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咖啡色大包包,抓了幾份設計作品,她套上平底休閒包鞋,步出家門。
鄰居見了她也沒招呼,她也視若無睹地前行。人說眷村的人情味濃厚,其實是騙人的,它只存在於昔日的古老年代。
時間還充分得很,陶喜悅的腳步悠哉,時而跳躍、隨手拍打長出圍牆外的樹木枝葉,時而搖頭晃腦、踩著她的外八字步伐。
慢慢晃出狹窄的巷弄,爬上停放在巷口的白色吉普車。她打算先上麥當勞餵飽肚皮,再前往面試地點。
☆☆☆☆☆☆☆☆☆☆ ☆☆☆☆☆☆☆☆☆☆
下午四點,烏來的山區道路。
畢逍遙行駛在熟悉的路線,預備前往「自由旅店」。銀色的跑車賓士,轉彎、加速,流暢無比,這股俐落與車主的氣質相得益彰。
畢逍遙是頗具知名度的建築師。人人稱他畢大師,這畢大師不只在業界的功力赫赫有名,花心風流也是有名。
對他來說,愛情、女人只是點心,吃多會膩、沒嘗嘗又覺得人生無味。所以,秉持著博愛的一顆心,他從不拒絕女人向他索愛。
不過,熱情終會消退、感覺容易走味;各色女人在他眼中雖有不同價值,但賞味期限一過,就該毫不眷戀說Bye-bye。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太符合他的愛情觀。
富有的男人比較玩得起愛情遊戲?他完全贊同。
他帥氣,所以女人們趨之若鶩;他多金,所以也很容易擺平來他這兒沾點甜蜜的蜜蜂蝴蝶。
鮮少有人能拒絕他,也鮮少有人可以賴住他。他不羈,難以約束;他像陽光,雖然溫暖了每個女人的心,卻不願意久留。
朋友們說:「畢逍遙這傢伙,遲早有報應。」哈哈,Who cares?等報應來的時候再說吧。
他駕著他的銀色敞篷跑車,騷包又帥氣。不時瞥瞥後視鏡,瞧瞧自己、對自己十分滿意──
他的臉龐立體豪邁,鼻子挺拔有型,清澈炯亮的瞳眸帶著一絲犀利,很詭異的融合成一股懾人的魅力。
他的唇角總是習慣地勾著一弧笑意,似嘲諷或戲謔,別人卻總以?他的陽光笑臉容易接近,豈知,他向來只給人表相的親密,沒有人可以拿得了他的心。
他自戀得不得了,尤其此際,駕著名車、就如男人盔甲般尊嚴的象徵,讓他感到至高無上的優越。
畢逍遙心情輕快如風,但,很快地受到影響──
他前方一輛白色吉普車龜速行駛,頓時阻礙他風速馳騁的快感。
數度試圖超車,但路徑地形及對面來車,讓他只能很氣悶的緩了車速,跟在吉普車後頭。
再過幾百公尺就抵達旅店了,在半路遇上吉普龜,著實煞風景。畢逍遙開始煩躁,頻頻以手指輕敲方向盤。
陶喜悅大眼骨碌碌,懶散地瞥了眼後視鏡。
她不是不知道車後跟了輛「不太爽快」的跑車,跑車就是要跑得飛快嘛!通常開跑車的人,都沒多大耐心。
不過,姑娘她今天更沒耐心,心情不好,不爽讓道。
她的寶貝吉普車就是開不快,偶爾時速超過一百還會熄火,不然他飛過去啊!
算她變態好了,最眼紅人家的車子可以飛快奔馳,他要超車,她偏不給超,他車身斜出她的後視鏡,她便作對地踩踩油門、稍稍蛇行一下。
她遷怒那輛跑車,因?她心煩得很!剛才的面試又是一樁不愉快。
那位面試的主管,居然嫌她的設計毫無新意,說她還不夠資格躋身設計師的行列?還說啥給她個良心建議,要她多磨練三年再來。
可惱啊!她當場臉色刷地一沉,涼涼地回了那主管一句──
「我也給您一個良心建議,我覺得……閣下頭頂上那三根毛,怎不乾脆拔光了清爽些?」
那位先生臉色鐵青,難堪到極點。
陶喜悅不以?然。本來就是啊,禿了就禿了,光頭還乾淨些,至少抹油還閃閃發光哩。很抱歉,她就是這?觀察入微,不費吹灰之力在一秒鐘之內,就數光了那幾根毛。
瞧他腦袋上那僅存的三根頭髮,多餘又薄弱,顫顫巍巍、脆弱如風中小草,想不通,何必苟延殘喘著?弄得中分旁分都不是。
想當然爾,陶喜悅又被很不客氣地請出門啦。面試失敗,而且相當不愉快,她沿路開車亂逛,不知不覺開到烏來山上。
「呼──」畢逍遙吁了一大口氣,調節自己的耐性。
前面那台吉普車,有愈開愈慢的傾向,他的車速已經被迫降至四十公里。
通往自由旅店的末段道路,日前因?落石坍方還在整修,前方道路縮減,右邊是山崖、左邊是山壁,前面車輛擋著,他無法超越。
叭叭──短促的鳴聲。
「搞什?!」向來好修養的他,終於忍不住鳴了喇叭。
他瞪著前面駕駛座上的頭顱,那短髮女人竟然不?所動?
女人開車難道都這樣?但他認識的女人之中,也有不少人可都是技術高超、駕駛的修養也極好,就沒見過這?皮的駕駛人哪。
陶喜悅又瞥了後面一眼。
「哼。」冷笑一聲,她完全不打算禮讓,並且把音響打開,震耳欲聾的音量馬上漫天徹地充斥山林。
好吵!畢逍遙錯愕。那女人……不只很皮,還很無賴。
他也扭開音響。哼,比誰的喇叭好嗎?
馬上,他的跑車傳出更喧囂的音樂聲,霎時,他的R&B混著她的搖頭舞曲,好似兩台車輛囂張地在山中開起Party,只是缺少了高速競逐與轟轟的引擎聲。
「無聊的傢伙。」陶喜悅啐了句,瞪著後視鏡笑了。
心情似乎好了那?一丁點,她認真盯著後頭敞篷車內的男人……
唔……看來是有幾分「姿色」,不過,她對太痞的男子沒有太大好感。他有騷包的車子、騷包的髮型,最好再穿上皮衣皮褲皮靴,哈,那就更騷、更招搖了。
畢逍遙索性也不急著踩油門了,嘖,瞧那女人搞啥把戲。
他知道她在看他,因?他捕捉到她後視鏡的那雙眼睛。雖然有些距離,不過,他確定那是雙高傲的眼眸,挺不把人放在眼裡。
陶喜悅轉回視線、正視前方,繼續漠視後面那台車的存在。以時速五十公里的速度慢慢行駛,最後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被迫停下。
不過,眼前的風光教她起了興趣。真是好山、好水,好令人驚艷的建築。
自由旅店?她記得在哪見過它的介紹?
好,她確定要在這處歇會兒。背起包包,她熄火打開車門跳下車。
史上時速最慢的「追逐」結束,畢逍遙那輛刺眼的銀色跑車尾隨她停車,音樂聲隨著車輛熄火而關閉。
砰──
他關門下車。
陶喜悅雙手盤在胸前,睨著那位仁兄。
他行走的姿勢十分囂張,因?腿長,所以步距極大,他長手長腳、體型高壯,如旋風般威脅向她靠近。
吁……陶喜悅必須在心裡面讚歎地給他一聲口哨。
好俊、好俏,這是名陽光大帥哥,他有卷髮以及媲美混血兒的輪廓,而且他沒有穿著痞到爆的皮衣皮褲。
他穿牛仔褲、白色V領T恤,兩袖挽高露出結實的手臂肌肉,邁進的修長雙腿看起來很有力;他混身上下很簡單,卻好有品味與魅力。
眼睛就喜歡看看美好的人事物嘛,她承認自己的眼睛對他綻放欣賞的光采。
但是他的臉色不太好唷。嘿嘿,要找她算帳嗎?
管他咧。陶喜悅倨傲地?起她尖尖的小下巴,轉身走往咖啡屋。
不過,他竟尾隨她進屋?
糟糕……真的要算帳?沒品的陶喜悅,遇到沒品的男人?不會吧……
第二章
陶喜悅進了咖啡屋,吧檯後方的男人只是迎面點頭一個簡單微笑,沒有「歡迎光臨」之類的迎賓辭。
刻意不去看身後那名臉蛋超帥、臉色卻超臭的男人,她逕自找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下。
「嘿,逍遙,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靳行雲見畢逍遙繃著臉進屋,打趣問起。很少瞧他板著一張臉,今兒個是怎麼了?
「路上遇到擋路的烏龜。」他忿忿朝窗邊的她瞪了眼。
靳行雲循他目光望去。敢情那姑娘就是畢逍遙口中的烏龜?他但笑不語。
陶喜悅可是清清楚楚聽進了兩名男人的對談。
她撇撇嘴,不以為然,原來趕路的仁兄目的地是這裡,既然這樣,又有什麼好計較的?
她承認,剛才她是故意了點,也惡劣了點。欸,早到晚到,一樣會到嘛,開車那麼沖、那麼急做啥呢?
來者是客,且讓畢逍遙好好伺候這位大模大樣的姑娘。他走近她,沉著聲音問道:「喝什麼?」連「請」字都省略了。
陶喜悅抬頭瞧他,溫吞地吐了句:「隨便。」敢情這位先生屬於這裡囉?真不幸,她算是自投羅網?
「……」畢逍遙不吭聲。她一句「隨便?說得灑脫,倒讓他一時難以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