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諒貞沒想到她這麼輕易就放了自己,一時間倒是 愣任了反應不過來。
「怎麼?還不走啊?難道真要我在你臉上雕花不成?」
白衣女子睨了趙諒貞一眼,調侃的道,還伸手輕輕拍了拍趙諒貞的臉。
趙諒貞這才如夢初醒,再也不敢嘴硬,急忙奔到齊軒身後,神情仍是一臉驚慌。
「真是可惜,這麼驕蠻的姑娘,應該受點教訓才是。」齊硯咕噥著。
趙諒貞因驚駭過度,一時忘了回嘴,倒是齊軒轉回頭,警告的瞪了齊硯二眼。
白衣女子又是「嗤」的一聲笑了出來,似乎覺得頗為有趣。
「對了,」一笑後,她像想起什麼似的道:「齊公子,你自己剛剛說過的話,可別忘了。」
齊軒一怔,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正待要問,忽然聽到趙諒貞發出一聲慘叫,他一驚,忙轉向趙諒貞,只見她摀住臉,殺豬似的喊了起來,「好痛,我的臉好痛又好燙。」
炙蠍粉!
空氣中飄散的那股焦臭味令齊軒輕易的就辨出此毒的名稱,恐怕這毒是那女子輕拍趙諒貞時下的於吧!
無暇多想,他急忙拉住趙諒貞欲抓臉的手,大聲喝道:「趙姑娘,忍著點,不要用手去抓臉,要不然你的臉就毀了。」
炙蠍粉性熱無比,中毒者有如置身烈火一般難受,可若不去抓傷肌膚,倒也不會有什麼毀傷,可—旦肌膚被抓傷,毒粉侵入血肉,則會立即產生變化,形成火燒般的傷痕
「啊……好痛……齊大夫……救我……求你快點救我!啊……」痛楚令趙諒貞哭喊了起來,嘶嚎不已。
「趙姑娘,你忍著點。阿硯拿水來。」
齊硯馬上奉上了水袋。
齊軒撥開木塞,把水盡數倒到趙諒貞的臉上,以衝去毒粉。
趙諒貞的慘叫終於止了些,但仍不住斷續的哀嚎著。
衝去藥粉只能冶標,不能治本,齊軒追上已轉身邁步離去的白衣女子,沉聲道:「姑娘,趙姑娘或許有得罪之處,不過,此刻也得到了懲罰,還請賜解藥。」
白衣女子的回答則是一記聳肩,「我是妖女,妖女做事哪有不趕盡殺絕的道理?齊大夫向我要解藥,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姑娘……」
「你……你這妖女,這筆帳我記下了,趙家莊必會向你討回!」趙諒貞又氣又急,只當自己的容貌毀了,哪還顧得了害怕,只是尖銳的叫嚷著,卻因太過激動而扯動臉部肌肉,痛得她又慘叫了出來。
「你也聽到了,齊大夫,就是我想救,人家還不領情呢!」白衣女子輕輕撇了撇嘴角,一個不甚文雅的動作讓她做來,竟是別有一番風情。她又道:「況且,我若不心狠手辣些,怎麼對得起趙姑娘送我的妖女封號呢?再說,這點小毒藥,應該難不到大名鼎鼎的聖手書生吧!」她素手輕輕一揮,白色的身影翩然消失在林間。
趙涼貞仍兀自咒罵不已,痛斥那白衣女子的心狠心辣,
齊硯聽見好不耐煩,忍住風涼的道:「好啦!趙二姑娘,人都走遠了,還罵什麼呢?再說,她要是真像你講的一樣心狠手辣,人家早就取了你的命了,不會留你活著
好罵她。「
「你……哎喲……好痛……」趙諒貞正待破口大罵,卻又因牽動臉部肌肉而痛呼出聲,令齊硯竊笑起來。
「好啦!阿硯,別再說了,再去取些水來。」齊軒開口吩咐齊硯工作,省得他繼續和趙諒貞鬥嘴。
「什麼?荒郊野外的,叫我到哪裡去找水啊!」齊硯忍不住抱怨起來,邊走邊叨念著,但仍乖乖的去尋水去了。
齊軒打開藥箱,取出需要的藥材,拿出銀針,動手為趙諒貞施針驅毒。
這時,他才明白那白衣女子離去之前所說的話,她要他「別忘了自己說過的話」,指的就是他曾說和趙諒貞的命比起來,他上不上趙家莊就顯得微不足道。就是因為自己說了這樣的話,所以她才故意向趙諒貞下毒,畢竟炙蠍粉雖不算劇毒,可是要完全解毒,也得花上好幾天的時間,此刻,他就是不想上趙家莊都不行了,也就是說,那女子是故意戲弄他來著。
齊軒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這樣刁鑽古怪的姑娘,他還是頭一次遇到,幸好他們的生活沒有交集,驚鴻一瞥後便各分東西,若是和她相識,可不知要因她的刁鑽而頭疼成什麼樣子呢!
搖了搖頭,不再多想,手中的銀針落下,專心為趙諒貞驅毒。
第二章
玉狐
身外閒愁空滿,眼中歡事常稀。
明年應賦送君試,細從今夜數,
想會幾多時?淺酒歇邀誰勸?
深情惟有君知,東溪春近好周歸。
柳垂江上影,梅謝雪中枝。
——晏幾道。 臨江仙(一)
夕陽由窗枷間斜照進屋內,昏昏暗暗的色調將沉寂的屋子染得彷彿不帶一絲生氣,一個身影就站在窗前,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但仍固執的挺立著,殷殷切切的目光,像在等待著什麼。
門「呀!」的一聲打了開來,一男一女前後走了進來,在前面的是個妙齡少女,大約十六、七歲左右,一張臉蛋生得十分清艷,
明眸皓齒,猶如出水紅蓮般雍容華美,那一身的氣質也如紅蓮似的清冷,孤意在眉,寒意在睫,充滿距離感。
她一進門,便蹙起了眉頭,「娘?不是叫您歇著嗎?怎麼早起來了?」
站在窗邊的中年婦人專注的凝視著前方,幽茫的神情顯示她並沒有聽見少女的聲音,而少女似乎也習慣了這樣的情形,一言不發的走向母親,道:「娘,我扶您上床歇一歇吧!」
直到少女的手扶上她的肩頭,那中年婦人才身子一震,彷彿到了這一刻才發覺有人走進來。她緩緩的轉過頭去,「你說,他今天會不會來啊?」
她說得沒頭沒腦,那少女也不覺得困惑,回答:「沒接到他的消息,我看是不會來了吧!娘,您就別等了,先歇會兒。」
中年婦人輕輕蹙起眉,搖了搖頭,眉宇間有著十五、六歲少女才有的天真,「不行啊!他叫我等他的,萬一他來了看不到我怎麼辦?他會擔心的。」
「天色都暗了,他今兒個是不可能到了,您就先歇著吧!您等了這麼久,難道不累嗎?」那少女一臉沉靜,臉上的神情是超乎一切的淡漠。
「是啊!」中年婦人輕輕歎了口氣,「我是等得好累了,他怎麼一直不來呢?他跟我說好,要來接我的呀!」她的話聲低如輕喃,沒有阻止少女將她扶到床上。
少女輕輕觸了觸中年婦人的額,再次蹙起了眉,但口氣依然是清清淡淡的,「看您,又發熱了,就是這麼不會照顧自己,這怎麼成呢?還好我請了齊大夫過來—趟。」
中年婦人順著少女的視線看過去,猛地掙開少女的手,目光瞪著站在少女身後始終沒有出聲的齊軒,眼中亮出喜悅的光芒,「你來了,你終於來了,我等你等了好久。你來帶我走的是不是?」
齊軒怕她跌倒,只得忙扶住她的肩,有些尷尬的道:「趙夫人,你認錯人了。」
趙夫人也在奔近時,才發覺了自己的錯誤,原本發亮的神情全都黯了下來,「你……你不是他。」
「是啊!我不是」齊軒扶著她回到床榻上,柔聲道「趙夫人,你受了風寒,就得多休息,否則要是累倒了,該怎麼等他呢?」
「可是……可是……他會不會把我給忘了呢?我等了他好久,他始終沒來。」趙夫人皺起眉,柔美的臉蛋充滿煩惱之色。
「他不會忘了你的,你還是多休息吧!你總不會希望他為你煩惱吧?」
「煩惱?不,不。」趙夫人急忙搖了搖頭,神態天真,「我不要他為我煩惱,他要忙的事那麼多,怎麼可以因為我而讓他煩惱呢!」
「所以羅!你就多休息吧!」齊軒輕柔的道。
「嗯!」趙夫人乖乖的點了點頭。「我不要他煩惱,我休息就是了。」她原就體弱多病,再加上這些天受了風寒,才合眼沒多久,便睡著了。
齊軒等到她熟睡,才抬起她的手,開始診脈。兩手皆診過脈後,他朝少女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並肩走到房外。
齊軒首先問:「令堂發熱的情形有多久了?」
那少女,也就是趙家莊的大小姐趙雅道:「好些日子了,自冬天過後,娘就斷斷續續的發著高燒,時好時壞,請大夫來電治不好,而且……」她咬了咬唇「娘這些天神智愈來愈不清楚了,她……甚至連我都認不出來……」
齊軒蹙了蹙眉,沒有說話。
趙雅多少由他的神情中看出了些什麼,她習慣性的咬了咬唇,道:「我娘身子如何,你就直說無妨。」
「這……」齊軒遲疑丁一下,才道:「趙夫人的身子骨一向就弱,這一點你也是知道的,這些天她又受了風寒。身子更差,不過,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因素,最重要的還是她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