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有事找我,是什麼事?」他關心地凝睇著她,仔細觀察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我找你是——」貝曉陽遲疑地開口,卻在他熱切的凝視下戛然停止。
他能不能不要那樣看著她?而且還用那種好像很深情的眼神!他這麼看著她,她無法開口說完剩餘的話。
她轉身背對著他,深吸口氣才幽幽啞聲道:「熙煒,我覺得……你的年紀也不小了,該認真想想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什麼意思?」她沒頭沒腦蹦出這句話,讓何熙煒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老跟我混在一起,畢竟再好的朋友總有分離的一天,將來我也要嫁人的。我想,我們是不是該保持一點距離,讓你專心交個女朋友,好好安定下來,早日完成終身大事,讓何伯伯何伯母安心!」
「你……再說一次?!」
何熙煒雙眼瞪得又大又恐怖,極其震怒的駭人神情,活像要將她活活咬碎。
要他交女朋友?!
她居然敢這麼說!
她居然敢——
第九章
夜愈來愈深了。
一扇扇窗口透出的燈火漸次熄滅;城市逐漸沉睡,白日喧鬧的街道,此時冷清得像散場後的電影院。唯一還能證明人類存在的地方,大概就是霓虹閃爍的娛樂場所吧!
何熙煒雙手插在口袋裡,消沉萎靡地低著頭,獨自走在人行道上。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多久,只記得自己和貝曉陽發生嚴重爭執,然後他在盛怒之下離開辦公室,忘了開車,就這麼在街上遊蕩。
從這條馬路走到另一條馬路,從這條巷弄繞到另一條巷弄,不曾駐足,也沒有目的,只是不停地走著。
他穿過充滿聲光娛樂或是情色刺激的霓虹大街,轉進一條寂靜許多的小巷弄,懶洋洋地拖著疲累的步伐緩緩行走。
他不經意抬起頭,看見一個小小的紫黑色招牌燈,上頭用英文寫著SOUL,下頭有行小字寫著BAR,讓人知道這是一間酒吧。沒有誇張的霓虹燈飾,給人一種沉靜的感覺。
BAR?也好!這時候他需要喝杯酒解悶——不,或許不只一杯,而是很多很多杯。
他推開門走進去,店裡的氣氛果然和招牌給人的感覺一樣靜謐典雅。店內的裝潢簡潔大方,沒有震耳欲聾的搖滾樂,也沒有瀰漫嗆人的煙霧。
經過專業燈光師設計的昏暗燈光,兼顧照明與顧客所需的隱私;舒適柔軟的皮椅是最佳的休憩之處;輕柔的鋼琴演奏,讓人可以徹底放鬆心情。
進門的顧客還沒品嚐到他們的酒,就已經享受到讓人放鬆的貼心服務。
可惜今晚何熙煒的心情實在太糟,沒心思體會店老闆體貼的用心,逕自走向吧檯找了張高腳椅坐下,陰鬱地對酒保說:「給我一杯伏特加萊姆。」
穿著白衫黑褲和黑背心的酒保是個年輕英俊的男人,爽朗一笑後揚聲回答:「馬上來!」
他動作俐落地調起酒來,不到兩分鐘,一杯伏特加萊姆就送到何熙煒面前。
何熙煒端起酒杯,狠狠喝下一大口,想到貝曉陽那個絕情的小女人,心情更加落寞消沉,一仰頭把剩餘的半杯酒喝完,然後把酒杯推到酒保面前。
「再給我一杯!」
酒保挑了挑眉,但還是默不作聲地調了第二杯給他。
同樣的,何熙煒一端起酒杯便先喝一大口,停頓了下,正準備一口氣喝光剩餘的酒時,酒保說話了。
「嘿!朋友,酒是用來品嚐,不是這樣猛灌的。你沒聽過酒入愁腸愁更愁嗎?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心事,但是選擇酗酒遺忘痛苦,實在很對不起這些酒。」
酒保的提醒,讓何熙煒感到內疚。
對酒保來說,他們所調的每一杯酒都是心血的結晶,他根本沒細細品味,就把酒灌進肚子裡,對他們而言,這大概是最大的污辱吧?
「抱歉!」他真誠地向酒保致歉,接著便不再胡亂灌酒,開始認真品嚐滑過舌尖的每一滴液體。
他晃動酒杯,望著裡頭波動的酒液許久,才低聲問酒保:「你瞭解女人嗎?」
酒保停止擦拭玻璃杯的動作,挑眉靜靜望著他。
「你認為女人是什麼樣的動物?」何熙煒抬起頭,渴望地看著他,希望從酒保那裡得到自己想不透的解答。
酒保放下乾淨的酒樸,微笑回答:「我認為,女人是—種麻煩的動物。」
「你也這麼認為?」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真的永遠也不明白,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何熙煒話匣子一開,滿腹的牢騷就停不住。
「我以為她應該是愛我的,畢竟我們認識十二年了,從對感情懵懂無知的學生時代一直到現在。除了我,她身旁不曾出現其他男人,而我也是。所以我認為她應該也愛著我!可是……」他重歎一口氣,沉痛地搖頭。
「結果卻不是這樣!今天她竟然告訴我,要我找一個合適的女孩,早日成家讓父母安心,還說我們只是朋友。你說,一對男女相識相處十二年,身旁沒有其他異性出現過,他們瞭解彼此、信任彼此、依賴彼此,這會只是朋友嗎?」
酒保只是默默聽著,並不給予任何建議或回答。反正來這裡訴說心事的客人,大都只想吐吐苦水,並不是真的希望得到幫助。
「有時我隱約感覺到她也是喜歡我的,我不懂她為何變得這麼快,馬上就與我劃清界線,彷彿我們多年的感情從來不存在。」
何熙煒啜飲一口酒,悵然又道:「她那番話讓我憤怒得失去理智,所以我賭氣撂話說要馬上交一個女朋友,明年娶進門讓她瞧瞧。其實我根本不要其他女人,我只要她啊!」
他痛苦地閉上眼,心,彷彿被刨空了。
「既然說了,那就去做吧?」酒保突然微笑建議。
「款?」何熙煒詫異地睜開眼。
「你說她也是喜歡你的?」酒保施施然問。
「呃……應該是吧?畢竟我和她糾纏十二年,她從未禁止我接近她,我知道她拒絕其他追求者相當狠心絕情,絲毫不留餘地。而且我發現她有時會用一種迷濛的眼神凝視我,最近見了我還動不動就臉紅……」
所以他才認為她是愛他的,可那番無情的話居然是從她美麗的小嘴吐出來的,簡直讓他難以置信。
「如此分析起來,她應該也喜歡你沒錯,所以我建議採用激將法。」酒保微瞇的黑眸透出狡獪的光芒。
「激將法?」
「沒錯!既然撂了狠話就別客氣,儘管去交幾個美美的女朋友,愈多愈好,這是試探她最好的方法!如果她對你有意,看到你身旁出現其他女人,一定會嫉妒悲傷,如果她完全沒反應,那你就死心吧!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如果失去貝曉陽,他還會不會再對第二個女人心動?何熙煒不知道,但是毫無疑問,酒保的建議確實非常吸引他。
激將法,或許是他絕地逢生的唯一一條路。他要做——也必須去做!
「謝謝你!」下定決心,他綻開笑容向酒保道謝。「謝謝你聽我的心事,還給我建議。」
他從口袋取出名片遞給酒保。「我叫何熙煒,有榮幸交你這個朋友嗎?」
「當然!」酒保拉開抽屜,取出一張名片和他交換。「我叫苗天祐,是這間酒吧的負責人,請多指教!」
「苗天祐?」名片一拿到手,何熙煒立即發現,這張名片特別厚。
是紙質的關係嗎?他用手搓了搓,發現名片好像不只一張,於是便從底下那張往下一拉,原本重疊的幾張名片像彈簧一樣跳開。
這是怎麼回事?何熙煒瞪大眼,嘴角抽搐。
他面前出現大約五六張相連的名片,每一張的正反面都印滿了店名和職稱,儼然是一本小型商業電話簿。
這是惡作劇嗎?怎麼可能有人擁有這麼多頭銜!
看出他的驚駭,名叫苗天祐的男子聳聳肩,輕鬆地咧嘴笑道:「不好意思,本人就是愛開店,而且專挑不同性質的行業經營,從不開第二間分店。」
同性質的店對他太沒挑戰性,他甚至連店面都交由店長去打理,自己只負責新店面的管理,相繼續籌畫下一間新店。
「順道一提,這間鋼琴酒吧是我的最新傑作,才剛開幕不到一個月,我會持續在這裡坐鎮,直到下一間新店開幕為止。」呵呵,歡迎多多捧場!
何熙煒聽得目瞪口呆,難以相信,這個世上居然有這樣的奇人?
真是讓他大開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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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熙煒聽從苗天祐的建議,開始相眾多美女交往,好激出貝曉陽的嫉妒心。
過去從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的他,開始亂放電,往往空著手走進酒吧夜店,出來時手上滿滿一疊名片。
而他也不客氣,每個都打、每個都約,任那些女人為他爭風吃醋、叫囂對罵,他卻冷眼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