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處女。你很坦誠,這令我舒服,不同於淑雅,她的欺瞞是對我的不信任和惡意誆騙,所以得知真相後,我才會痛苦不堪。」品澤笨拙地想解釋,卻是十分乏力。
「很高興我不是處女的身份令你舒服、鬆一口氣。」姚雪冷嗤。
「別這樣貶損自己,我珍惜和你這次相遇,你是我的第一個女人,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對於我絕對意義不同,我絕不是無情的男人,所以才不能一下子便決定選擇誰,你們都令我無法立即割捨。」
姚雪緩緩坐直身體,皮笑肉不笑地說:「你說得對,你絕不是個無情的男人,但你卻是個濫情的男人。你以為你的有情是對我或她的一種恩典?狗屁!你未免太過自抬身價了吧?跟你有過一夜緣並不代表我就必須承受你的任何濫情代價,你不必為我負責,我壓根兒不在乎。」
優雅地一一撿起衣物,姚雪慢條斯理地穿衣,嘴角那抹笑是失望的。
輕易縱情的結果竟是如此不堪。哼。
早知道便不叫醒他,逕自離去,至少還保有一絲如真似幻的回憶。
「你……!」雖然自報章雜誌知悉一夜情這字眼,卻從不曾相信它會降臨自己身上,如今真教他遇上了,他不禁傻眼地低喊著。
「我不相信昨晚的激情竟只為一晚而激發的廉價性行為,它是這麼美好、這麼神聖,你不能說它並沒有什麼,因為我不會相信,更不能接受。」
「你只是個會死讀書的呆子,還是個老處男,對於性,你懂得有我多嗎?」
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她,心思裡纏的究竟是什麼,還真沒人懂得。
「不要……不要把自己說得如此不堪。」品澤額頭上的皺紋陷得更深,眉頭亦蹙得死緊。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你便受不了,如何自在地大談對我負責任的話?告訴我,你負責任的態度便是娶我嗎?」一句話堵得品澤啞口無言。以他的道德標準判斷,姚雪絕對會被判十個死刑。他怎麼可能會娶她?!
雖然姚雪不潔的事實令他心痛,但他確實想對她負責,只是方式尚未擬好罷了。
「品澤,我喜歡你,這是我之所以與你上床的原因,我想的只是留住一個回憶,不想讓感情與許多顧忌變成一個包袱掛在我們身上,壓迫我們一輩子。我想得很開,也希望你也把一切拋開,我們沒有交集,這就是事實。」
就像當初她曾想的:沒有性,她仍會活得好好的,不願做「性」的奴隸,雖然曾經心動,可是時勢如何她比誰都清楚。
想為人妻,被愛的懦弱情懷在破除了性的迷思之後全數被掩埋,姚雪太清楚她自己有多難馴服。她太自私了,自私得不想為了任何人放棄自我,單為這點,她就不夠格去挑剔品澤。
「如果我們之間橫梗的東西除了你的未婚妻和那堆情深意重的感情以外,沒有其他,也許事情便容易解決;問題是你不可能要一個睡過N個男人的我來當妻子。你不喜歡我抽煙、不喜歡我穿著大膽暴露、不喜歡我太多太多,基本上便已將整個我推翻掉,卻因為有過親密關係才勉強接納我,但——你又能忍受多久?忍受多少?」
「我……」沒錯,事實上品澤根本就不喜歡作風大膽、穿著暴露的女人,他總覺得這類女人多數沒有羞恥心、行為不檢點。也許他就像姚雪所說的,因為有過親密接觸,便壓抑自己不去討厭,可是他不願這麼想。
「回去未婚妻身邊吧,想想她讓你喜歡、在乎的地方吧,如果她真能教你愛到論及婚嫁,必是個好女人,別為她曾作過的事而怪罪。現在你們站的起點已是平等,貞操問題你肯定再無資格挑剔,回到她身邊認真過日子,我們有緣在一起一夜,就是種幸福了,奢求太多反而有害。」
姚雪平平靜靜,嘴角揚起的笑淒艷卻輕鬆,站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暗角落裡,彷彿是那吸血女伯爵,有點蒼白,隨時可能在陽光的威力下蒸發。
「不,我無法蒙蔽自己,我的生命畢竟已因你的介入而起轉變,我不能騙自己這件事從未發生或不曾認識你,然後像你所講的回到淑雅身邊,娶了她生一大堆孩子,我不能,因為我的心已被你部分佔有了。」
品澤沉著臉色,大步走過去攫住姚雪,聞著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撩人芳香。
「別逼我作出任何不友善的回應,我希望我們之間好聚好散,彼此留有好回憶。」姚雪搖晃著頭,不贊成的。
品澤沒有回應,反而緊緊抱住她,下巴在她秀髮上廝磨,既不捨又害怕。
這種感情是強烈而陌生的。他知道理智要他快快放掉她,彼此歸位,仍舊過活;但是有條情絲卻硬是纏住他們不放,他抗拒不了那股情感,對於自己既荒唐又不軌的行為,反而冒出刺激且回味無窮的興味,彷彿這一刻他才整個蘇活過來,嘗到生命該有的滋味。
「沒有用,我的感情是空的、虛無的,我不會感動、沒有罪惡感,活了二十五年,我唯一有過最不平凡的激動便是昨夜,但那些東西曾活過來卻又枯死掉了,不可能再復活。所以,放開我吧,這對你我都好。」
姚雪冷漠地想推開他,手指觸及他溫暖厚實的胸膛,像電一般的東西又襲上她的身,姚雪微微吃驚地放開,整個人又混亂起來。
「除非讓我釐清這一切,不然我不會放開你。」
「難道你不怕我直接找上你的未婚妻,將我們的事告訴她?」
「不怕,因為等一下我便要約她出來,開誠佈公告訴她事情的經過,我不準備對她隱瞞任何事。」
「你不擔心倘若將來你仍舊選擇她時,你們心中會存芥蒂?」
「如果大家預備重新開始,便要有雅量容忍許多事,包括這一件。」品澤斬釘截鐵的說,他也是個十分頑固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不接受我或她對你說出任何『不』字?只能被動地等待被選擇?」好個大男人主義!揚起下巴,姚雪閃著怒氣的眼睛美麗且深沉。
「如果你一定要將它解釋成這樣,那麼,是的。」品澤迎視姚雪的目光如此坦然磊落。
「哈,才剛學會騎馬,便妄想駕馭馴服野馬,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姚雪小心不再讓自己的手去觸碰到他,但隔著絲綢般柔軟的衣物,薄薄的布料傳來品澤暖暖的體溫,她整個人又變得十分敏感。
「不,我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品澤溫柔的笑臉看在姚雪眼裡是斯文中帶著性感,成熟中帶著強硬,多出色啊!
「不畏並不代表就不失敗,落在我手中,可是比終結生命更慘。放棄吧,去過你正常的生活,別來蹚渾水,免得兩頭都空。」姚雪強自鎮定,但她的膝頭髮軟,嘴硬心不硬。
「我是書獃子,成天就是研究學問、鑽研真理,為了搞清疑惑,我可以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破斧沉舟去做是我一向的行事準則,也許我的固執會讓我們三敗俱傷,兩頭落空,但我仍是要做。」
品澤鏗鏘有力的話像是夏日裡沁心涼的一杯可口可樂,對一個渴了一輩子的人來說,是如何的吸引人哪。
「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容易。就算她被你逐出局,但我們之間也無法有結果的,畢竟我絕不可能為一個男人而改變、委屈自己,你會被我的叛逆刺得渾身是傷。」
姚雪拚命想控制自己蠢動的慾念,又要絞盡腦汁想出理由來勸服他,實在是痛苦。
「你是嗎啡、海洛因,嘗了一口,即便是下地獄一趟,我也走得心甘情願。」品澤膩人的柔情由他的眼、手、身體,發光的流向姚雪,將她的理智、她的尖銳全數淹沒。
「對於她,難道你沒有愧疚?為什麼你不乾脆放開她,既然你已如此迷戀我?」
「不,我對她的感情不是你能想像的,但是我對她仍有許多疑惑和不諒解。就像你所說的,我不再夠資格質詢她不是處女這件事,可是對於兩人結婚及婚後生活卻抱更大的質疑,因此有件事我必須證實它,而我必須坦然告訴你。」
與其瞞騙,倒不如全然公開,這是品澤希望作為往後三角習題裡唯一不變的公式。
「什麼?」姚雪的聲音柔弱得一如她的神智。
「我必須跟她上一次床。」
「什麼?!」所有的理智全被嚇醒,姚雪愕然地瞪大眼。
「我必須搞清楚發生在我們之間不可思議的熱情與契合是不是只是唯一的。」品澤十分冷靜。他單純只是這麼想,不為已嘗腥便想攪亂桌上所有食物,他絕不是那種人。
「我建議你多嘗幾個,確認答案的準確度。」姚雪啼笑皆非地嘲弄他。難道她真的看走眼?品澤竟是個披羊皮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