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進去啦,我會去隔壁的浴室。」一手推他進浴室,幫他關上門,轉身要走時,浴室的門又打開,他探出頭來。
「群英,妳等一下洗好,到我房間來。」
「是,大少爺。」
十五分鐘後,言洛宇迅速洗完頭,沖了個熱水澡出來。
看看時間,十一點三十五分——
正想起身去找她,房門剛好被推開。
他露出欣喜的笑容,朝她招招手。「群英,快過來!」
「我一過來你就死定了!」丁群英一邊擦著濕發,準備清算總帳。「你最好給我說清楚,為什麼非要在今晚趕回來?明天就禮拜五了,你多等一天是會死嗎?我拳頭很久沒揍人了,你想嘗嘗它的滋味就直說,我會成全你,犯不著!」
他拉開背包拉鏈,遞出一份包裝好的禮物,笑笑地打斷她的數落——「二十歲生日快樂,群英。」
她活似被鬼打到,忘了本來要說什麼,張著有如被塞進一大顆鴕鳥蛋的嘴,發下出聲音來。
「傻啦?」他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我早猜到一定連妳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對不對?」
她愣得連禮物都忘了要接過來。「你怎麼知道我生日是今天?」
「我每次問妳,妳都不肯告訴我啊,我只好、只好——」
「只好怎樣?」
他垂下頭,坦承罪行。「妳皮夾有身份證。那個日期應該是正確的吧?」有些人會晚報戶口,希望她不是。
「你、你!」難怪他那天晚上會突然莫名其妙地問她有沒有空,原來,他那時就打算好要趕回來了!
她匆匆背過身,咬著唇。
討厭,胸口好像塞了什麼東西,熱熱的,好想哭……
「群英、群英?怎麼不講話?」他心急地喊了兩聲,繞到她面前。
「啊、啊不過就是小小的生日而已,你幹麼特地跑回來,有病啊!」她低垂著頭,悶悶地說。
「那不一樣,往年隨便過去就算了,可是二十歲是很重要的階段。一定要有個儀式,見證妳的成年禮。」
「那你生日是哪天?」
「過去兩個月了。」
「那……誰幫你過?」
「沒有,那天課排得很滿。」
「你看你看!你自己還不是沒過二十歲生日!」她找到漏洞,用力反駁他。
「那更不一樣。過生日的意義,是要讓自己知道,這世上還有人記得你,反正我知道爸媽會記得我,從小到大,我過了很多次生日,多這一次少這一次並沒有差別,可是妳……我想,妳沒過過生日吧?」
早料到的,她那樣的成長環境,不容許抱太大的期待,連關懷都少得可憐,誰會去記得她的生日呢?
她不想哭的,尤其在他面前,但是霧氣就是不由自主地凝結,一顆顆凝聚成水珠,掉了下來。
「沒有……從來……沒有……」她哽咽。從沒人替她過過生日,她也早就學會不刻意去記那一個日子了。
他伸手,拭去她頰上的淚,輕聲告訴她:「如果沒有人記,以後,我來記。」
她仰首,淚光盈然的眸子望住他。
「對不起,回來得太晚了,來不及準備蛋糕。因為今天剛好期末考,實在走不開,只好考完再趕最快的一班車回來,幸好還沒過十二點。不過,不管有沒有蛋糕,許願這道慣例是絕對不能省去的。」他想了想。「不然我先關燈,妳自行想像眼前有個三層大蛋糕,許完願我再開燈。妳先想想看要許什麼願望,三個哦,兩個說出來,一個放在心裡。」
「隨便什麼願望都可以嗎?」
「對。妳想好了嗎?快十二點了。」
她定定凝視他。「想好了。」
「好,那我關燈了。」他按掉書桌旁邊的附設開關,一室暗了下來。
他剛回過身,一道溫軟的觸覺落入唇際,領悟到那是什麼後,他瞪大了眼,動彈不得。
一秒,兩秒,三秒,他沒動,她也沒動,就是唇貼著唇,感受彼此的溫度而已,然後,她退了開來。
他火速拍開電燈開關,微喘著瞪她,還不敢相信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她臉頰略略泛紅,盯著地板不看他。
呃……是不是該說點什麼?
氣氛有點幹,喉嚨也有點幹,他幹幹地擠出聲音。「這——是妳的第一個願望嗎?」
「你自己說什麼願望都可以的。」她悶聲低噥。
是啊,但他沒想到她許的願會是這個啊!
「那、那第二個呢?」
她抬眸,那樣的眼神——和剛剛一模一樣!
才剛閃過那樣的念頭,她就已經一大步跨上前,仰頭迎上他的唇。
不、不會吧?他心臟麻了一下。
「今天我生日,壽星最大。我沒談過正式的戀愛,想知道接吻的滋味到底是怎樣,反正你現在又沒有女朋友,不必怕人誤會。」碰了碰他的唇,又說:「有經驗的人別發呆,帶一下新手行不行?」
她難得任性一次,這輩子,大概也只有今天有這個勇氣了,往後,就是給她一輩子,她都做不出此刻的行徑。
反應過來,言洛宇張手往她腰間摟去,另一手貼在她背脊輕撫,密密貼上柔唇,輾轉柔吮了片刻——
她張大眼瞅著他,直勾勾地!
他失笑。「閉上眼睛,不要這樣看著我。」
「幹麼要閉?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對我怎樣?」
「要是真會『怎樣』,那也一定會是妳要求的。」他沒好氣地。
「那不就得了?沒理由一定要閉吧?」沒這麼近距離看過他,她想看啊!
「妳見過有誰接吻是這樣大眼瞪小眼的?」他忍不住咬牙。
在這當口討論這個真的很沒情調,但是——她就是有那個殺光氣氛的天分!
「閉就閉嘛,幹麼吹鬍子瞪眼睛的?問問都不行,小器!」
真是——夠了!
他低頭堵住她的嘴,不讓她再多說一句破壞氣氛的話來。
「呀——」她的輕呼聲,被他全數吞沒。他密密地貼上朱唇,品嚐她的柔軟——原來她拳頭硬歸硬,該軟的地方還是很軟,他掌心柔柔挲撫她的背脊,安撫她的情緒,等著她慢慢放鬆,跟上他的步調。
那是很女人的本能,她迎上前,身軀親密地與他相貼,張手攬住他,不自覺地啟唇,想感受更多、更多屬於他的氣味、他給的溫柔。
「嗯……」這聲似有若無的柔吟,是她發出來的嗎?她不敢相信,意識昏亂地攀附著他。
她淺促的氣息與他交融,他吮著,深入探索,舌尖輕輕牴觸,感受到她青澀的響應,身軀微微顫抖,不知是無措還是期待。
憐惜泛滿心胸,他更加抱牢她。
她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麼軟弱的一天,虛軟得幾乎站不住腳,只能由著他支撐自己的重量,心臟跳得好急、好狂,呼吸急促——
「妳看起來快窒息了。」他淺淺退開,抵著她的額輕喘,眼眉含笑。
「是啊,交過女朋友的人就是比較了不起嘛!」她涼涼道,用話酸他。
他沒回嘴,笑笑地撥了撥她已經留過肩的發。「妳的第三個願望是什麼?」
她身體一僵,掙開他懷抱,別開頭淡哼:「你不是說第三個要放在心中,不能說出來?」
「偶爾例外一次沒關係。」
「我沒有例外的意願。」口風咬得死緊,就是不說。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微笑帶過。「沒關係,那就別說了。許完願,拆禮物吧!」
丁群英動手拆開包裝,打開紙盒,看清裡頭的東西時,訝然地仰頭。「你這個人心機好重!」
他居然送她一條裙子,還是白色的長裙!
他笑笑地,接受她的指控。「我依然覺得,妳穿裙子會很有淑女氣質,買白色可以阻止妳動作粗魯,而且妳身高夠高,穿長裙會很漂亮。既然妳不聽我的話,那我只好自己買,別人送的生日禮物是心意,妳不可以不穿。」
聽聽看!這是什麼話?
心機重不重?惡不惡劣?賤不賤?
「男人婆要有什麼淑女氣質?腳長是為了踹你這種死小孩方便,不是穿長裙用的!」
「可是我真的很想看啊!」
「你想看我就該穿給你看?你算老幾啊!」
他不死心地做著最後掙扎。「真的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嗎?」
「有,你讓我一腳踹到牆上去掛著,我就考慮。」
他瞪她。「妳很固執耶!」
「你又幹麼一定要我穿裙子?」
「女人味啊。不要以為外表不重要,就算長相已經回天乏術——」
「你、再、說、一、次!」她掄拳,眼神陰陰地逼近他的臉。「回什麼東西?」
「呃,我是說,外表是改變不了的,但是穿上裙子會讓妳多些女人的韻味,比較容易讓男人愛上妳,不管妳信不信。」
她沉默了,無聲收回張牙舞爪的串頭,低著頭不曉得在想什麼。
「群英?」他成功說服她了嗎?
「穿上裙子就會讓男人愛上我,你們男人的愛情居然只值一條裙子。」真是廉價得悲哀。
他絕倒!「丁群英,妳快讓我生氣了!」
「你才莫名其妙咧!快一輩子沒穿裙子了,你現在叫我穿,我會彆扭到連路都不會走,信不信我馬上跌得狗吃屎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