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剛剛是我一時情急才……」元紹真暗罵自己一聲,居然把心頭懸念已久的名字給喊出了,眼睛餘光瞧了瞧柳成音,她該不會生氣吧!
「既然喊了,就別改了,你不是說咱們是朋友嗎?既是朋友,叫柳姑娘不就顯得生疏?」柳成音說著,眼底含笑。元紹真的嗓音醇厚,略微低沉,喊起她的名宇竟是出奇地好聽。
「對,我們是朋友,成音……」今天是什麼日子,得到柳成音善意的回應,對元紹真來說簡直比撿到銀子還高興。成音、成音,他常常偷偷念著的名字,如今可光明正大喊了。
「成音,我喚你的名兒,你是不是也該改口,才算公平?」
「對喔,那……那我跟元伯伯一樣……」
「跟我爹一樣喚我阿真。」 如墨色一般深遠的目光躍上一抹期待。
「阿真哥。你年紀比我大,別想口頭上佔我便宜。」
「成音,俗話說:『吃虧就是佔便宜』,反過來說佔便宜就是吃虧,那我佔點便宜,你吃點虧也沒差別嘛!」兩人之間無形的藩籬突然撤除,元紹真個性裡潛伏的俏皮乍然浮現。
「你……你貧嘴,罰你多提兩趟水。」柳成音手插腰,故作命令道。
「是,阿真遵命。」
兩人相視而笑,兩道輕快溫潤的笑聲迴盪在清晨的紫霞山裡,久久不絕。
誰說他們兩人八字不合來著?月老的紅線早在眾人不注意之時,緊緊繫住他們兩人了。
第五章
元榮身體康復之後,也跟著元紹真一起上山種菜,父子倆共同努力,在紫霞山上辟出屬於他們的新天地。
一眼望去,一片綠油油的蔬菜縱橫排列,綠意盎然,這是元家父子多日來辛苦耕耘的成果。看著成片的晶瑩翠綠,心中的滿足與成就感不可言喻,元紹真笑著對元榮說:「爹,咱們的辛苦終於有了收穫,等賣
了菜,有了收人,我就去買些魚肉給爹補補身子,再買套新衣服給爹穿。」
「阿真,別忘了先將錢還給你柳叔,有剩下的咱們再來做打算。我們欠淳安太多太多了。」元榮提醒著。
「爹,您別擔心,我心裡惦著呢!等拿到錢,第一件事就是雙手奉上給柳叔,他真是我們的大恩人。」
「是啊!成音也是。對了,阿真哪!爹看你最近跟成音處得很好,有說有笑的,你啥時才會開竅,積極地展開攻勢?前兩天我跟你柳叔才在提這件事情呢?淳安也很中意你做他的女婿喔!咱們兩家若真能合作一家,就太好了。」
「爹,我之前對成音曾有多次冒犯,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好不容易取得成音的諒解,她願意將我當朋友一般看待,已是求之不得了,我哪敢多想?」
「可是你不是很喜歡成音嗎?」元榮直截了當地問。
元紹真聞言俊臉瞬間燒灼,他結巴地問:「爹……你……你怎麼知道?」
「我是你爹唉,你那點心思,我怎麼會不知道?每次成音來的時候,你就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傻傻地看著人家,晚上睡覺時最常喊的就是成音的名字,愛在心裡卻不敢說出口,真是一點出息也沒。」
「爹……我……」心事被說穿,元紹真舌頭像被貓吃了一樣,不敢回嘴。
「哎,想你以前在女人堆裡不是挺吃得開的嗎?怎麼現在遇上真正喜歡的女子,卻是連一句表白也說不出口。有這麼個沒出息的兒子,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享受含飴弄孫的樂趣啊?」
「爹,你……恢復以前的記憶了?」聽見元榮的話,元紹真訝異地問。
「沒,沒想起什麼,只是依稀記得過去的你身邊不是常常有漂亮丫環或姑娘陪著,生活過得比神仙還逍遙嗎?」
「過去遇見的女子跟成音根本不能比!以前的我流連花叢,逢場作戲,哪懂得什麼叫做真愛?同樣地,別人也不會拿真心待我。」說到這兒,元紹真的聲音低了,他想到了朱鳳兒,這輩子的盲愛與錯愛。
「阿真……」元榮也感受到元紹真語氣裡的自嘲與悲傷。
「但成音不同,她是個真性情的女子,溫柔善良,在她面前,我總覺自慚形穢,配不上她。」 即便他心裡十分渴望今生真能有這抹桃花笑顏相伴,但心中的自卑成了阻礙,害怕「失去」讓他跨不出這一步。
「阿真,你別這樣想,成音不是這樣的女孩。」元榮安慰道。
「就是因為成音是這麼好的女子,我才會更猶豫。更何況我眼前還有個勁敵,成音與他認識很久,情分一定也深哪!」
名聞漢郡的神捕陸清字,未來的前途一片光明,無可限量,元紹真看得出來陸清字十分喜歡柳成音。陸清字若真要跟他競爭,他是絕對比不上的2
「元老,紹真,你們父子倆在談些什麼?怎麼一大早的,紹真就滿臉愁容?」柳淳安工作告一段落,特地繞過來跟元家父子打招呼,與元榮已成莫逆好友,柳淳安都以「元老」稱呼元榮。
「淳安,早啊!我跟阿真剛剛在聊……」
「爹,別說了。柳叔,早,我跟爹只是閒聊而已,沒什麼事。」元紹真阻止元榮,不讓他將心事說給柳淳安聽。
「沒事就好。對了,紹真,你們種的菜長得真好,明天收成後,就跟我上縣城去賣,柳叔包管這些菜一定會賣到好價錢。」
「柳叔,我也要跟你去縣城嗎?」 往日的風光與今日的落魄相較,元紹真便心生退卻,他實在提不起勇氣再踏入縣城一步。
「當然!你當然要跟我去。你不是說要自力更生,賺錢好好孝敬你爹的嗎?若是連重日縣城去賣菜這點心理障礙都克服不了,其他的事也都別想了。紹真,你一定要跨出這一步,別忘了你爹的晚年都靠你啊!」
「嗯,謝謝柳叔。」 聽著柳淳安的鼓勵,元紹其心裡滿是暖意。柳淳安說得沒錯!他若連這一步都跨不出去,那還談什麼未來?
想到他爹、想到心愛的柳成音、想到喜歡柳成音的陸清宇,元紹真的心便湧現一股強烈的力量,他一定要出頭,才能讓他爹後半輩子無憂,他也才有資格與陸清宇爭取柳成音。
半夜起肚子便是一陣陣脹痛,讓人不適,柳成音一夜難眠,心頭又惦著今天他爹要帶元紹真一起上縣城賣菜,她想幫他們兩人準備些吃的,正好雞啼,天初破曉,柳成音乾脆起身換衣服,往廚房準備去。
誰知,一起床才看見自己褲子後頭居然染紅一片,她嚇了一跳,再往床上一瞧,連床沿也有,柳成音驚惶道:「怎麼會這樣?我!我……該怎麼辦?這又不能問爹,那該找誰問去?」
前思後想,總算讓她想到個合適人選。「對了,問曾大娘去。」
將床鋪整理一番,換了身於淨衣裳,又將換下的衣服包好,柳成音提著小包袱,偷偷摸摸地從後門出去,往隔壁的曾家而去。
天微亮,昨夜的薄霧籠罩紫霞山,初升的晨曦透不過霧層,柳成音在霧裡小心翼翼地走著,無奈視線不佳,踩著窟窿跌了一跤。
「哎呀,好疼喔!走路走到摔跤,真是丟人的,幸好沒人看見。」柳成音拍掉身上的泥,揣著包袱繼續往前走,誰知走沒幾步路便撞上一堵人牆……
「是誰走路不長眼睛,故意走來撞人啊!」柳成音嬌喝。
「對不起,成音,是我起來挑水,沒撞疼你吧!」
「沒……沒事……」居然是元紹真,怎麼又這麼巧在這種時候遇見他?柳成音咕噥著,身上的衣服可不能讓他看見,不然臉可丟大了。
「天還這麼早,你不多睡一會兒,起來做什麼?」
「沒……沒什麼,我有點事找曹大娘,我得趕快過去了。」柳成音知道此刻她的臉一定紅得像新生的桃子一樣,她隨口說個理由便欲脫身。
「天才破曉,薄霧未散,路不太好走,我送你過去。」
「不……不用了,你快去挑水,別管我。」
「不行,視線這麼差,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走,我送你O」
「阿真哥,不用,真的不用了啦!你……你若送我去曾大娘家,我……我會生氣,像以前一樣不理你的。」為打消元紹真的念頭,柳成音不得不這麼說。
「成音……好好好,你別生氣,我答應你就是了。」
「嗯,那我走了。晚點要上縣城之前,到我家來一趟,我有東西要給你。」柳成音柔聲交代之後,便以最快速度消失不見。
只留元紹真一人納悶著,柳成音為啥會有這麼奇怪的舉動?
「大娘,大娘,您在嗎?我是成音。」柳成音一邊喚著,一邊往曾家後院走去。曾大娘向來起得早,這種時候應該在屋後忙了。
「是成音啊!好一陣子不見,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啦?」曾大娘停下手邊的工作,笑著走向柳成音。
柳成音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確定四周無人之後,將曾大娘拉到一旁,把身上的包袱拆開給她看,又將自己最近胸房脹痛的情形說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