貝子爺,是皇親國戚,王法再嚴也管不到他頭上去,懂了嗎?」

  剛救回最後三個人,先後落在畫舫上的魚娘與大鬍子聞言神情微變,眸中忽地掠過一絲狡色,但沒有人注意到。

  「固山貝子?」滿兒若有所思地側臉向塔布問:「是他嗎,塔布?」

  塔布連忙跑過來。「您說誰,夫人?」

  「弘昌。」滿兒低聲說。

  「對不起,夫人,恐怕奴才也不認得。」塔布也細聲回道。「之前弘昌貝子老愛跑到外城去玩,後來又被十三爺圈禁在恰親王府的後跨院裡,夫人您都沒見過,奴才更沒機會碰上。」

  「我常到怡親王府也是他被十三哥圈禁起來之後的事啊!」滿兒咕噥。「那如果真是他的話,究竟是誰放他出來的?」

  「奴才不知,但十三爺過世後,是弘昌貝子的弟弟弘曉承襲怡親王的位子,應該是制不住他的,所以……」塔布謹慎地思索一下。「依奴才的猜測,多半是弘昌貝子自個兒跑出來的。」

  「那我呢?我制得住他嗎?」

  塔布輕歎。「連貝子自個兒的親生額娘都制不住他,夫人您說您行嗎?」

  「那麼……」視線徐徐移向仍睡死在長楊上的醉鬼。「那傢伙呢?」

  「那就篤定沒問題了,夫人,」塔布笑道。「聽說當初差點兒連十三爺也制不住自個兒的大兒子,所以就麻煩咱們爺親自跑一趟去好好修理了他一頓,貝子爺才不得不乖乖被十三爺圈禁起來。」

  滿兒噗哧失笑。「那弘昌一定怕死他了!」沒被修理過的小鬼們都怕死他們的阿瑪了,何況是被修理過的人。不過還是要先確定一下,免得搞錯人了。「喂,你是弘昌嗎?」她轉回去大聲問。

  「大膽!竟敢直呼貝子爺的名諱,妳不要命了嗎?」

  不要命的是他們吧!

  「果真是他。」滿兒輕笑一下,旋即又大聲喊過去,「我說你們還是收斂一點比較好,反正你們也玩夠了,回去吧!」看在十三爺份上,再饒過他一次吧。

  「胡說,我們才剛開始,哪裡玩夠了!」

  「那你們還想怎樣?」

  「把你們救上船的人再扔回湖裡頭去!」

  真是不知死活的傢伙!

  「如果我說不呢?」

  沒想到滿兒竟敢說不,那些年輕人著實愣了一下,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才奸,當即回頭去詢問弘昌,後者好整以暇地輕啜一口酒,再低聲說了兩句,那些年輕人馬上又高高在上起來。

  「貝子爺說了,給你們一炷香時間,倘若你們不肯把那些人扔下湖,我們的船就要撞翻你們的船!」

  聞言,剛被救上畫舫的那二、三十個人不禁相互擁抱著放聲大哭,在他們以為就算不被扔下水,待會兒畫舫被撞翻了,他們照樣得落水,而這回落水之後,恐怕就沒有其他船隻敢救他們上船了。

  至於魚娘與大鬍子則相對皺眉不已,不管他們打算做什麼,現在都不是時候,否則一定會連累畫舫上所有無辜的人;說要逃嘛,這邊才一位篙夫,怎麼也快不過人家好幾個槳夫,到底該怎麼辦呢?

  滿兒忙叫佟桂安慰大家,自己拉著塔布到長楊旁去。

  「告訴我,塔布,爺醉了,要如何叫醒他最快?」

  塔布苦笑了。「奴才不知道,夫人。」

  「說這什麼話,」滿兒不悅地瞪過眼去。「你跟著爺比我久,居然不知道這種事?該伺候爺的時候你都在睡覺打混嗎?」

  「夫人啊,奴才跟了爺這麼久,從沒見爺醉過啊!」塔布委屈地道。

  滿兒呆了呆。「怎麼可能?」

  塔布低歎。「爺的功力深,本就不可能醉,奴才自然沒見過。」

  「胡說!那他現在又怎會醉了?」滿兒指住那個睡得流口水的醉鬼問——喏,「證據」就在那裡!

  「那就得問您了,夫人。」

  「我?」

  「夫人您是不是希望爺喝醉?」

  「你怎麼知道?」滿兒驚訝地脫口問。

  塔布聳聳肩。「只有這個可能,是夫人您希望爺喝醉,爺才會讓自己喝醉。」

  「我……」滿兒有點不好意思。「我只是心裡想,也沒說出口啊!」

  「夫人您想什麼何用說出口,爺向來都能從您的言行舉止裡看出來呀!」

  也沒錯,他總是知道她在想什麼。

  滿兒想了一下,「好吧,那只好所有方法都試試。」說著,她蹲下去,先拿出最基本的叫人法用用看。「夫君、夫君,醒醒哪,夫君!」她一邊叫還一邊搖。

  金祿的口水居然流到耳後去了。

  好吧,這樣不行,換另一種。「夫君,醒醒,醒醒哪!」她揪起他的衣襟拚命甩來甩去。

  酒氣沖天的腦袋宛如布娃娃的頭一樣搖來晃去,好像快斷了。

  還是不行?

  既然如此……「夫君,請醒醒!」端莊有禮的說完,一腳將他從長榻上踢下去,咚的好大一聲掉在地上滾了兩滾。

  醉鬼繼續打呼嚕。

  「他是死人嗎?」滿兒不敢置信地瞠大眼。「好吧,那就……塔布,把你家爺扔下湖裡去!」

  塔布驚駭地喘了好大一口氣。「夫人,這……這不好吧?」

  「不然怎麼辦?難道你有更好的方法?」滿兒反問。「別忘了,人家的船就要撞上來了喲!」

  魚娘與大鬍子從頭看到尾,看得面面相覷,此時終於忍不住上前來。

  「夫人,喚醒你家相公又有何用?現下先考慮如何在船被撞壞之後,保全大家的性命才是要緊吧?」

  滿兒唉了一聲。「只要能叫醒我家相公,船就不會被撞翻啦!」

  魚娘與大鬍子疑惑地相對一眼。「夫人確定?」

  滿兒重重點頭。「確定。」

  「那麼,夫人,」大鬍子說:「老夫能讓你家相公醒過來,但不能讓他酒醒,這樣也行嗎?」

  「行、行,」滿兒驚喜地連連頷首。「醒過來就行了,醉著沒關係。」

  於是,大鬍子請塔布和滿兒先將金祿扶起來趴在船舷,然後在金祿背上點了幾指,再一掌拍下,金祿便嘔的一下開始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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