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諒貞嬌嗔的斜睨了齊軒一眼,又道:「我不管,這回好不容易讓我遇著了齊公子,你非得同我一道回趙家莊去盤桓個幾天不可。」
「這……多謝趙姑娘的美意,只是……」
「只是什麼?」趙諒貞不悅的沉下臉,「齊公子當真這麼不賞光?這麼瞧不起我趙家莊?」
「趙姑娘莫要折煞在下,實在是因為在下趕著到京中去探望舍妹,尋不出時間。」
「齊公子分明是推托。」趙諒貞更加不悅了。「令妹人就在京城裡,又不會跑掉,晚個幾天去見她也不會怎麼樣。」
齊軒皺起眉來,「趙姑娘,你就別為難在下了,我和舍妹一別就是三年,連我的小外甥出世至今,都沒能給他送個保命鎖片去,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送保命鎖片?這還不簡單,等一回趙家莊,我就馬上命人去辦這件事,看你要送十個、八個,都不成問題。」
「趙姑娘,我……」
「嗤!」的一聲輕笑,藉著空氣的振動傳了出來。
趙諒貞大喝:「誰?是誰鬼鬼祟祟的在那兒偷聽人家說話?快出來!」
「誰偷聽你們說話了?我在樹上睡我的覺,是你們自己跑到樹下來大吵大嚷的,擾了我的好眠,還敢說我偷聽你們說話,這不是作賊的喊捉賊嗎?」
嬌媚甜膩的聲音慵懶的由他們頭頂上傳了下來,地上的三個人同時抬起頭,參天古樹枝葉濃密,完全遮住那說話者的身影,唯一能看見的只是由枝椏間垂落的白色裙裾。
趙諒貞首先喝道:「誰?下來!有膽子偷聽別人說話,難道沒旦子以真面目示眾?」
「下來?你叫我下來,我就非下來不成嗎?」那聲音又柔又膩,雖然帶著調侃,卻仍像要酥進入骨子似的。
「少耍嘴皮子,不然我饒不了你。」趙諒貞厲聲喝道。
「哎呀,我好怕喲!」話雖如此說,但那柔媚的聲音裡可沒半點懼意。「下來就來下來羅!」白影一閃,只見—名女子翩然由樹上躍了下來,滴溜溜的轉了個圈,方才站定。
來者是一個約莫二十歲上下的女子,一張臉蛋艷若桃李,舉手投足間全是說不出的風情,只是眉字間隱隱看得出藏著了抹邪氣,看來並非正道中人。
「哇!是個大美人耶!」齊硯吹了聲口哨,卻被齊軒瞪了一眼,要他不得放肆。
白衣女子也不臉紅著惱,只笑吟吟的溜了齊硯—眼,「小兄弟,多謝贊選啦!」
「不客氣。」齊硯也頗得意的回應。
「你是什麼人?」趙諒貞喝問。
「你又是什麼人?」那白衣女子慢條斯理的反問。
趙諒貞揚起了下巴,頗自得的說:「趙家莊二小姐。」
「趙家莊?二小姐?」女子揚起了眉。「趙家莊倒是聽過,不過,我只聽過一個趙大小姐趙雅,據說是洛陽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無所不精,還算是一號人物,至於二小姐——沒聽過。」
趙家莊的大小姐趙雅是大莊主所收養的女兒,在名聲、才情上,都遠勝趙諒貞這個二莊主的嫡生女,趙諒貞生平最恨的就是別人把她和趙雅相提並論,對她而言,趙雅只不過是趙家莊收養的閒人,哪能和她相提並論呢!
偏偏旁人看重趙雅遠遠勝過她,這使她對趙雅更是恨之入骨,而白衣女子所說的話正觸著趙諒貞的痛處,只見趙諒貞臉色一變,怒道:「看你這不正經的模樣,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人。」
白衣女子聳了一下肩,笑吟吟的道:「我可從來就沒說自己是好人,可是再不濟,霸王硬上弓這種事,我可是不做的。我總道霸王硬上弓的霸王指的是男人,不意剛剛卻見著了個女霸王,強迫人家公子同她一道回去,真是有趣極了。嘻嘻!」說著,不禁掩嘴一笑。
「你……你不幹不淨的在說些什麼!」比口才,趙諒貞顯然差了一大截,再加上齊軒方纔的拒絕令她困窘,氣得她渾身顫抖不已。
「我說錯了嗎?還是你覺得用投懷送抱這種字眼比較適合?」白衣女子笑吟吟的朝她眨了眨眼。
趙諒貞被她的挑釁激得一張俏臉漲得更紅,怒道:「你說這等輕薄話,你到底羞也不羞?」
「你霸王硬上弓都不羞了,怎麼樣也輪不到我啊!」 白衣女子秋波一橫,清脆的笑語洋洋灑落在林間。
「你……」趙諒貞老羞成怒,卻說不過那白衣女子,於是斥道:「你找死。」長鞭一甩,直捲向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輕巧的一旋身,邊避過她的攻擊,邊笑道:「趙姑妒,你這三腳貓的功夫最好收起來,別丟人現眼,就連你們趙家大小姐趙雅都不是我的對手,更何況是你。」甜媚的聲音中,充滿了輕視的意味。
趙諒貞原本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此刻被她這麼一 激,面子拉不下來,怒氣更盛,喝道:「趙雅做不到的事,我趙諒貞未必就做不到。你到試試!」手一抖,長鞭夾帶著雷霆之勢劃向白衣女子的臉。
「趙姑娘,請住手。」齊軒皺著眉喊。
趙諒貞只當作沒聽見,攻勢未緩,長鞭直直逼向白衣女子的門面,發似非劃花她的臉不可。
白衣女子輕巧的向後一仰,致使長鞭落空。交手間,她竟還有興致朝齊軒擠眉弄眼,「公子,你擔心的是我,還是她?」
那白衣女子大膽的行徑讓齊軒不由得紅了臉。
白衣女子頗覺有趣,嘻嘻一笑,更想逗他,「這樣就臉紅啦!」
「不要臉。」趙諒貞怒氣更熾,心動殺機已現,一鞭接著一鞭,招招都像要置入於死地。
一個連連進逼,一個頻頻閃避,剎那間,林子裡只見—紫一白的身影交錯飛舞。
齊軒雖不懂武功,但見趙諒貞打得氣喘吁吁,一張臉漲得青紫,動作也愈來愈遲緩;可白衣女子卻大氣也不曾喘上一口,身子輕飄自在,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也知道這—場爭鬥,擺明了是白衣女子贏了,而且,以她臉上那股似笑非笑的調侃樣看來,趙諒貞能撐這麼久,恐怕還是她有意相讓,故意逗著她玩呢!
又過了幾招,白衣女子輕輕一笑,道:「趙二姑娘,你還想打嗎?我看還是省省力氣吧!」
「今兒個我若不好好教訓你這妖女一頓,我就不叫趙諒貞!」她向來心高氣傲,從來就不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七個字怎麼寫,說著,手上的長鞭甩得更疾,非要爭出個高下不可。
「喲!罵人啦!」
「妖女就是妖女,還罵不得嗎?我就偏要多罵幾句!你這不知恥的妖女,說不定還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雜種呢!」
齊軒皺起眉,這趙二姑娘也未免太沒分寸了,怎麼可以這般胡亂罵人。
白衣女子的俏臉在一瞬間沉了下來,卻又在眨眼間回復正常,「蒙你趙二姑娘這般抬愛,我若不顯一下妖女的手段,可不是太對不住你了嗎?」
也不見她抬手動腳,彈指間,趙諒貞的長鞭已落人她手裡,銀光在她手中一閃,一把短刀抵在趙諒貞的臉頰旁。
趙諒貞尚未搞清楚狀況就已繳了械,臉頰旁還抵了一把短刀,姑娘家最是愛美,這變化嚇得她花容失色,張大嘴巴,久久說不出話來。
「剛剛你的一招一式不是要取我性命,就是要劃花我的臉,來而不往非君子,你喜歡我從哪裡下手?先在你臉上劃個花,還是雕隻鳳?」冰涼的觸感在趙諒貞的臉頰旁抹來劃去,力道雖輕,卻讓趙諒貞怕得險些昏了過去,哪還說得出話來。
「不回答?」那白衣女子以柔媚的聲音懶懶的道:「不回答就是由我決定羅!那好,我就先劃朵花吧!你喜歡牡丹,還是百合?」
齊軒見狀,又蹙了蹙眉,向前一揖道:「姑娘,請手下留情。」
「爺,你又何必多事?依我說,這趙姑娘是咎由自取,你就別管這檔閒事了。」齊硯一臉等著看好戲的風涼狀。
「阿硯。」齊軒瞪了齊硯一眼,又轉向白衣女子,懇切的看著她。
自衣女子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倒好心,人家趙姑娘都不說話了,你又何必多事。」
「你……你殺了我好了!是好漢就別這樣折騰人。」好不容易從喉嚨找到聲音的趙諒貞顫著聲道。
「我可不是什麼好漢。」白衣女子仍是笑吟吟的,「再說,我現在對殺人沒什麼興致,倒是比較想雕龍畫鳳。」說著,又拿著短刀在趙諒貞臉上比來比去。
「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齊軒勸道。
「你說的倒好聽,我想饒人,人家還不想饒我呢!況且,我這是在幫你解決麻煩耶!你不是不想去趙家莊嗎?我解決了她,你就不用為難了。」
齊軒輕蹙眉,歎口氣,「和趙姑娘的性命比起來,我上不上趙家莊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責嘖,聖手書生還真是了不起,仁心可佩。」白衣女子眼睛滴溜溜的一轉,嘴角含笑,「衝著你這句話,我就放了她。」她收起短刀,鬆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