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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林如是

  她頭上印有籍貫屬地嗎?

  「地球來的。」

  「跟我一樣。哪個洲哪個大洋哪個島的?」跟她幽默起來。

  謝海媚抬頭瞅他一眼。

  「蕃薯島。」

  「好巧!我也是。我還是比較喜歡吃蕃薯,馬鈴薯糟透了。」

  謝海媚又抬頭瞅他一眼。

  「我不喜歡吃蕃薯。」

  「沒差。妳有蕃薯味,我一看就猜是蕃薯島來的。」

  「嘿!」什麼跟什麼!

  那男的咧嘴笑,給她看一口涼森森的白牙。

  「我叫陳易文。」自動報上名字。

  然後理所當然等著,等她禮尚往來。

  所以謝海媚只好也那麼「禮尚往來」一下。

  「妳在這裡唸書?」

  謝海媚點頭,禮貌的回問:「你也是?」

  陳易文又笑,又露出涼森森的白牙給她看。

  「老天保佑,不,是我朋友的弟弟。今天也是被他拖來的。」

  看,吃飽閒著的人還挺多的,包括她在內。

  「妳念什麼的?研究所?」

  謝海媚搖頭。

  陳易文一臉很同情,沒再追問下去。

  他看謝海媚捏著空紙杯,遞給她一罐可樂。

  「謝謝。不用了。」

  「不必客氣,反正免費,也不用我花錢。」

  他看起來也不像十七八,說話口氣卻一副新人類的直白。

  「我不喜歡可樂。」

  陳易文點點頭,表示理解,自己拉開拉環喝了起來。

  「妳自己一個人來?」

  「跟朋友來的。」

  「其實這種聚會挺無聊的。」

  「無聊你還來!」

  「沒辦法,被拖來的。不過,自己一個人其實也挺無聊的。我在這裡待一陣子了,無聊到斃,這地方真的整一個老人城。」

  「覺得無聊,幹麼一直待在這裡?」

  陳易文聳個肩。

  「來看看朋友,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嘛。可不行。」搖頭又搖頭。

  他高中畢業隨父母移民過來,有一個弟弟小他五歲。後來他老爸放棄居留權,回去賺錢,他老媽留下來照顧他們。他先念了一年英文,才進入大學就讀。

  畢業後他女朋友要回海島台灣,他跟著回去。待了三年,和女朋友分手,然後認識另一個女孩。對方要到此地留學,他再一次跟隨女方的腳步回到這裡,一起念研究所。

  研究所還沒念完,便和女朋友完了,然後書也不念了,就在旅行社工作。都三十出頭了,想改變一下環境,便辭職,打算換個工作,或乾脆回台灣發展。

  他老媽和弟弟已經先回台灣,他住在叔叔家。他有個朋友住在這裡,朋友的弟弟也在這裡唸書,父母在這裡買了房子給他們,他便過來「插戶」。原是打算住一陣子,看看有沒有工作機會,但不行,這地方實在鳥不生蛋。

  耶誕過後他就打算先回他叔叔家,然後新年過後回台,也許就留在島內工作。

  「所以趁現在還可以花天酒地就盡量花天酒地。」自動自發,三十分鐘內交代完他的個人斷代史,還加註釋。

  這樣也可以誇張的用「花天酒地」形容,可見這裡的生活多苦悶。

  「這裡除了學生,多半就是退休的老人,不比大城市,工作當然不好找。」

  「其實這還在其次,主要是生活的步調,老牛拖車得讓人受不了。」

  小城市娛樂少少,商店七點不到就關門,漫漫長夜也不知往哪裡逛去,真的是無聊,還真沒有冤枉它。

  見識過亞熱帶海島台灣那愈夜愈金光流燦、彷彿不夜城的景象,對照這種安靜到近乎廢墟的死寂,一個不小心實在會給悶死。

  「只能自求多福,要不就拍拍屁股走人。」陳易文扮個鬼臉。

  三十歲多的男人還這種舉動,難怪被這種小城的寂靜悶壞。

  「這樣好啊,適應不了這種生活形態,證明你還年輕,還不夠老朽。」

  真的,她沒有開玩笑。

  能在這種「荒城」過得安適的,大概非老即衰,正當花花年歲的,誰不多少覺得有點「苦悶」。

  「說真的,這裡的生活真的不是普通的無聊。」

  所以要讀書,不讀書就談戀愛,生活才不會更無聊。

  謝海媚吞吞口水,把這充滿常識但沒腦袋的話吞回去。

  「嘿,耶誕節時妳有節目嗎?我朋友要開個party,妳也來吧。」邀她到朋友的耶誕舞會。

  「耶誕?還有兩個多月。」

  天曉得到那時地球是不是還在自轉,有沒有彗星跑錯了軌道撞上地球。

  「還有兩個多月,很快的。」

  「再說吧。」謝海媚不置可否。

  「那妳把妳的電話給我吧,我再打電話給妳。」

  啊,問電話了!

  才碰面、半生不熟的不到一個小時,她不認為陳易文對她有意思或什麼的,或許就只是無聊,多個人好聊天湊熱鬧。

  但這種「自來熟」的速度未免駭人——啊啊,也許就是這種心態,她才會耗到現在還找不到一個男人來暖腳。

  她想想,還是把手機號碼給他,看他輸入他的手機。

  到時要是真沒地方可去,搞不好就真的跑去湊湊熱鬧。

  想想,無聊啊,人生!

  攤開看,通篇的無病呻吟。

  還好,週末快到了。就以週末又近一天的心情過下去吧。

  第五章

  一早,謝海媚蹬上涼鞋,套上一雙兩天沒洗、變得有點灰灰的白襪子。她聞了聞,還好,還沒發出太熏人的氣味。

  寬鬆的褲子,一不小心一扯,真有落下來的危險;上衣外加件不相稱的短襖,縮水過短,露出一截肥翹的屁股。

  真的是愈來愈邋遢了。

  早些時,她還有心思梳妝打扮,為著隨時可能的浪漫邂逅做準備。但老是沒人看,自己看看高興過一陣後也就沒多大意思了。沒有男人的日子愈過愈邋遢。

  這日子再這麼過下去,怎麼是好!

  不必油煙熏,她就先黃了臉。

  但梳妝打扮太耗費精力時間,既然沒人看,那就省一省。

  反正邋遢有邋遢的慵懶性感——

  性感?

  呃,嗯,雖然她沒有唐娜那麼高挑,五呎五多一點,也不算矮了。而且,她的腿不短,又不像有些減肥過度、簡直嚴重營養不足的女孩那樣,一摸只摸到一身的骨頭。

  她該凸的凸,該凹的凹,該玲瓏的玲瓏,該豐滿的豐滿,腰細腿長,唇嘟臀翹,發亂眼瞇,又嫵媚又風情。

  偏就沒有人給迷了。

  還是她的「本事」不夠?風情不足?她根本沒有她自己偷偷摸摸自我安慰臆想的那麼有「條件」?

  多半是最後那個原因吧。謝海媚有點洩氣。

  過去的,遠的,就不提了。近的,她上完課或不上課,成天公寓裡蹲,也沒哪個誰誰誰打探她的電話邀她,或在她門外站崗什麼的。

  蕭潘要了她的電話,並沒有立刻打電話給她,到現在都一個多禮拜了。

  她也不主動。

  他給她他的電話,她一直沒去碰。

  那個賭注她黃牛了。拉鋸什麼似的,不甘心先放下身段。

  男人也跟女人差不多,一個男人一個國。所以,要愛一個男人也就跟愛國一樣,熱血滿腔只會盲了眼,白白捶心肝。

  她決定放棄,不想揣測這揣測那的,放牛吃草順其自然,不把自己的感情搞得太廉價。

  剛出門,手機響了。

  八百年難得響一次的手機,偏生挑在這時候響。

  要趕不上公車了。謝海媚不理,但它不達目的不肯罷休,一直響不停。

  逼得她只好接起電話。

  「是我。」

  是我。

  就那麼一句,低沉簡潔有力。

  天知道是哪個「我」!他就那麼有自信!

  可他的自信不是沒來由,謝海媚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她悶哼一聲。

  「這算是招呼嗎?」他還是沒說他是誰,很有把握她知道他是誰。

  謝海媚又悶哼一聲,對他的篤定皺眉。

  「妳精神似乎不大好,沒睡好嗎?」

  他還記得她的失眠!窺探人的心理,專會攻心。

  「我很好,沒事,謝謝你的關心。」

  「那就好。我一直擔心妳的睡眠問題,妳又不肯跟我談。」

  「謝謝,我沒事的。呃,不好意思,我——」

  「妳在哪裡?」在她編出借口之前,他便打斷她的話。

  「趕公車。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上課嗎?我送妳過去。」

  「不用了。」

  「不必客氣。」

  她不是客氣,而是——而是什麼,謝海媚也說不出,只是一種預感。

  眼皮沒來由的跳。

  「真的不必麻煩了,我搭公車很快的,而且車子也快來了。」一口婉拒。

  這反應像在蕭潘的預料中。他不急,才第一回合。

  「再見。」謝海媚收線,呼了口氣。

  不是哀怨沒個男人抱嗎?好不容易有個送上門的,她卻又往外推。

  蕭潘對她有意思嗎?不然他不會打電話——哦,總算打電話給她。她覺得有點混亂,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感覺。

  她根本說不清自己在不在乎他打不打電話給她。她拒絕他的好意,是因為矜持,不讓自己顯得太廉價嗎?

  不知道。

  她只是有種壞預感。

  他太篤定,讓她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但是,她這樣的心緒,是否也被他算定?看他不慌不忙的。他不就擅長透視分析人的心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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