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瞪了她數秒。「算了,我投降,反正妳連只值一條裙子的價值的愛情都沒本事拿。」
「錯,本小姐是不屑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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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結論到底是什麼?他忘了,只記得丁群英穿不穿裙子的問題讓他們爭論了快兩個小時。
凌晨三點,她睡著了。
言洛宇下樓來,想倒杯水喝,客廳隱約傳來的談話聲讓他止住步伐。
「他們這次——會在一起嗎?」言孟春憂心地問著妻子。
「你沒看到他們剛才親成那個樣子嗎?我發誓,剛才他的手絕對有伸進去群英上衣裡的意圖,只是怕被扭斷而已。嘖,你兒子比你熱情多了。」他們也真夠活寶了,前一刻才親得難分難捨,下一刻居然可以為了裙子的事爭得臉紅脖子粗。
言洛宇臉孔微微發熟,他應該先關好門的!
活到二十歲,現在才發現父母原來有偷窺的不良嗜好。
「那個不是重點,而是,小宇到底明不明白群英的心意?她已經愛了小宇很多年了,再讓她這樣沒有結果地等下去,連我看了都好不忍心。」言孟春輕輕歎息。
「怪誰?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群英有多愛他,偏偏小宇就是感覺不到啊,你能去跟他說嗎?這種事還是要他自己有感覺才行,半點都不能強求,如果他還沒有那樣的認知,你去說了只會造成他的心理負擔。」
「可是我覺得……」言孟春心虛羞傀地坦承。「我們好像在護短,讓群英委屈了。」
踩到這個死穴,葉初晴無力地趴在丈夫腿上。「這孩子也太讓人心疼了,想到小宇剛交女朋友的時候,我看她明明心痛難過得想放聲大哭,還硬是強撐著笑臉和他打打鬧鬧。什麼好哥兒們,只有小宇才會相信這種鬼話,那只是她的保護色,讓她可以無顧慮地親近小宇,而不必怕為難了誰。她啊,把小宇看得比什麼都還重要,他開心,她也就開心了。」
「小宇去台北讀書的日子,她一有空就往這裡跑,犧牲了自己交友的權利,其實她要真有心,哪會沒人追求?但是她情願放棄那些,代替小宇陪伴我們,父親節、母親節從沒少過禮,貼心得不輸自己的兒女,有時我都在想,不知該把她當女兒還是兒媳好。」言孟春附和,因為這樣,更覺得愧對群英。
「那要去問你兒子啊!」
「問題是,小宇自己真的搞得清楚嗎?」
……夫妻倆對視,以一聲無言的歎息作結。
唉!當人父母真命苦,小時候把屎把尿,好不容易拉拔大了,又要為孩子糊塗的感情帳操一堆心,上輩子下曉得欠了多少兒女債沒還。
言洛宇在樓梯口靜靜佇立了好一會兒,如來時那樣,放輕了腳步往回走,沒驚動任何人。
回到房裡,他拉開抽屜,底層壓了成疊的信紙,一張張都寫滿扭曲字體!那些曾經讓他看了很想死的字體。
一張又一張,她揉成團,他又一一攤平,一一細讀,然後收藏。
他也意外自己居然會一留就留到現在,每次整理東西,總想著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封情書,值得紀念,也就捨不得丟了。
不還給她,是因為以她粗線條的性格,大概沒兩天逆讓她拿去餵了垃圾桶,他才想替她保存下來,也許很多年、很多年以後,她再看到,會很懷念那段年少時,純純的初戀情懷。
他已經想到那麼長遠的事了,理所當然地認定,他和她永遠不會分開,在他與她,對這段朦朧曖昧的情感都還無所覺的時候。
他一一收好信紙,依著固定方式放回原處,關上抽屜,走到床前坐下。
剛剛和他爭辯得累了,也不回客房,倒頭就往他床上躺,存心報復地佔去大部分床位,讓他沒地方睡。
他極溫柔地笑了,撫了撫她熟睡的臉蛋輕喃:「笨蛋,沒有人二十歲的生日願望會這樣隨便浪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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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丁群英醒來時,已經沒看到言洛宇了。
刷牙、洗臉完,下樓來時言孟春已經做好早餐。她看了看空空餐桌旁,順口問了句:「言嬸,洛宇人呢?」
「坐最早的一班車趕回台北去了。他說今天還要考試,不回去不行。」葉初晴咬了口蛋餅,撥空回她。
「這麼早?那他起得來嗎?」早知道他今天還要趕回去,昨天晚上就下和他吵那種沒營養的話題,讓他早點睡了。他沒睡飽,今天有精神考試嗎?
「沒差吧!反正他根本整晚都沒睡,早上我去他房裡叫他時,他一直坐在床邊看著妳發呆。」
「呃……」她羞愧地垂下頭,大概猜得到他瞪著這個佔他床位、還睡得四平八穩兼流口水的女土匪,眼神會有多憤恨。
葉初晴笑笑地又說:「他看妳睡得那麼甜,不忍心吵醒妳,要我轉告妳,等他考完,如果妳可以少詛咒他一點,讓他不被當掉的話,一放暑假他就會回來,回來後會再去找妳。」
丁群英輕笑。「憑他的實力,還怕我詛咒啊?」
「是啊。」葉初晴望住她,若有所思地說:「群英,想要什麼就放手去要吧,順著自己的心意去做,別去顧忌那些有的沒的了。」
一口蛋餅卡在喉嚨,她嗆咳了幾聲,苦笑連連。「言嬸,妳在說什麼啊!」
「妳自己說的啊,有實力就什麼都不用怕,很多事只要妳肯爭取,又怎麼會輸給別人?只是妳一直在虧待自己,默默地退,一度退到幾乎連自己的容身之處都沒有。群英哪,該對自己好一點了,妳這樣洛宇要是知道,他也會心疼的。」
丁群英啞然,找不到一句話反駁。
她以為……她以為她隱藏得很好的,只要不讓人知道,就不會讓誰為難……
「我、我可以嗎?」真的可以這樣嗎?自私一次,順著自己的心意,掌握她想要的?
「可以。只要妳想。」葉初晴眼神溫柔而縱容,以看待自己孩子的同等憐惜。
而後,丁群英低頭沉思。
其間,她們沒再交談,各自安靜吃完早餐。
窗外,一夜狂風驟雨後,天氣放晴了。
出門前,她深深吸了口氣。
什麼時候,也該輪到她的人生風停雨息,綻放朗朗晴空。
第十章
她說得沒錯,有實力,是不必怕詛咒的。
儘管一夜沒睡,又在二十四小時內南北來回,累到快睜不開眼睛看試卷題目,但他還是順利地考完了,成績單漂亮得讓人想痛扁他,足見實力還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這個恐怖的傢伙到底是不是人類啊?她猜,就算把他吊起來,三天三夜不給他吃喝,這個變態依然考得出好成績。
暑假過後,他順利升上大三,而她「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掙扎到這張畢業證書。
她沒急著辭掉快餐店的工作,而是利用多出來的時間,另外再找份兼差的工作,雖然肉體很累,但是領薪水時會很爽!
言洛宇也接了幾個家教,沒辦法常常回南部,但是透過電話,總是一再歎息。「為什麼要這樣?把身體搞壞怎麼辦?」
「不會啦,你忘了嗎?我壯得跟頭牛一樣,你要是回來,乖乖站著讓我揍一舉,就會知道我雄風不減當年。」
還雄風咧。「妳又把自己當男人了。」
他們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是每次見面,會更加珍惜共處的時光。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淡淡地、淡淡地,沒有濃烈的色調、言語的堆砌雕琢,更沒有明確的關係劃分,無聲的互動,已經包含太多。
有幾次,他總會不經意地又問起:「妳還是不想來台北看我嗎?」
「拜託,我現在每天光是工作就忙得半死,哪有時間?何況一來一回車錢很貴耶!」
「大不了我提供食宿和來回車資。」因為他手氣背,沒抽到宿舍,只好和兩個同樣衰尾道人的同學在外面合租房子,她來的話,住的地方不是問題。
「你幹麼老叫我去台北?很奇怪哦!」他有空再回來就好了啊,不孝兒子總該讓父母看看吧?
「……」他靜默了下。「沒什麼,妳自己小心身體,不要太累了。」
「知道啦,囉嗦的老阿伯。」
講完這通電話後的一個連續假期,他搭車回高雄。算一算,從上一次回來的時間到現在,又將近兩個月沒看到她了。
他一到站,等不及回家,背著隨身的背包就先到她工作的地方找她。估計時間,他到的時候,她差不多要下班,時間剛好。
推開玻璃門,強力的冷氣迎面而來,他一眼就被櫃檯邊熟悉的忙碌身影給吸引住,帶著笑容走上前。
「您好,請問要點什麼?」很公式化的笑容,一邊整理紙巾,連頭也沒抬。
「一杯可樂和中薯。」
「好的,請稍等。」纖指俐落明快地敲著收款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