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女兒,乖,喝吧。我加了不少糖。」十夜像哄孩子似的。
凝音在萬般無奈下,把牛奶灌進肚子,什麼加了糖,一點也不甜。「騙人,根本沒加糖,像喝白開水似的。」
「真乖,我們的女兒將來一定像她媽媽這麼漂亮。」十夜笑著說。
「我就不漂亮啊。」夕舞不甘心的問。
「嗨——」籐野秀一從外面進來,直接衝到凝音面前,眉飛色舞的說道:「呵!這麼說,我快做乾爹嘍,哈哈……」他得意的就像是他懷孕了似的。
「你呀,等著做姑爹就行了。」凝音說話時卻看著夕舞。
「娶這種女人會折壽好幾十年的哦!」籐野秀一不怕死的丟給她一個敬謝不敏的眼神,他皮在癢。
「混蛋,誰說要嫁給你了,你少臭美,我嫁豬嫁狗也不嫁你--籐野秀一。」夕舞戳戳他的胸口,恨不得啃他咬他掐死他,這樣也省得她一天到晚氣的想跳樓。可是,話又說回來,沒有這個冤家作對,那下半輩子豈不是很寂寞。
十夜拉著凝音去曬太陽,不禁低聲說道:「他們吵架的時候一定要有多遠走多遠,不然教壞小孩,胎教是很重要的。」
「那萬一摔倒怎麼辦?」凝音笑問。
「呸、呸、呸。」十夜很起勁的吐著口水。好像要把早飯一起都吐出來才甘休,真是個准爸爸。
「十夜,我好開心。孩子,就是希望,我要做母親了。哈哈,我的孩子,我一定不會讓她離開我。」凝音幸福的低頭看著她的肚子。
「孩子她媽,你想太多了。」十夜把胳膊搭在她肩上。
「十夜,萬一,我是說萬一,我懷的是雙胞胎怎麼辦?會不會像我和凝悅……」凝音拽著他的衣服,她害怕極了,這個萬一會發生嗎?
「不會的,不會的。」十夜把她摟的更緊了。如果真是那樣,他們也無能為力啊,還是聽天由命吧。
「自從我有了這個孩子,就好像在死亡的湖泊上找到了一隻小船。它載著我風雨兼程回到你的港灣,老天帶我不薄,總在我幾乎絕望的時候給了我力量。我衷心希望,我的孩子不會失去母愛,凝悅不會那麼殘忍,是不是?」凝音用她那雙充盈著淚水的眼睛望著十夜,彷彿是借此來安慰彼此。
「她不會的。」十夜心裡卻忍不住懷疑,只是口是心非的安慰凝音罷了。兩姐妹,上天把善良全部給了凝音,把邪惡給凝悅,真是再糟糕不過的安排了。
「我也這麼想,凝悅,她再冷酷也總會有仁慈的一面。我和她血脈相連,我能感受到她的『不忍』。」凝音總把事情看的那麼美好,即使是凝悅這樣冷血無情甚至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算了,不說她了,我們給孩子去買點東西。像嬰兒床,小玩具,還有小衣服。呵呵。我去開車。」十夜含笑說道。
「好,那你去開……」凝音眼前一片漆黑,整個身子搖搖欲墜,接著就虛軟的趴在十夜的懷裡。
「音,你怎麼了?」十夜心口就像狠狠的挨了一拳。
「我……十夜,我看不見了,你說什麼?我怎麼聽……」凝音竭力想說出話來,可喉嚨就像火燒一般,她的耳朵裡「嗡嗡」做響,卻什麼也聽不見,她這是怎麼了,她只能抓住十夜,卻什麼也聽不見,看不見,她是怎麼了。
就在一瞬間,凝音跌進一個深淵。
十夜抱著凝音往屋裡跑,他有種想殺人的衝動。虧凝音還認為那個該死的凝悅有善良的一面,虧她們還是姐妹。他回憶凝悅的心是不是什麼機器做的。
「來人,來人,快來人。」十夜大呼小叫。
「什麼事?」
「怎麼了?」
夕舞和籐野從 屋子的一角衝上來。
「快請大夫,快——」十夜的吼聲裡夾雜的怒火,幾乎要燒燬整個房子。
「是,是……」夕舞慌了手腳,在電話前撥號的手指都在顫抖。她這是第一次看到哥哥這般失控。
此時,空氣中凝結的無數的冰冷,一個外人闖入了黑川家。
「請我不就行了。」凝悅不知是何時來到黑川家的客廳,她又是怎麼進來的呢?誰也無法預料她的一舉一動,總是在最出人意料的時候出現,並作出最出人意料的事。這像是預示著又要發生什麼變故。
十夜把凝音交給籐野,他衝到凝悅面前卻被李斯凜攔住。他知道,只要有李斯凜,他永遠也走近不了凝悅。他很不甘心的道:「你最好適可而止。壞事做盡小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凝悅佯裝不解的聽著他的詛咒,笑容益發嫵媚,她慢條斯理的問,「哦,這是威脅嗎?沒有我,你救的了她嗎?」
「你給她打的那針是什麼鬼東西?」十夜凌厲的目光彷彿要把她劈了似的。
「我已經很仁慈了,你親愛的妻子,會在一天裡喪失視覺,聽覺,味覺,嗅覺,和那美妙的聲音。我保證,她不會發瘋的,我保留了她的意志,讓她在死的同時也活著。我說過,要讓你們廝守一生的,你忘了嗎?我說話可從來都是算數的。」凝悅給了他一個很無奈的微笑。
「你來了就休想離開。」夕舞攔住她,大有大打出手的樣子。
「憑你,給我當靶子都嫌蠢。」凝悅彈指間已經讓夕舞睡過去了,「李斯凜,我們走。」
籐野拍拍倒在地上的夕舞,蹙這眉頭,「真的暈了。」
「哈哈哈哈……黑川十夜,我會再來的。」凝悅的聲音從遠處飄進每個人的耳朵裡,心裡。
「她會再來是什麼意思?」籐野秀一後脊發麻。
「這說明她還想到了更殘忍的手段來折磨凝音。她不會善罷甘休的,等我們再一次從體無完膚的痛苦中活過來,就預示著下一次的與死神搏鬥。」十夜像在說一個笑話那麼輕鬆和諷刺。
「我不信有這麼歹毒的女人,難道我們就必須讓她牽著鼻子走?以黑川家在日本的地位,剷除她不是一件難事。」籐野怒氣沖沖的抱起夕舞。媽呀,那臭娘們乾脆給夕舞一拳算了,幹嗎弄昏了她,沉的像豬一樣。
「我查過了,她的一切皆成迷。而且,她的身份,在十九年前就死了。」十夜不看他,直接抱著凝音上樓去了。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惡魔附身的事嗎?」籐野冷冷的感到一份莫名的窒息,和強烈的宿命論。
「我不知道。」他已經迷茫了,每每看到的歸航總幻化為海市蜃樓來迷惑他。
☆ ☆ ☆ ☆
一瞬間,該怎樣形容那個瞬間?
沈凝音疲憊的躺在床上,竭盡全力的思考。這也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一瞬間,誰能相信?就那麼一個眨眼的瞬間,她的生命中或許永遠的失去了陽光,失去了聲音,失去了聆聽的權力,失去了嗅覺,失去了味道;一瞬間,就是那回首的一瞬間,她甚至來不及,來不及多看一眼她深深愛著的丈夫,她所在的家,就那樣無聲無息的倒在黑暗中;僅僅一個瞬間……
她唯獨可以感受到,她的手,被一個人牽著,那個人,一定是十夜;他唯獨可以聆聽的,她的腹中,那沉沉的,好像呼吸一樣的脈衝,那一定是她的孩子;十夜的味道,丈夫的味道,幸福的味道,昨夜,昨夜已經若淺還深的埋進了她的夢中。唇齒交融間,一片片微酸的味道,屬於他們。
可是,她該怎麼讓十夜瞭解,她愛的有多深呢?
凝音蹙眉。
十夜也隨之擰眉。
她從床上起身,十夜撫住她的手臂。她會心一笑。他隨之舒展了眉宇。
她試探著一步一步走到牆壁前面,掙脫開十夜的攙扶。雙手一揮,擺設在牆壁上的裝飾物統統打落在地上。
十夜靜靜的注視著她,那個小小的孱弱的身子,他那個溫柔而減輕的妻子想要做什麼?凝音單手撫摸這個牆壁,那光潔的觸感讓她覺得可愛。另一隻手探在唇畔,食指含在齒間,用力的將指肚咬破,血腥的味道不再只是讓她想吐。就在那片牆壁上,凝音寫下了讓十夜感動一輩子的話,一句只有三個字的話:我愛你十夜用力將她圈在懷裡,彷彿想要將她揉進他的身體裡。他們本身就是一體的,無論身體還是靈魂。此夜綿綿,此夜無聲……
☆ ☆ ☆ ☆
輕輕的一個吻,柔柔的目光,他並不著急想哭個痛快,他只是讓淚停留在最幸福的時刻,一瞬就可以永遠,只要愛的人給他短短一秒鐘。
不在乎,是白天或是黑夜,一雙眼,看多了黑黑白白的灰,閃在夜裡的霓虹,像是流星傳說,無言,心已狂。愛到不能停止像呼吸。
滴滴啦答答,滴滴啦答答,是誰?在妄想著喚起,那個美麗的曾經。彷彿有了,與天使共舞的翅膀。誰是天使,誰就在飛……
對於十夜,這一刻才心如止水,平靜的不可思議。只要能夠看著、守著、望著、等著凝音,就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