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戀?何伯母,那是不可能的!」目曉陽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要是讓他知道他母親在背後這麼猜測,他可能會氣得哇哇大叫吧?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何母故作疑惑地問,其實心中正在暗笑。
難道他們早就……
「我……」貝曉陽的臉紅得像蘋果,羞窘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怎能告訴何伯母,因為她親身體驗過?那火辣辣的吻、火焰般炙人的撫觸,絕不可能是對女人沒興趣的男人做得出來的。
「咳!那是因為……我和他認識這麼久了,又那麼多年同學,他對女孩子有沒有興趣我很清楚。伯母您可以放心,何熙煒的性向絕對沒有問題!」
最後,尷尬的貝曉陽只能胡亂解釋,安慰何母別擔心。
「喔!說得也是。」何母點點頭,接受了她的說法,但是立即又問:「那你知道他有沒有什麼女朋友?」
女朋友?基本上,何熙煒連好一點的女性朋友都沒有,哪來的女朋友?
「妤像沒有耶!他頂多只有幾個像我這樣的女性朋友……」女性朋友?這個疏離的名詞,讓貝曉陽胸口浮現一種難受的感覺。
對啊!仔細一想,他們其實什麼也不是,只是「朋友」而已。
她喝醉那天晚上,他們熱情擁吻還差點滾上床的事,因為不好意思,所以她一直假裝不知道,而他也從沒主動提起,第二天兩人照樣上班工作,然後晚上各自回家,繼續過著一成不變的日子。
那晚的事,彷彿變成一個只有她記得的小秘密,那是她偷偷藏在心中,最甜美的一個回憶。
「我就知道!這孩子明明很有企圖心,也有衝勁,卻對自己的婚姻大事這麼不積極,都快二十七歲了,連女朋友也不交,他要我們替他擔心到幾歲?唉!他不想結婚了是不是?」
何母嘀咕抱怨,還取出精美的刺繡絲帕擦拭眼角,嗚嗚低泣,證明她真的「很傷心」。
何母突如其來的悲傷讓貝曉陽不知所措,只好慌亂地安慰道:「伯母,您別難過嘛,我想他並不是不想結婚,只是還沒遇到合適的對象罷了。不如……不如再給他一段時間,相信一定能聽到他的好消息。」
「那曉陽,你願意幫我嗎?」非常突然地,何母抬起燦笑如花的臉龐,奇異的是眼角居然沒有一滴淚。
貝曉陽再度感到狐疑,但她依然沒多想什麼。
「您要我幫您什麼?」她輕聲問。
「你和他最親近,由你出面最合適了!我想請你幫我勸勸他,要他快點交個女朋友,早點把終身大事定下來,好讓我們安心啊。」
嘻嘻!如果由曉陽親自去勸他早日成家,那他一定會趁機當場向曉陽表白,如果曉陽也喜歡他,兩人就一拍即合,共結連理啦!
這是何母的如意算盤,但是她忘了估算一件事——就是貝曉陽強烈的自尊與自卑心。她怎麼也沒料到,自己的用意完全被曉陽誤解了!
何伯母要她去說服何熙煒?
何伯母要已經愛上何熙煒的她,勸他另外交女朋友?
貝曉陽像是被何母狠狠打了一巴掌,難受得無法言語。
原本開朗愉快的心情,像是墜入濃霧密佈的深谷中,原本照耀大地的陽光,也瞬間從她眼前消失。
這樣的請托,對於發現自己愛上何熙煒的她是多麼痛苦為難,她鼻頭酸疼,淚霧逐漸瀰漫眼眶。
何伯母會這麼請托,應是從未把她列為媳婦人選吧?
何伯母從沒想到,她對何熙煒除了十二年同學的友情、兩年同事的同儕之情之外,也有可能衍生出情人間的愛情吧?
然而,她並不怪何伯母!
何伯母一直很疼愛她,她知道何伯母不可能故意傷害她,她只是沒發現到,身為何熙煒同學同事的她,對他的感覺已逐漸變質。
再說,就算何伯母真是故意的,刻意利用這種方法點醒她,讓她別對何熙煒癡心妄想,郡也無可厚非。天下父母心,她只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好!
畢竟她與何熙煒的家世差距太大,在門當戶對的上流社會,要他們接受這種貧富懸殊的愛情,實在太困難了。
她不是一個對自己沒自信的女人,也不認為自己有配不上熙煒的地方,只除了永遠無法改變的家世背景!
以前她沒發現自己喜歡何熙煒,所以從不care他顯赫的家世,反正就算兩人鬧翻了,老死不相往來,她頂多只是難過,還不至於心碎。但是自從發現喜歡上他之後,她的心情突然複雜起來,開始變得患得患失。
她像個多愁善感的懷春少女,一下揣測對方愛不愛她、一下又煩惱兩人之間的差異,常常想得難以成眠。
早在何伯母開口拜託之前,她就不只一次分析過自己與何熙煒的可能性,但是無論怎麼想,圓滿結合的機率都是微乎其微。
何熙煒對她是何種感情?她不清楚。
他的雙親能否接受一個沒有身份地位的媳婦?這更是一個大問題。
何伯伯何伯母再疼她,也不可能為了她,讓他們一家冒著被上流社會嘲笑的風險,娶她進門。
她終於能體會大姊當年的心情了!當年大姊曉風與身為企業家第三代的姊夫相戀時,也曾陷入這種非人的掙扎與自我的折磨中——想愛又不敢愛,想接受卻不敢接受。
「怎麼了?曉陽,你不舒服嗎?臉色好蒼白哪!」何母詫異又關心地問。
「我……沒什麼。」貝曉陽擠出笑容,搖頭說沒有。
她怎能告訴何伯母,剛才她的請求,已把她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那你肯幫我這個忙嗎?」何母沒發現她的異狀,一逕眨著眼,冀盼地問道。
「我……好吧,我答應您!」貝曉陽佯裝平靜地說:「我會盡量勸勸他,不過他肯不肯聽我的勸,我沒有把握。」
「沒關係!只要你肯幫我勸勸他,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先謝謝你羅。」何母忙不迭回答。
她相信只要曉陽一提,兒子一定會立刻向她表白——呵呵,何家的好事近了!
稍晚,何熙煒和父親打球回來,看見曉陽來了非常高興,但是她的臉色卻不太好,不但過於蒼白,而且沒什麼笑容。
沒待多久,她就以有事要忙為借口匆匆離去,連何熙煒說要送她,她也堅決婉拒。
望著她遠去的落寞背影,何熙煒覺得她似乎不太對勁,但若說哪裡有問題,他也說不出來。
會不會是頭痛或是生理痛?他納悶地猜測。
總之不管什麼問題,希望她回去好好休息,一覺醒來或許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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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熙煒錯了。
讓貝曉陽不快樂的事,並不是睡一覺就能解決的問題。
她輾轉反側一整夜,不斷想著何母的請托,心裡痛苦又掙扎,根本難以入眠。
為何伯母不在她尚未發現自己愛上何熙煒時拜託她?
現在她已經愛上他了,要她勸他去交女朋友,不等於要她親手把自己喜歡的人往外推嗎?
然而何伯母都親口拜託,而她也答應了,能夠不做嗎?她知道自己必須去做,就算她會心痛而死,也必須完成答應何伯母的事。
第二天到公司,她的臉色比昨天更差,連嘴唇都白得嚇人,她急忙取出顏色較重的口紅,掩飾過於蒼白的唇色。
何熙煒知道她有點不對勁,一直掛念她的狀況,上班時間好幾次溜到她的辦公室看她,但除了對他態度更冷淡、壓根不理他之外,他實在瞧不出什麼端倪。
終於,在他最後一次溜班去看她時,她開口了:「今天下班後,能請你在辦公室等我一會兒嗎?我有話想和你說。」
「當然好!」何熙煒以為她要找他傾訴心事,所以萬分樂意地應允了。
下班後,他果真遵守諾言在辦公室等她過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貝曉陽始終沒有出現,何熙煒左等右等不見人影,心裡開始焦急起來。
她到底躲到哪裡去了?
他再也按捺不住,起身猛往辦公室大門沖,準備去找她。
然而一拉開門,正好對上她濕潤的眼,原來她也正要開門進來。
網怎麼這麼慢?我一直在等你,都快急死了!」他忍不住抱怨起來。
「對不起!」貝曉陽垂下頭,掠過他身旁,神情蕭素地走進他的辦公室。
「曉陽?」畢竟相識那麼久,何熙煒很快發現她的異狀。「你怎麼了?你……哭過了?」
剛才兩人四日相對時,他發現她的眼眶似乎有泛紅。
「沒有!我只是……眼睛過敏。」好強的她絕不會承認,剛才為了他,她躲在洗手間哭得像個淚人兒。
「喔……」
她又昂起下巴,迅速恢復過去清冷高傲的模樣,讓他難以判斷她眼睛過敏到底是真是假?
算了!就算不是真的,她不想說,他逼問也沒有用,乾脆先問問她想和他說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