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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茶?
向柔只想立即搬家!
八年前的羞辱,讓她徹底心死,決定跟成大業劃清界限,對於他的動向,她根本不關心,更不會去過問。
原本以為,以他頑劣不羈的本性,大概會加入黑社會,在哪場械鬥裡,被人砍成十塊八塊,灌了水泥丟進海裡,或是被警察逮捕入獄,在哪個苦窯裡蹲著。
哪裡知道,他竟然早早「從良」,由黑漂白。
鄉下地方的消防資源,比不上大城市豐富,規模最大的消防分隊,恰巧就在這個鎮上,鄰近幾鎮的安危,現在全都掌握在他手上。
想起那個惡劣的男人,向柔彎細的眉,就不自覺的擰了起來,清麗的臉龐也透出難掩的怒意。
坐在她面前的男孩,畏縮的開口。
「向老師,對不起……」他可憐兮兮的說,眼裡已經含著淚水,還以為向柔正在生他的氣。「我、我不是故意要玩拉環的。」他坐在保健室的椅子上,握著剛包紮好的拇指,滿臉歉意,讓人不忍心責怪。
「我沒有生氣。」向柔回過神來,勉強擠出笑容,安撫男孩。「傷口還痛嗎?」對於小孩子,她倒不會冷冰冰的。
「不痛了!」男孩用力搖頭,把拇指藏到背後,看著她的眼神充滿崇拜與敬意。
鎮上有些孩童,家裡收入並不理想,付不起昂貴的補習費,校長找來幾位優秀的校友,央請他們撥出假日時間,到校義務為小孩們補習,向柔當然是最佳人選之一。
這天,又輪到她到校教課,課才上到一半,這個男孩就因為頑皮,玩著易開罐的拉環,玩得大拇指被割出一道血口子。她要小孩們繼續做習題,抓起受傷的男孩,就直衝保健室。
處理這類的小傷,她早已是駕輕就熟,小孩子難免頑皮。況且,她連更嚴重的傷都處理過——
「回教室去做習題吧!」她突然開口,抹掉那些偷偷湧出的回憶,低頭收拾急救箱。
「是!」男孩大聲回答,跳下椅子,蹦蹦跳跳的就往外衝,才跑到門口,就直接撞上一座橘紅得有些刺眼的小山。
砰!
被撞的人動也不動,男孩卻頭昏眼花,大叫一聲,猛然往後倒——
「嘿,小子,站好!」大掌一探,輕而易舉就把男孩拎了起來。「沒事吧?」成大業把他舉到面前,和善的笑問。
男孩連連眨眼,起先有些膽怯,小心翼翼的觀察幾秒,確定這個穿著奇特的橘紅巨人,似乎沒有發怒,也沒有預備張口咬人的意思,這才放鬆下來。
「呃,沒事……」
「沒事就好。」他放下男孩,打開保健室的門。「快回教室去吧!」
男孩重獲自由,乖巧的道謝,咚咚咚的衝出去,轉眼就溜得不見人影。
午後的保健室裡,只剩下兩人獨處。日光透過玻璃,把室內照得十分明亮。這樣的光線,正好讓他能夠恣意的打量她。
「我在校內做消防檢查,知道你剛好也在,所以就過來了。」他開門見山的說,目光滑過衣衫下的每一寸曲線,想看出這八年來,她究竟改變了多少。
向柔置若罔聞,連一句也不回答,蓋上急救箱的蓋子。
這段時間裡,她保持一貫態度,對成大業不聞不問,但是鄉里之間,傳頌他 「豐功偉業」的言語,就像決堤的洪水般,迅速蔓延開來。
起先,是鎮上某民宅發生火災,他指揮著控制火勢,還英勇的衝入火場,救出兩個受困的小孩,讓家長感激得痛哭流涕。
接著,是羅家老奶奶心臟病發,在大街上昏倒,他駕著救護車趕到,及時把老奶奶送進醫院。
再來,他還去摘除農家屋簷的虎頭蜂窩、圍捕溜進校園的毒蛇、在水溝中替民眾撈取掉落的鑰匙……各種包羅萬象、匪夷所思的需求,只要一通電話打到勤務中心,他就隨傳隨到。
昔日的浪蕩無賴,短短短幾日內,竟成了「用過都說好」的新好男人。
鎮上的高中校長甚至還請他這位傑出校友,回去對學弟妹們演講。
演講?!
請這傢伙回去演講?他能對學生們講什麼?如何打架?如何蹺課?如何誘拐模範生嗎?!
剎那間,萬般舊恨在腦子裡轟隆隆的翻滾,向柔咬緊紅唇,逕自往門口走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成大業的動作卻更快,長腿橫跨,轉眼晃到她眼前,龐大的身軀堵住門口,截住她的去路。她要是堅持前進,就會「自投羅網」,直接撞進他的懷抱裡。
她不得不停下來,忍住踹人的衝動,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
「讓開。」事實上,她是想直接叫他有多遠就滾多遠,最好永遠別在她眼前出現!
「等一下。」
他爽快的拒絕,大手還摸到背後,喀的一聲按下喇叭鎖,不但不讓她離開,甚至還不讓別人進來,堅持要跟她獨處。
「我不想再重複一次。」向柔冷聲警告,終於抬起頭來,清澈的雙眸盯著他,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你先幫我個忙,我就讓開,絕不攔你。」他老早找好藉口,俐落的捲開橘紅制服的袖子,黝黑的手臂上,有著幾道長長的抓痕。「我在值勤的時候,被一隻不合作的小貓抓傷了。」
彎細的眉隱隱一抽。
她強烈懷疑,她是不是見過那只「小貓」!說不定,他口中所謂的「小貓」,其實就是當初那個紅髮少女——
「只是搽個藥,花不了你多少時間的。」成大業執意要她幫忙,又刻意補上一句:「我一直記得,你的搽藥技術挺不錯的。」
怒火咕嚕嚕的湧冒,冷如冰霜的眸子,瞪了他半晌,許久後才轉身,慢吞吞的走回櫃子旁。她拿出一塊紗布,再拿出雙氧水,很仔細、很均勻的在紗布上灑足雙氧水。
他也擠到櫃子旁,老早伸出手臂,等著讓她親手服務。
「謝謝。」
「不客氣。」她禮貌的回答,拿著濡濕的紗布,啪地一聲,用力往那道傷口蓋下去——
鮮紅色的傷口,一遇上雙氧水,立刻化為慘白色,細微的白沫滋滋湧出,混著血液化成好幾道小河,流下他黝黑的手臂,一時間疼痛指數迅速飆升。
「你跟我有仇嗎?」他看著慘遭凌虐的傷口,眼角抽動,卻既沒有閃躲,也沒有喊痛,只是揚起一道濃眉,很有求知精神的發問。
她沒有回答,重拍了傷口幾下,再拿出透氣膠帶,用最殘暴、最粗魯的動作,胡亂的纏繞幾圈,把傷口蓋住後,當作交差了事,轉身就想往外走。
才走沒兩步,纖細的手臂就陡然一緊,男性軀體的溫度靠近到緊貼的地步,把她困在寬闊的胸膛前。
成大業看著她,黑眸裡透著困惑。
沒錯,事隔八年,他是不期待向柔會張開雙臂、熱情如火的歡迎他,但是卻也想不到,她對他的態度,竟會不友善到這種地步,活像是跟他有著深仇大恨。
「喂,你到底是怎麼了?」他粗聲追問,黝黑的臉龐俯近,再度聞見她身上那淡雅的芬芳。「看在我們當年交情的分上,我以為你——」
當年的交情?!
轟!
這幾個字,就像點燃鞭炮引信的火苗,轟得她腦子頭暈目眩,所有的理智全炸碎了。
他居然敢提?!這個該死的王八蛋,居然還敢提當年的事?!
向柔氣得眼前發黑,再也無法冷靜,像頭小母獅般怒叫一聲,全身顫抖,滿臉酡紅,眼裡迸出熊熊火焰。要是眼神能夠殺人,成大業已經被殺死八百次了!
「去你的交情!」她咒罵著,小手抓起一瓶藥用酒精,想也不想的就往他頭上砸。
可惜,成大業反應迅速,立刻低下頭,褐色玻璃瓶錯過目標,驚險的擦過他的髮鬢,撞上旁邊的牆壁,當場碎裂,酒精也灑了一地。
在他錯愕的注視下,滿臉怒容的她,像旋風般衝出去,用最具體的行動,拒絕與他共處一室。
砰的一聲,保健室的門,在他眼前重重的被甩上,震得保健室牆上的便條紙都飄了下來。
第六章
「啊——」
咬牙切齒的怒叫聲,在黑夜裡響起。
「看在我們當年交情的分上!」
向柔秀顏鐵青,在房內猛繞圈子。從學校回來後,她就衝回房間,對著四面牆壁怒吼,痛罵那個男人的厚顏無恥。
「他居然有臉告訴我,看在我們當年交情的分上?!」她火冒三丈的咆哮,拿起枕頭來猛摔。「交情?!交情?!那個不要臉的傢伙,居然敢提起當年的事情,還有臉說那是『交情』?!」
枕頭不敵凌虐,縫線綻開,裡頭的棉絮一股腦兒的迸出來,滿屋子輕飄飄的亂飛,蓋得歐陽欣欣滿身都是,沒一會兒就成了雪人兒。
她縮在床角,雙眼睜得圓圓的。
「呃,柔……你、你別這樣,冷靜點……」她吞吞吐吐的說,聲音小得像是蚊子鳴吶,整個人愈挪愈遠,眼睛還不時偷瞄房門,考慮著是不是該做緊急避難,快快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