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非魚天師別客氣,請先走。」李師爺的態度更是謙卑。
「好吧,本天師走了。」非魚也不跟他們客氣了,跟獄卒和其它囚犯擺擺手。「各位,以後不要再在這兒見面了,保重啊。」
「嗚嗚,保重。」其它囚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非魚離去。
走出牢門,重新呼吸到清新的空氣,即便情況詭異,但非魚還是興奮無比,恨不得叫包子炳走快一點,好讓他趕快去找小惜。
包子炳和李師爺一直送到縣衙的大門口,此時更深露重,大街空無一人,淡淡月光照出路面上的霧氣,更顯得氣氛詭譎。
包子炳拱手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非魚天師,後會有期。」
非魚也笑著跟他拱拱手。「包大人,我實在不想見到你了。」
一陣冷風吹來,寒氣逼人,包子炳和李師爺同時打個冷顫。
「李師爺,我站在這兒作啥?」包子炳揉揉眼睛。
「大人,我正覺得奇怪呢,天色這麼晚了……」李師爺瞧見自己站在衙門前面,更是吃驚。「我怎麼還在衙門呢?難道是陪大人挑燈夜戰看公文?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啊。」
「我說二位,該回家了。」非魚好心提醒。
「你是誰呀?」包子炳和李師爺問道。
「我?!」非魚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是非魚天師啊。」
「誰是非魚天師?」包子炳瞪住他。
「去去!半夜別在外頭遊蕩,想當小偷嗎?」李師爺也揮手趕他。
「咦?怎麼翻臉不認人了?」
非魚站在冷清的大街上,看著包子炳恍恍惚惚走進衙門,李師爺遊魂似地走回家,不禁瞠目結舌,不知今夕何夕。
突然腳下有東西溜過去,低頭一看,一隻雪白毛色的狐狸正抬頭看他。
這隻狐狸似曾相識,非魚想到那只在香靈庵山上受傷的白狐。
「狐仙姑娘,是妳?!」
白狐以一種深思的眼神看他,驀然一轉身,飛快跑走。
「等一等,狐仙姑娘!」非魚也追了出去,兩隻腳難敵四條腿。「跑得真快,腳傷一定是好了,恭喜妳呀……呼呼!好喘,我不是妳的對手啊!」
約莫跑了一刻鐘,來到城外一株大柳樹下,白狐終於停下。
非魚扶著柳樹喘氣。「呼!妳真會跑……咦?妳去哪兒?」
白狐一溜煙鑽到柳樹後面,非魚忙探頭過去,立刻震驚地倒退三步。
白狐不見了,平空冒出笑容滿面的石伯樂。
「非魚老弟,你今天受委屈了。不過你是個福將,易經上說,否極泰來,只要再過一關,就是功德圓滿。」
「你你你……石大哥?!」非魚完全聽不懂他的話,又上前抱住柳樹,繞了一圈查看,掉下的下巴久久合不起來。「這樹幹不粗,像小惜的身體大小罷了,你剛剛怎麼藏得住?你有看到一隻白色的狐狸嗎?」
「我就是你說的『狐仙姑娘』。」
「什麼?!你是男的?!」非魚猛地一敲腦袋,他說的什麼蠢話!
「狐狸精也不一定全是女的啊。」
石伯樂邊說,邊將他龐大的身軀轉到柳樹後,右邊進去,左邊出來一隻白狐,在非魚前面溜了幾步,再轉到樹後,又出來一個眉開眼笑的石伯樂。
「我的孝女娘娘啊!」非魚用力拍下額頭,任何言詞都無法表達他的震驚。
石伯樂笑道:「孝女娘娘保佑我,我以狐身抄山中快捷方式,結果被捕獸器夾到受傷無法動彈,幸好遇上你和鐵膽老哥哥,否則我逃不走,隔天被獵人抓去剝皮賣掉,就沒機會恢復人形回家抱老婆了。」
「你果然看得到老哥哥!」
「唉!要我裝作沒看見他,實在有夠難了。」
「那……方才包大人和李師爺?」
「我變個法術,讓他們完全忘記有關你的一切事情,一併將案卷燒掉,從此以後,查無此案,事如春夢了無痕呀。」
「可是……很多人親眼目睹公堂的一切,也知道我的存在。」
「就當作是一樁非魚天師的傳奇故事,來無影,去無蹤,也讓一向昏庸無能貪污腐敗的包子炳更加糊塗吧。」石伯樂哈哈笑道。
「石大哥……」非魚以充滿驚奇和敬畏的眼神望著這只狐仙。
「你一定有很多疑問,我就說了。船上相遇是刻意的安排,我變個怪風浪出來,好讓你顯揚法術賺一筆旅費,算是我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後來又瞧你們三個很有趣,就請你們回家作客。」
「原來如此。」非魚更好奇地問:「石大哥的道行一定很高了。」
石伯樂搖搖頭。「我不過修行三百年,只是一隻俗不可耐的狐狸,才在山裡見了美麗善良的小姑娘,就不顧一切化身為人,趕快拐她來當老婆。照我們修行同道的說法,是自毀道行。」
「這……值得嗎?」
「當然值得了。我尚未修練到無我無慾的境界,所以在我還有凡心之時,我願做想做之事,親自嘗過人間的一切情愛苦樂;若沒這番為人的經歷,以後若當了神仙,又怎能深刻瞭解紅塵眾生的諸多苦惱和苦難呢?」
「石大哥,你一定會得道成仙。」非魚敬佩地道。
「算了,我不想當神仙。」石伯樂搖頭笑道:「當神仙很辛苦的,要聽大家訴苦,聽到耳朵都會長繭。」他向柳樹後頭一摸,拿出非魚的大包袱和桃木劍。「都幫你準備好了,趕快去找小觀音。」他再摸出一包沉甸甸的東西。「這是送你和小觀音的成親禮物,還有讓你帶回去孝敬師父和師娘。」
非魚打開一看,裡頭全是金光閃閃的首飾和寶石,驚道:「不行啦!石大哥,我擔當不起。」他一雙手推了回去。
石伯樂又推到非魚手裡,神秘兮兮地笑道:「絕對有用處的,用完了,你再怎麼打算這些珠寶也不遲,不然就當作我捐給孝女廟的功德錢。」
「可是……」
「別可是了。我告訴你,小觀音沒關到尼庵去,也不會送回香靈庵,她讓包子炳偷天換日,給送到錢可通他家城外的別院去了。」
「什麼?!就知道那姓錢的有問題!」
石伯樂拍拍非魚的肩頭,勉勵道:「我不能再幫你了,老婆要自己追,這才有意思,不管是偷、拐、搶、騙,只要不害人,不犯法,好個非魚兄弟,你一定有辦法的!」
「多謝石大哥!」
「好了,過一些時日,我會帶老婆到芙蓉村的孝女廟『朝聖』。再見嘍!」
石伯樂說完,轉個身,一道煙霧升起,福態微胖的身子轉眼變成輕盈靈巧的白狐,再朝非魚點個頭,往前飛奔而去。
「石大哥,再見,有空要來坐……」
非魚愣愣地抱著他所有的家當,猶難相信親眼所見。
這趟出門,遇鬼遇狐遇官又坐牢,什麼奇奇怪怪的事都碰到了,就是找老婆這件正經事兒還沒辦成。
接下來,當然是勇往直前,直接殺上錢家別院要老婆了!
第九章
夜幕低垂,錢家別院位居清幽山林,地處偏僻,正是金屋藏嬌的好地方。
年又魁焦急地在門外走來走去,一籌莫展。
「年伯伯,我來了!」非魚爽朗的聲音響起。
「非魚天師,你、你出來了?」年又魁驚奇地看著他,以為自己眼睛花了。
「說來話長了,有空我再慢慢說給你聽。還有啊,以後別喊我非魚天師,我還想當你的女婿,可別折煞我了。」非魚臉不紅氣不喘地道。
「你果然有心!」
非魚恍然大悟。「原來上回你問我有沒有心,就是問我對小惜是否有心?」
年又魁多了一個女婿,心情既喜且憂,慨歎道:「是啊!小惜本命艱難,最怕遇上情關,以前我算出她十六歲時會遭遇大劫,若是情劫,更是大難,如今終於遇上。」
「年伯伯,小惜的命很好啦,現在有我和你疼著,一點也不艱難。再說有情人終成眷屬,怎會是大劫呢?」
「唉!小惜在裡頭,你們又如何有情人終成眷屬?」年又魁望向緊閉的大門,無奈地道:「我偷偷跟著縣衙的人到這裡,本想若到了佛寺尼庵,還可以跟他們說道理,要他們放了小惜;誰知道這是錢家錢莊的別院,銅牆鐵壁的,敲門也沒人應,我只能在這裡乾著急。」
「錢家和縣衙勾結,往上告官府,緩不濟急,錢可通那隻大色狼……」非魚急了。「要救小惜出來,只能靠自己!」
「那該怎麼救?」年又魁愁眉苦臉。「這院子似乎很大,裡頭家丁也不少,偷摸進去的話,恐怕還沒找到人,就被當賊打死了。」
「年伯伯,別愁,總有辦法進去。」
「錢可通認得我們,怎會讓我們進去?怎麼辦?怎麼辦?難道真如我所算,小惜逃不過大劫了?」
「哎呀!年伯伯,你算的不准啦!」非魚咧開大笑容,拍拍他身上的大包袱。「有志者,事竟成,且讓非魚天師逢凶化吉,轉危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