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錢怎麼算?」
言禎的笑容持續著,她那有些攝人的勾魂眼,就要教他魂飛魄散了。
「你付得起的,睡吧,我知道你疲倦得很,放心,你明天仍看得到我。」
丟下話,她的笑容逐漸在江羿邦眼前變得模糊;就像前一次,在她漸離漸遠的銀鈴般笑聲裡,他再度沉入睡夢中。
第二章
她食言了。
江羿邦醒來後的兩個星期,壓根沒見到言禎的蹤影,反而是琉m璣的同仁及總經理請來的看護照料他的一切;不過,有個叫雅琪的女孩倒是天天來看他,江羿邦對她沒有印象,但她卻深情待他,猶如一個重要的情人一般。
出院的這一天,每個人的反應不同;醫院裡的護土主動留了電話給他,說是他會需要幫忙;琉m璣的同仁勸他多多休息,別太勞累,但江羿邦所牽掛的,仍是那幅設計圖要如何修改,要不就是他法國的家,以及鍾愛的獵犬過得如何?
剩下的,一點也竄不進他的腦海裡。
而當醫生宣佈他暫時可以用藥來控制身體的不適,以及讓身體的修復功能來修護他的肋骨裂痕時,出院手續也就辦妥了。
當他坐在輪椅上被人推出醫院大門處,多日不見的言禎桀笑著坐在一輛黑色BMW裡面,對著他招手,「嘿,我來接你了。」
這真的是個可笑的畫面,她來接他了!這是什麼說詞,竟然說的那麼容易!她對食言的事,難道一點愧疚都沒有嗎?
「我們的協議,應該再更早以前,不是嗎?」他試著抓出她的語病。
「是呀,已經開始了呀!」
瞧她還一臉正經的說著,她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要不是江羿邦的行動仍不夠敏捷,他一定衝到她跟前跟她攤牌說個清楚。
「怎麼了?」臉氣呼呼的,反正你房裡多的是會照顧病人的能手,我只要負責讓外面的飛行俠不走進你房裡就可以了呀,幹麼一臉責怪,非得我在身旁照顧,你才會康復嗎?」
「你……」江羿邦差點罵出來,但她到底是一介女子,這麼罵起來,似乎顯得沒有風度,「你都這麼辯駁了,我還能說什麼?」
「什麼嘛,想我就說一聲,幹嗎還假惺惺的。」
言禎的嬉笑讓江羿邦百口莫辯。想她?她以為她是誰呀!
「哈哈,快上車吧,我怕你成了飛行俠的槍耙子呢!」
又是飛行俠,這是他第二次聽到這名字,但這一次聽到,無明火竟從心中延燒開來。
「我不管誰是飛行俠或彼得潘,請你離開,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了,懂嗎?」江羿邦喝令著言禎,然後對身後推著輪椅的那名護士輕聲細語,「請推我到計程車那裡,謝謝。」
言禎聽到這些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搞不清這男人為何出爾反爾,但她心裡可明白的很,他欠的錢可是一毛未付!
「喂,你可沒有決定的權利,我又沒義務替你做白工。」
氣呼呼的,言禎的性格不若菩薩或壯士那般沉穩,她是菩薩組織裡年紀最小的,他們都寵她,客戶們也都相當的配合,惟獨這個江羿邦,完全不識相。
個性耿直的她衝下車,毫不客氣的推開護土,把那些有的沒有的行李全一鼓作氣的丟上她的車,然後將江羿邦推向車邊,並嚴重的警告他,「有決定權的人,是我。」
江羿邦雖然沒虛弱到需要小心呵護的程度,但肋骨的裂縫,令他沒辦法以平常的力量與她相抗衡。
「你上不上車?」
她凶狠起來的模樣,連壯士跟廠長都不敢惹她,惟有一個菩薩制得住她,可惜這男人已經到日本,而且他的心也寄掛在歐陽米亞的身上,根本不會有空來管她。
「那麼,我動手了。」
言禎真的是毫不客氣的將江羿邦給推上車,同時也弄痛了他,雖然他強忍著男人的尊嚴,不輕易地喊痛,但她真的很粗魯,一點也沒有女性天生的溫柔。
坐穩車內後,他開始覺得整件事情變得焦糊了,這女人到底是什麼動機?
「放心,我會把你安全送回家,不會把你給賣了。」
這女人到底是……江羿邦的臉臭到極點,而且他生平第一次對個女人有動手的念頭。
話雖如此,對笑聲朗朗中的言禎來說,這只是一種抑鬱的表現,而那張愀然變色的面孔有著俊俏的性感,這個年輕設計師有一股令她忍不住多看幾眼的氣質。
「我是在保護你,懂嗎?」
忽地,她變得正經而嚴肅,眉宇間的認真讓江羿邦恍惚了,他看到的是一種可以托付的專業,但她隨後又補了句刺耳的話——
「不過全都是為了錢。」
補上這句話後,她那銀鈴般的笑聲連串傳出,從她笑靨的眼角看來,江羿邦覺得自己想太多了,這女人,不過是個索費的黑夜女神罷了!
當車子啟動後,江羿邦等著看她的笑話。她哪裡會知道他的住處?那地方根本沒幾個人知道,她不可能那麼神通廣大。
「在想什麼?」
江羿邦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卻有幾分嫌惡。這女人雖然有花般的姣好面容,但個性卻非常自負目中無人,他不知道她的女人味都跑哪去了?
「你似乎還搞不清楚自己惹了什麼人,對不?」看他一副狐疑的神情,言禎索性挑明,「複雜的琉m璣機構,不是你這個洋人所能理得清的。」
洋人?她居然喚他洋人?
「你長年住在國外,不是拿外國護照嗎?那還不叫洋人。」
她洞悉著他的任何一個表情,不等他說出,她就能對答如流,這一點令江羿邦吃驚極了,她閱人的嗅覺竟是如此敏銳?而駕馭著BMW的純熟架式,也不是一般女人做得到的,她真實的身份究竟是什麼?
「琉m璣的總經理 妲你應該見過,在病房裡,她去看過你一次,而當初跟你接洽業務的人是她的妹夫、 妲的舊情夫,叫做趙祖宇,兩個人莫名其妙的分手,到現在還是個謎;你是 妲重金請來的人,而飛行俠是趙祖宇僱用的殺手,很顯然地,他想跟琉m璣搶工程,新仇加上舊恨,所以飛行俠把腦筋動到你身上,這麼說,你有沒有比較清楚呢?」
的確很清楚,但江羿邦想知道的卻不是這個,而是……
「飛行俠跟你的關係是什麼?」
他一針見血的刺痛了言禎的心事。
飛行俠本來會成為菩薩組織的一員,但他愛慕著她的激烈及本身的性格,影響了團隊間的默契,而後,飛行俠脫離了組織,而人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直到上一次出現。
「你們曾經是對戀人?」
江羿邦的話令言禎有些店下心,但也在望著他的同時,模糊地坦承了這番說詞。
「哼哼,我猜對了。」
他的笑聲令言禎攢著眉頭,但敏銳的職業身份,令她明白兩人的處境不是適合拌嘴,後視鏡上的一輛HONDA重型機車似乎一直跟著他們。
看到言禎的神色由輕鬆變得凝重,江羿邦心裡自然有譜,正想往身後看時,言禎的車子卻突然駛向路邊,幸好他繫上安全帶,但也弄痛了傷口。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不管江羿邦的咆哮,言禎在停車瞬間,飛快地下了車,而那輛紅色重型機車也正巧飛嘯而過,機車的主人她可看得一清二楚。
「我在自找麻煩。」她對著冷空氣吁了口氣。
坐在車子裡的江羿邦聽到這番話,但仍搞不清事態嚴重性的他,當然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所以當言禎的感歎傳進耳裡時,他根本不屑一顧。
這時,言禎好希望菩薩人在台灣,至少,有個人可以商量,這案子到底接或不接?
「你不是要送我回去嗎?還發什麼愣?快點來開車呀!」
江羿邦可是相當理直氣壯的,不過,也因為他的這句話,言禎決定不管他的事,管他被殺或被棄屍在路旁,這會兒,她也顧不到海堤的叨念了。
上了車,她快速的拿出賬單,上面琳琅滿目的賬單共計三十六萬四千一百二十七元,她遞給他,有些不耐地丟下一句,「結清它,然後,離開我的視線。」
對於這突然的轉變,江羿邦高傲的情緒當然受到影響。
她把他當成什麼了?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男人嗎?拜託,是她自己找上門的,他可從來沒要求她為他做什麼。
第二次看到那賬單時,他的怒氣不禁由心頭冒出。
看著她,他還是無法惡言相向,但垮了臉的模樣可讓言禎看得清清楚楚。
「幹什麼?我有說錯嗎?你不是一直很希望我離開嗎?現在我想退出了,怎麼,難不成你還捨不得嗎?」
惡狠狠的說著,臉色十分不悅,言禎的態度顯然很明確,但一向擺臉色給人看的江羿邦怎堪落得如此低勢,他心裡一把火油然而生。
「這點小錢,你會看在眼裡嗎?」
他當然看不在眼裡,但這小女子何來的狂傲與他相對立?從來沒人敢在他面前玩花樣,她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竟敢如此戲弄他?江羿邦毫不客氣的提過那只賬單,在言禎還不能預測他有任何行動前,他已經將賬單撕成雪片般往上一拋,然後,開車門下車,並把行李拖出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