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拍拍她的手:「淚月,你是個好孩子,嘯天也是。」
聽到嘯天的名字,淚月心中隱隱抽痛。
那天,他打了她後,沒再和好說過一句話,只讓侍衛傳話,要她如期陪福晉和二阿哥上山。
來到這山上已五天了,他沒來看她,也沒讓人捎口信來。
難道,真的因為翠屏那一席話,他就認定她是心機深沉的狠毒女人?
「別難過,他是真的對你好的。他打你,我想也許是他當時太生氣了。唉,那孩子,有時候,他心裡在想什麼,我是全然不知。」福晉悵然道。
淚月苦笑以對。
遠處,日彥咳聲不斷,福晉的心中更添憂愁。
「福晉,您別擔心,二阿哥有小芹照顧著,沒事的。」淚月安撫著她。
福晉搖搖頭,「大夫說了,彥兒的日子不多了,少則一個月、多則三個月,他就——他就——」說著,果福晉便掩面痛哭。
「是……真的嗎?」淚月著實震驚不已。
福晉傷心的點著頭:「王爺和嘯天都知道。一開始,他們都反對日彥來山上靜養,但日彥他堅持,他希望能在一處清幽的地方安安靜靜的死去!」果福晉痛哭流涕的說著。
「難怪昨兒個王爺來的時候,滿面愁容。」
「王爺只恨在日彥所剩不多的日子裡,無法天天陪在日彥身邊。」
「福晉,您別傷心了。」
「我不哭、不哭。」果福晉擦著淚痕,「別讓日彥看到我哭,否則,他會走的不安心。」
「福晉……」
淚月感受到母子親情的不捨,鼻頭一酸,泫然淚下,小芹倉皇的跑進來。
「福晉、少福晉!」
「小芹,怎麼跑得這麼匆忙呢?是不是二阿哥他……」
「日彥他……我去看看他。」
「不是的,二阿哥沒事,他吃過藥後,便睡著了。是、是怡王妃來了!」
淚月嚇得跌退三步:「她、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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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福晉,怎好意思讓您一直陪著我呢?」怡王妃皮笑肉不笑,「我這不速之客,不敢勞煩您做陪。」
「不打緊,反正我也沒有其它事,能有人陪我聊天,我倒是挺高興的。」果福晉微微笑著。
怡王妃雖是滿面笑容,肚裡可一肚子氣!淚月那丫頭就在眼前,她卻治不了她,讓她更加懊恨!
自從她的女兒翠屏和淚月同一天嫁入果親王府,她的女兒竟委屈當了側室,這不打緊,偏偏那大阿哥還冷落翠屏,時常給翠屏苦頭吃;偏就他們還有把柄在嘯天手中,除了叫翠屏忍耐外,他們也無可奈何。
但有一點,她就是想不透,若嘯天要拿人出氣,這兩個都是怡王的女兒,怎麼他偏就只對付翠屏,卻沒動淚月一根寒毛?
想來想去,她就覺得問題一定是出在淚月身上,肯定是淚月使了狐術,媚惑了嘯天的心,還鼓動嘯天拿翠屏出氣。
她一直愁著沒法整治這丫頭,這下可好,讓她逮著這個機會,她是絕不會放過她的!
「果福晉,您不去看看您兒子?聽說他病得可嚴重了?」怡王妃頻頻找借口,想支開果福晉。
「我——」被點到痛處,果福晉心口一揪,一時間也沒話對上。
「二阿哥剛睡。」小芹機伶的湊上話。
怡王妃狠瞪了她一眼:「這丫頭,真沒禮貌,主子們在說話,她還敢插嘴。」
「小芹她很乖巧的。」果福晉簡單的響應怡王妃。
怡王妃這會兒氣極,索性直截了當道:「是這樣啊,我想和淚月說些體己話,我怕您在這兒,聽了會肉麻,讓您見笑可不好!」
「那怎麼會呢?您和淚月說些什麼體己話,我正好可以學學,日後也好知道該如何和兩個好媳婦相處。」
果福晉的一番話,讓怡王妃聽了為之氣結。她本以為果福晉善良可欺,沒想到,果福晉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哎呀,我的髮簪怎麼不見了?」怡王妃摸著發頂,驚叫了聲。
「王妃,會不會是方纔我們在半山腰處躲雨的時候掉的?」一名丫環陪著唱戲。
「唷,肯定是,那可糟了!那只髮簪可是王爺送給我的,要是弄丟了,王爺會發脾氣。淚月,你好歹也吭個聲吧!」王妃睞了一直低著頭不發一語的淚月一眼,「你可別嫁了人,就不認我們府裡的人了!你可是我們怡王府辛辛苦苦拉拔大的,你要是有一點感恩的心,就別淨杵在這兒,快去幫我把髮簪找回來。」
「怡王妃,這外邊還下著雨呢!」果福晉想幫忙擋著,無奈,日彥似乎醒了,咳聲又不止。
「哎唷,是不是二阿哥又在咳了?果福晉,你倒是快去看看呀!」
「我……」果福晉一顆心緊揪著。日彥的咳聲,聲聲催促著她,可她又不能放著淚月不管。
「福晉,您去看看二阿哥吧,我、我不會有事的。」淚月咬著唇說道。明知福晉一走,她肯定遭殃,但日彥比她更需要福晉照顧。
小芹扶著果福晉離開後,怡王妃馬上用眼神示意丫環把門關上,門一關,響亮的巴掌聲,便在屋內迴盪著。
「你呀,你可真是大膽!敢把我的話當成馬耳東風。我是怎麼交代你的?我要你護著翠屏,你沒護著她,反而還欺凌她。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怡王妃打了淚月十幾個巴掌,怒氣未消,憤而拳腳相向。
淚月蜷縮著身子,任由怡王妃踢打。她知道,不管她說些什麼,怡王妃都聽不進去,怡王妃今日前來,准也是刻意來教訓她的。
「哼!你要是再唆使嘯天把翠屏關在柴房,叫她做下人們做的事,我絕對不會饒你!」怡王妃氣得踩著淚月的手指頭,「我可警告你,你要是不馬上叫嘯天讓翠屏回到她的房間,讓她做一個真正的少福晉,下一回,壓在你手指上的,就不只是鞋子,而是一把刀了!」
怡王妃狠狠的蹂踩,痛得淚月的手全麻了。
「啊!王妃,我沒有、我全不知道啊!」淚月咬緊牙根,忍著痛。
「哼!」怡王妃腿一伸,把淚月踢倒在地,「你別仗著有嘯天讓你當靠山,我告訴你,真把我逼急了,我什麼都不怕,到時候,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獄!」
淚月的手掌抖個不停,五隻手指全是傷痕,鮮紅的血液沁出,滴落在她的裙擺上。
「還愣在那兒做啥?給我找髮簪去!我可警告你,沒把髮簪找回,你就識相一點,乾脆死在外頭算了!」怡王妃厲聲喝著。
淚月拭去淚痕,強忍著痛站起,儘管外頭下著大雨,她還是一步一步的走出去。
她寧願讓大雨澆淋,也不要和絕情的怡王妃共處一室。
耳邊突然響起嘯天說過的話——她是果親王府的人,不是怡王的女兒。
她不恨,只是怡王妃那無情的對待,讓她的心底寒透!
她一步步走著,遠離了竹屋,耳邊也聽不見日彥的咳嗽聲,只有雨水嘩啦不停的下著。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跌了幾回,汨月全身濕透,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手指關節還隱隱作痛,致使她每走一步,都覺得艱難萬分。
她揮手甩落在她眉睫上的水滴,看到前方有一用破布遮避的小茶棚。她吃力的往前走,想到那兒去躲雨,未料,才跨出一步,她的左腳便陷入了泥濘中,人也跟著趴倒在地上。
她想爬起來,但視線愈來愈模糊,身上一點力氣沒有!
第十章
在地上昏厥了一個時辰後,淚月被冷醒。
她望望四周,雨還在下,四周沒半個人影。她絕望的想著,或許,她會孤伶伶的死在這個地方,等雨停了、烏雲散去,只是徒增一具屍體罷了!
果福晉是鬥不過怡王妃的,何況,日彥的病似乎非常嚴重了。
昏昏沉沉中,她想到的人,唯有嘯天,他會為她的死而掬一把淚嗎?
她不怕死,但她想弄懂,那日他在井邊為何打她一巴掌?
是為了翠屏那一席話,抑或是其它的因素?還是,他也和怡王妃一樣,打人都不需要理由的?
不,他和怡王府的人,絕對是不一樣的!
嘯天他不是一個無理的人,至少他對她是很好的。
「嘯天,為什麼你都不來看我?」淚月悲傷的想著,若能再見他一面,她死也瞑目了。
「嘯天——嘯天——」
「嘯天我好想再見你一面,嘯天!」她無助的伏在地上哭喊。
濕淋的身子不斷發抖著,在她意識逐漸模糊之際,一陣奔騰的聲音,和著雨聲,傳入她耳內,接著是馬兒的嘶鳴聲,然後——狂怒的聲音如雷響。
「該死!你在這裡做什麼?」
那熟悉的喝聲,讓她使盡全力,支起身子,當她仰首向後看,微顫的唇邊漾著淒然的笑容。
「嘯、嘯天——」
「你究竟在做什麼?」
嘯天翻身下馬,憤恨的拉她之際,才發現她的腳陷入泥濘中。
「嘯天,我,我等到你了!我是不是等到你了?」淚月伸手摸摸他,真實感覺他的存在,她的笑容平添了一抹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