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悅贏了。可他也沒有輸。這一刻,他握著凝音的手,這樣平靜的流動彼此心海的波濤,層層的浪花,呼應著月光,很美,美的無怨無悔。
天空的顏色,像風景一樣在心裡飄過。凝音依偎著十夜,依偎的不僅是身體,還包括心靈。漸漸的想睡的睏倦,消失了。那彌留在心靈深處的痛楚,有一個肩膀願意和她分擔,她不再有淚了。
入冬的天氣,清清爽爽。感覺真的很好。
「今天是第十天了。」籐野單手支在門框上,這是他習慣的動作。
「時間過的真快。」十夜的眼神一直沒離開凝音的臉,他想到了一個和她交流的辦法,在彼此手心裡寫字。
「凝音讓我問你好呢。」他笑著感受手心裡癢癢的感覺,他不會放過任何感動的機會。
「上帝啊,十夜,你是不是頭殼壞掉了。你和凝音怎麼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你也幫我問凝音好。」籐野白了天花板一眼。
「本來就沒有什麼事發生,非要像發生了什麼意外一樣嗎?」十夜抓著凝音的手,在她的掌心傳達他們之間的訊息。
「我看你被愛情沖昏頭腦了,用用你帝國財團董事長的智能,難道就這樣等,等,等,等那個凝悅在想出其它這麼你們的辦法?」籐野吐吐心中的悶氣。
「人是會變的。何況,我是個戀愛中人。」十夜淡然極了。他捏著凝音的手肘,彷彿在說,這也是你想說的對嗎?
要不是站的穩當,籐野差點從門口順著樓梯滾下去。他不必想就知道十夜中毒太深,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了。
「這樣不是很好嗎?我和凝音,兩個人可以如此的靠近彼此的心扉。我知道她想什麼,她知道我想什麼,這種對愛的分享,對痛苦的分擔,很……」十夜笑的似是而非,愛,怎麼可以用幾句話就說盡了呢。
「那你為什麼遣散下人,凝音這麼需要別人的照顧,你又為什麼……哎呀好燙。」夕舞從外面衝進來,手中的湯麵呼哧放在桌上,把指頭放在耳垂上。
「從今天開始,夕舞,你去跟籐野住,沒有我的命令不准回來。爸爸,我給他安排了住院手續。」十夜邊吹這麵條,邊餵給凝音吃。
「為什麼?哥,你不是想和凝音殉情吧?」夕舞說完就知道這話不吉利,「呸呸呸,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 你們就是很容易讓別人這麼誤會。」
他用手撫摩著凝音日漸消瘦的臉頰,簡直疼愛到了極致:「我們還有一個孩子,還有好多的心願沒有完成。死?不會死的。我們怎麼捨得呢?」
「那倒是。孩子。」夕舞想到就要做姑姑了,不禁眉飛色舞。
十夜的指尖揩去凝音唇邊的殘渣:「我想帶她去旅行。」
「什麼?旅行。」
「不會吧。」
夕舞和籐野對視一眼,一個從沒照顧過別人的十夜,和一個跟廢人沒什麼差別的凝音,一起旅行?那不是天下大亂了嗎。
「我和凝音都決定了,你們阻止也沒用。我想先帶她去中國,看看那邊的日出。然後再去美國,和她爸爸媽媽過聖誕節。這是我們約定好了的。」十夜下定決心的說。
「老天可憐,就你們?」籐野想像的出那一定是盛況空前的慘。
「對我老哥和大嫂有點信心好不好。」夕舞可不像他那麼悲觀,而在籐野看來,這種自以為是的態度倒鐵定出自黑川家的遺傳。
「你們不用擔心,我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對不對。」十夜笑著吻吻凝音,他哪裡是在對籐野和夕舞講話嘛!
「敗給你了。」籐野舉手投降,戀愛中人是沒道理可講的,特別是十夜這種優良品種。戳戳夕舞的肩窩,說道:「臭婆娘,給我暖床吧!」
「好啊,死也拉你墊背,免得再毒害未成年少女,你這個採花大盜。」夕舞殺氣騰騰的擰著他的耳朵拖出十夜的房間。
「痛啊——你這個女人。我可是英俊帥氣,倜儻風流……」
「呵呵。凝音,你說,我們這樣算不算做了件好事呢?」十夜笑著說。那兩鴻深潭下,閃閃動人的永遠是無以抹去的愛戀。
凝音微笑,微笑,彷彿在說,怎麼不是啊。她的目光依舊璀璨如星,指尖輕輕摸索十夜的唇,手掌劃過他的臉,寬闊的肩膀,然後緊緊握住他的手。這輩子,只要抓住他的手就安全了。
「我愛你。」
一天一遍也不厭倦。愛永遠是最美麗的溝通。
☆ ☆ ☆ ☆
每個人的頭上都各有一片天空,命運與遭遇,可以看做生命的軌跡,也可以看作是掠過的浮雲,可沒有人注定被安排。
十夜盡可能的簡單打點兩人的行李,衣服和用品,只要夠現在用的就好,太過笨重的行李會妨礙他照顧凝音。
沒有開車,只是叫了一輛出租車。再見了東京。他在心裡與住慣的城市做了最後的告別。他沒有對妹妹和籐野說實話,他不想讓她們擔心吧。這次,他永遠也不會再回東京了,這他厭倦的心聲。他要尋一方淨土,好好的安置凝音,或者天涯海角的流浪。他並不是為了躲避凝悅,只是不想再等著承受報復,他要懂得尋找新生活。
不對勁,這可不是去機場的路。
「司機,你這是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司機很專心的開車。
「是凝悅派你來的。對不對。」十夜有些氣惱。望著平靜的凝音,他手心裡開始冒冷汗。這次,會怎樣呢?他不知道。心情跌落到低谷,真是想什麼,什麼就來。凝悅總是再他最放鬆警惕的時候出現。
那,就順其自然吧。
司機亦很有沉默是金的美德。
九拐十八彎之後,十夜、凝音終於被載到一棟設置隱秘的別墅裡。從裝修到格局,一眼就看出是凝悅精心佈置的「家」。一處一處,都機關重重。
「我的客人,這裡還滿意嗎?」凝悅從一扇門裡走出來,坐在吧檯上倒了一杯烈性酒,向著十夜他倆舉杯。
「唉。」十夜只能有歎氣的份。
這樣的他們,她仍舊不肯罷休?
「喵——喵——」凝悅的西瑪拉雅貓跳到沙發上蜷縮著。
「為什麼不罵我了?親愛的姐夫?」凝悅瞇著眼笑問。
「有必要嗎?這次,你又想怎樣?」十夜把凝音扶到一張椅子上坐下。
「救我最最親愛的姐姐啊。」凝悅對著佇立在身旁的李斯凜揚揚眉。
「你會這麼好心?」十夜將目光移向李斯凜,想從他身上找尋答案,可他只看見那深沉的落寞之情。
凝悅跳下高腳椅,走到凝音身邊,出其不意的扣住她的脈搏,冷冷的睨了二人一眼,自言自語似的說,「她真的懷孕了。」
「你就要當姨娘了。」十夜難以看穿她的想法。
「哈哈……」凝悅用中文說了一句,「普天同慶啊!」她淒厲的目光變的旖旎柔和但更陰冷歹毒,含著更深的淒楚瞪向李斯凜。彷彿要把他撕成碎片似的。
「注定了。」李斯凜似乎在回答她不曾說出口的話。
「給她打一針解毒劑。」凝悅撥著肩上的髮絲,隱隱約約,她顯得若有所思。
「是。」李斯凜仍是面無表情,但卻不難察覺他突然的鬆了一口氣。
謝謝,這沒有說出口的感激當然不是對凝悅說的,十夜感激的看著李斯凜,他知道,這個男人給他和凝音幫了不少的忙。
「我可是有條件的喲。」凝悅的話引起兩個男人的側目。
「你,哈,我和凝音,可以拒絕你的要求嗎?我們有拒絕的權利嗎?」十夜就知道,這個女人怎麼可以就這樣罷手。
「當然,不可以。」凝悅說的理所當然,「後天,你和我姐姐,陪我看流星雨吧。」
從前,每當從她嘴裡說出「姐姐」「姐夫」之類的稱呼,總讓人聽起來特別的刺耳,而這次,卻只有無奈。凝悅這樣的人,也有無奈的時候嗎?
「晤?」十夜愣了,他本依偎她會開出什麼讓人吃驚的要求,怎麼,竟只是陪她看看流星雨?凝悅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有閒情逸致了?
「你為什麼不讓李斯凜陪你。」十夜忍不住為這位「恩人」著想。按說,凝悅不會對李斯凜無動於衷才對啊。
「哼,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管。我告訴你,他連做我的貓都不配。只不過是一條喪家犬。給我滾遠一點。哼。」凝悅說完,拂袖而去。
「你不生氣?」十夜看著一臉從容的李斯凜。
「我愛她。」李斯凜直言不諱。
「坦白。」十夜敬佩的說。接著,他在凝音的手掌心裡寫著什麼。
「可她的心是鐵做的。」李斯凜若有所思,「你和凝音小姐?」
「這是我們的交流方式,一有什麼情況就在對方的手心裡寫字。呵呵,分享每一份心靈的感悟吧。」十夜捏著凝音的臉。
除了羨慕,李斯凜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默默的準備針管和藥劑。他已經將全部的感情投入到凝悅的身上,即便做她的狗,他都可以感到很幸福,可是,他連狗都不是,只是一個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