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愈想愈混亂。
整個都亂了!
謝海媚甩甩頭,一旁走過的人都多看她一眼的,不著痕跡的拉開距離,或從她身後繞開。
她不知不覺,又呼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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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在看到謝海媚這個人之前,他是先看到她的屁股的。那彈性飽滿豐翹吸引了他。
第二次再被邀請客座演講,又看到,還是那高翹的屁股,甚至幾乎坐在他腿上,讓人忍不住有捏它一把的衝動。
他當然不能那麼做,手指頭連動都沒動,連眼也沒眨一下。
後來,又再巧遇,他也覺得有意思了。怎麼他老是撞到她出糗的時候。
他沒有立刻打電話給她,不想顯得太急躁,而且上個星期他必須渡海去找桑妮談點事。
不知道她有沒有期待他的電話?但第一回合,她拒絕他。
「潘醫師,布萊恩太太已經到了。」秘書敲門進來。
「請她進來。」
預約會談的病人來了。蕭潘收起心神,暫時將謝海媚摒出腦外。
布萊恩太太兒女都成年了,但她與兒女的關係不大好,又有失眠的困擾,絮絮叨叨,抱怨不停,又希望他開藥給她。
他專心聽她說話,並不打岔,偶爾在紙上做記錄。
「醫師,我老是睡不著,你還是開個藥給我吧。」布萊恩太太要求。
「布萊恩太太,我並不建議妳服用藥物。我們再試一段時間,如果妳的睡眠情況還未改善,到時再吃藥也不遲。」
布萊恩太太只是需要有人聆聽關注,抑鬱的情況並不嚴重,實在不需要吃藥。
「可是,我真的睡不著。」
「再試一段時間吧。真不行的話,再吃藥吧。」並不建議布萊恩太太該怎麼做,只是不贊成她輕易就依賴藥物。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肯給我開藥。」布萊恩太太抱怨。
一般的心理咨詢師是不能開藥給病人的,只有受過醫學訓練的心理醫師才有資格權限開藥。布萊恩太太在一般咨詢師那裡拿不到藥單,蕭潘又不肯輕易開藥,免不了抱怨一堆。
蕭潘安靜聽她抱怨,直到時間結束。
他的職責很大部分是在傾聽,找出問題,幫助對方抒解心理情結。
只是,似乎全天下的人都在失眠。
他不免又想起謝海媚。
他還記得她對他說起她失眠的情況時,雙唇微嘟,眉心微皺的可憐模樣——
哎!
又浮起她那豐滿挺翹的——
他丟下筆,深深吸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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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只死鴨子被人從水裡撈起來的感覺,實在不怎麼有趣。謝海媚放棄游泳,磨蹭了好幾天,終於才又下定決心,走進健身中心,改跳健身操。
流汗的感覺比較暢快,最重要的,動作簡單反覆,不會顯得笨手笨腳,更不會像只死鴨子讓人從水裡撈起來。
那個「人」,正確的說,叫蕭潘。
怎麼又想起這個人?
她在期待嗎?
拜託,她八百輩子沒有想過找個外國人談戀愛!
可討厭的這個人的影像時不時就跑出來在她腦中竄一竄。
不會是太飢渴了吧?
淋浴間都是人,全被佔滿。紅的白的黃的黑的,肥的松的,有毛的剃毛的,一團團的肉,完全不害臊的攤開在那裡給人看。
簡直慘不忍睹,又教人眼花撩亂。
謝海媚閉閉眼,也懶得等了,用毛巾乾洗,隨便擦掉汗,乾脆將自己風乾醃起來。
走出更衣室,她自己都還可以聞到干醃的臭汗味。
管它的!
反正什麼浪漫的邂逅也不敢想了,一身臭味自己聞,誰怕誰!
她低著眼,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太心虛——
「海媚!」
啊?!
謝海媚猛震一下,飛快抬頭,整個人愣住。
傻了。
不,她不應該這麼驚訝、這麼一副蠢樣的!
她應該想得到——不,天曉得怎麼她一出來,他就在那裡了。
「嗨!」蕭潘在咖啡廳裡笑著對她招手,露出一口過於潔白的牙齒。
頭髮還濕漉漉的,想來才游完泳。
「嗨。」謝海媚拖著腳步走過去。
「好巧,我們真的還挺有緣的。」蕭潘又笑。
還不賴,不過才坐了四天,第四次就等到人。他原估計或許要花上一個禮拜。
第二回合,他有意不打電話,直接等人,製造出的意外驚詫,很有心理上的效應。
看,謝海媚簡直都愣住了,根本沒辦法多想,反射的就應他的招呼。
印象深烙了吧。
他又笑。
「這邊坐,我幫妳要杯茶。」算定她沒能力拒絕。
「我——」謝海媚一開口,猛地就聞到自己的臭汗味。
蕭潘比個手勢走開,再回來時端了一杯茉莉花茶,聞到她身上的汗味,扯扯嘴角,無聲笑了一笑。
「謝謝。」不可能不困窘的,謝海媚簡直無法回視蕭潘的眼神。
「妳老是跟我這麼客氣。」蕭潘的口氣好像與她多熟似。「來游泳嗎?可是剛剛在泳池我怎麼沒看到妳?」
「我改跳韻律操。」
難怪她那一身汗味。
蕭潘用力吸口氣。
她沒用香水,也沒煙臭氣,純粹是汗水抹乾後發酵出的體味。奇怪,對那味道,他絲毫不覺得不愉快,大口大口吸進她的氣味。大概她的「費洛蒙」跟他的合拍吧。兩個人的性荷爾蒙互相吸引……
「最近忙嗎?」
「還好。」謝海媚機械的回答,頓一下,覺得她應該表示點什麼,便問:「你呢?工作忙嗎?」
「還是老樣子。」
天曉得他的老樣子是什麼樣子!
沉默了五秒鐘,謝海媚開始覺得呼吸不順。
「這幾天睡眠情形有沒有好一點?還失眠嗎?」蕭潘望著她,充滿溫情的口吻,說不出的關心。
「還好。」
「食慾方面呢?有沒有按時吃三餐?」那口氣,簡直是她的什麼人似。
「還好。」
「什麼叫還好?別敷衍我。」
哎哎,那個口氣!
謝海媚多心的飛快抬頭看他一眼,趕緊又避開。
「『還好』的意思就是,我每天三餐定時定量,有菜有飯,吃得肥滋滋,腦滿兼腸肥。」
她說得一本正經,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聽起來就很諷刺。
蕭潘輕手拔掉那根刺,居然點頭微笑,說:「很好,妳聽起來很有精神。」
這個外國人!唉。
「你好像是專門來診探我有沒有精神似。」
蕭潘笑起來,笑聲低低的。
「可以這麼說。」
男人這樣笑,低沉壓抑,周圍的空氣被擠碎,稍微不留心就被捲進那重力場。
「我能吃能動,再好不過。」
「那最好。規律的運動對身體畢竟有好處。」蕭潘仍然在笑。
他不會聽不出她的小性乖戾吧,就是不動如山。
「最好每個人都像你那樣,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什麼,目標明確?」
「不,」蕭潘整個眉眼往上揚。「我沒那麼絕對。」頓一下。「而且,我不說目標,我說慾望。有慾望的人生比較不會那麼無聊。」
無聊。
他也用這個詞。
「比如?」
他卻不回答,僅是望著她笑,也不出聲,顯得充滿意味。
慾望呢。
他說他不說目標,說慾望,那樣望著她。
謝海媚大口吞著茶,吃力的吞著口水。沒兩下便抹抹嘴,說:「我該走了,謝謝你請喝茶。」
「妳要去哪?回去嗎?我送妳。」蕭潘跟著站起來。
「謝謝。不用了,我走路回去就可以。」
「那麼,我陪妳一起走,順便運動。」
「不用了。」
「這好像是妳的口頭禪,妳老是說這句話。」
「啊?」
「不用了。」蕭潘用中文怪腔怪調的學她說這話時的口氣。
謝海媚猛地緋紅臉,張口結舌,有點傻樣。
「走吧。」蕭潘碰了碰她的手臂。
她便傻傻的跟著他走了出去。
他是職業的「玩弄人心」的人,碰上他,她的心也危險了。
「妳心裡是不是在偷偷罵我?」出了健身中心,蕭潘轉頭笑看她。
「啊,沒……什麼……嗯……」
「覺得我太厚臉皮了?」
就算是那麼覺得,她也不好意思那麼誠實。
「不……」狡獪的傢伙,專會攻心,攻她個措手不及。
「不覺得我麻煩?」
「你想太多了。」她是個文明的人,文明的人多半口是心非。
「如果妳覺得我煩,可以跟我說。」
真的可以那樣說嗎?說,你這個傢伙滾遠一點,少來煩我?
雖然她不算太含蓄靦腆,到底也沒那等潑辣直白的底氣。沒辦法,她本來就不是那種激烈型的,或者敢愛敢恨的那種。
她很孬種的,很多的事,只會放在心裡悶騷。
何況,他是很有魅力的,很有種成熟男人的味道。她,呃,並不討厭跟他在一起——甚至心裡偷偷有期待吧?
「有人這樣跟你說過嗎?」她懷疑有哪個女人會這樣說。
儘管他讓她不知如何應付,顯得狼狽。
「說什麼?」明知還裝蒜。
「說你煩。」
他主動來撩她,要她不理他,她有點捨不得。
蕭潘微微一笑,不正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