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繞呀繞地,竟又繞回到他身上來。
南宮尋隱挺直身、斂下眼,拿出長煙,點燃,吞雲吐霧了起來。
從來沒有人執意要打破他心口的封個。
就她,不斷進逼、步步進逼!
「別抽煙!」何憐惜突然彈起,抽掉他手中的長煙,捻熄,丟掉。
「你是反煙人士?」他睨看她激烈的反應。
「不是,而是你抽煙的樣子——好難看!」
「難看?」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種字眼形容他抽煙的神情。
「對,很難看!不僅難看,而且恐怖。」她睇著他,道。「每回你抽煙時,就會散發出一種深沉的悲傷,還有一股想置人於死地的狠絕。打從我第一眼看見你時,就感受到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居然把他看得這麼透徹。
「到底是什麼樣的心事糾結住你,讓你放不開?你這樣子不覺得痛苦嗎?」她小聲地問道。
痛苦!怎麼不痛苦?當然痛苦,而且苦極、苦不堪言!
「可是你卻什麼都不肯說、也不願意談!」她倏地緊握拳頭。「我有時候也很不明白我自己,為什麼一定要逼問你原因?明明知道我一問,就像是踩中地霄般,會被炸到渾身難受,但我就是忍不住想問!」她緊握的拳頭,青筋不斷冒出。「是的,我總是忍不住,我就是忍不住想問你原因!可是你卻連一點點的線索都不肯透露給我,讓我好像個大白癡一樣,不斷地追著你繞!」
她的自嘲狠狠地捅進南宮尋隱的心窩中。
心被撼動了,好似再不告訴她答案,他就是最狠毒的魔頭。
她平復激動的氣息,輕聲地道:「我想,你一輩子都不會告訴我,你仇視傳說的理由吧?」
「我被拋棄了。」他的聲音好輕、好輕。
她一震廣拋棄?」
「我被『她』拋棄了。」飄浮的聲音又傳出。
何憐惜怔了半晌,突然發怒道:「就因為你失戀,所以你討厭傳說、進而阻止別人相信傳說?!可是這種作法未免也太激進了點兒吧?她呢?人在哪裡?我去問問她為什麼要變心?為什麼要拋棄你?」
「你問不到。」他閉了閉眼。
「問不到?」她不懂。「為什麼問不到?」
「叮咚——」
門鈴突然又響起,何憐惜氣沖沖的。在這種重要時刻,哪個不相干的混賬又來造訪?
她不打算理會。
「叮咚、叮咚——」
可是,像催命符似的門鈴聲吵得耳膜快要裂開來,讓她不得下去應門。
「我們等一下再談。」何憐惜氣急敗壞地去開門。「誰?」
門一開,又是個驚奇!
「你?你是……池磊?!」何憐惜傻眼。「你怎麼來了?而且怎麼……怎麼還變了個樣子?」他的「造型」全變了。
池磊摘掉大眼蛙眼鏡,剪了個短頭髮,好看俊逸的五官全部顯露出來,這張俊美的容貌絕對可以迷倒一拖拉庫的女性同胞,只是……他怎麼突然把自己變回「正常」?
「我這樣好看嗎?」池磊問道,笑容很冰涼。
人是好看得不得了,可是那抹沒血沒淚的氣息還是存在著。
「好看是好看,可是你不會只是特地跑來讓我鑒賞你的造型吧?」她很意外他會出現在何家。
上回相親過後,她跟父親坦白明說她不喜歡池磊,父親雖然失望,但也沒多說什麼,隨即便啟程出外——一方面是談生意,一方面則是繼續替她物色新的相親對象。
「我是有事不得不來拜訪。」池磊走進客廳。
「什麼事?」她立刻追了上去。這傢伙真是狂妄,當這裡是他家嗎?
池磊踏進大廳,見到南宮尋隱,愣了下,而後面無表情地開口。
「我打擾你們了?」他的氣息更冰更冷。
「你的確不該出現。」南宮尋隱的聲音很親切,可是空氣中卻竄動著不安的波紋。
池磊道:「很抱歉,我家裡掉了一件很重要的物品,所以不得不來找你父親。」他轉看何憐惜。
何憐惜不悅了。
「你家掉東西卻來找我爸爸?這是什麼意思?太過分了吧!」他暗指她爸是個賊嗎?
「何先生在哪裡?」無視她的橫眉豎目,池磊梭巡著何家,直到迎上南宮尋隱的凌厲眼神,才稍微收斂了些。
「我爸不在,他跟我龐叔出外了。」
「這麼巧?」
「是很巧。」南宮尋隱單手插進口袋中,淡漠地替她回答。
池磊又看向何憐惜,問:「你跟他在交往?」
「啥?」她一愣!
「相親那天為什麼沒有跟我說實話?」
何憐惜僵硬地道:「我跟他才沒有交往,我們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
南宮尋隱突然插話道:「我跟她之間的關係不需要你來置喙,你只要離她遠一點就行。」
「離她遠一點?」池磊反問。
「是的,離她遠一點。」異常溫柔的聲音有著凌厲的警告。
池磊回下眼來,不再與他正視。沒料到這一趟竟然會遇上大麻煩。
南宮尋隱走向何憐惜,握住她的皓腕,說道:「我們出去吧!」
「出去?那他呢?他怎麼辦?」怎麼突然要出門?
「隨他便。」
「可是——」
「走!」他強迫地把她拉出家門。
「南宮,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喂!我們幹嘛出門……,,
南宮尋隱沒有回答她,也沒理會臉色陰沉的池磊,硬是把她拉出家門。
坐上計程車後,南宮尋隱要司機往郊區方向去。
☆☆☆☆☆☆☆☆☆☆ ☆☆☆☆☆☆☆☆☆☆
抵達市郊,兩人下了計程車。
迎接他們的是一條林蔭大道,如果漫步在林蔭大道上,一定會身心舒暢吧!
可惜何憐惜卻心煩意亂。
「你突然把我拖出門,讓池磊一個人待在我家裡,那樣是不行的!」她嘀咕道,不明白他幹嘛急切地把她帶出門?
「放心,反正他不會取走你家裡的物品。此人的富有你難以想像,何家的家當又算什麼?」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狐疑地睇著他。「而且池磊似乎是針對我父親而來,這又是為什麼?」她愈想愈不對勁。「我父親是不是有什麼小辮子落在你們手中?我總覺得你們好像在隱瞞我某些事。」
「不要問我關於你父親的問題,那些與我無關。」他知道龐風與何令都費盡心機在隱瞞他們過去的背景,而他也不拆穿他們的秘密。
「你不能告訴我嗎?」何憐惜看著他。
他往前走,不答腔。
何憐惜一跺腳,沮喪地道:「秘密!又是秘密嗎?你身上的秘密還真多啊!」
「你何家的問題我不想多嘴,不過我倒是可以揭開池磊的底細。」他停下腳步,回頭。
聞言,她回復一點點力氣,追了上去。
「池磊有什麼秘密?」聊勝於無,就先探他的底細。
「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就是名聞遐邇的『雷』。」
「『雷』?那是什麼東西?什麼是『雷,?」有一瞬間,她覺得那好像是外星球世界的辭彙。
「『雷』不是個東西,它是個代稱。」南官尋隱與她走在林萌大道上,讓清爽的空氣稍微洗滌掉橫互在兩人中間的沉窒氣氛。「『雷』是一個喜歡集權、集錢的男人,一個為了得到財富權力,可以不擇手段的男人。他每次行動、計劃與執行都安排得天衣無縫,至今無人可以抓住他的把柄,甚至連國際安全局的調查員都無法掌握住他的底細以及行蹤。」
「那你怎麼確定池磊就是『雷』?」何憐惜不解地反問他。
南宮尋隱一笑。
他是「合夜之星」的族長,即便「合夜之星」從不介入也不參與國際間各方人馬的爭權奪勢,但搜集情報的Q6力卻遠遠地超越各國政府以及其他勢力。
「為什麼?」瞧他又是笑而不答的態度,心口開始燃起熊熊的怒火。她討厭他總是把她拒於千里外,一種把她隔閡在外界的感覺。「怎麼,又不能說嗎?你的秘密還真多!不過,我懷疑你話中的真實性。我爸爸曾經說過,池家人的品德高尚,池磊不可能會是恐怖的傢伙!」
南宮尋隱端詳著她忿忿不平的表情,道:「不管他是不是『雷』,也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說的話,結論是,你不宜跟他太過親近。」
她瞅著他。
「況且,對於一個你完全不熟悉的男人,你怎敢把心交給他?」他再問。
她哪有要把心交給他?她從采都沒有想過!會答應相親,還不都是被南官尋隱給逼出來的!
「我明白了,我會離他遠一點。其實我對池磊本來就沒有多大的興趣,在這世上,我唯一想要理會的人……想要理會的人……就是你。」何憐惜握緊拳頭,再度重申一遍。「是的,我只想理會你的事,就只有你!」
南宮尋隱慢慢沉斂表情。
「我要理會你的事!」何憐惜再道,踱步到他面前,微顫的粉拳抵在他胸前處,一字一字,清楚地咬牙進話道:「我要知道你為什麼討厭傳說?為什麼?你說清楚好不好?而且『她』為什麼要拋棄你?為什麼你又說我找不到『她』詢問?請你不要再模糊或迴避了好不好?我想知道,我好想、好想知道原因和理由!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 堅毅的語句宛如雷殛般地劈進他心間! 但他沒吭聲,四周只是靜謐。 「不要告訴我你忘記了一切。」她再道,卻像是喪失了力氣般,開始垂下雙肩,力氣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