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得走了。」陳易文看看時間,站起來。「妳們倆別忘了聚會的事喔。聚會!聚會!嫌搭公車麻煩的話,我可以去接妳們。」囉嗦的又提醒一遍。
「你怎麼跟阿婆一樣,老提這檔子事。」
「人多熱鬧嘛!要不,到時只有小貓兩三隻的話,那多淒涼!」他擺個瀟灑的手勢。「就這麼說定。我先走了。」
「妳去不去?」唐娜看似閒閒的問謝海媚。
謝海媚聳聳肩。
耶誕夜呢……
她的心思只落在那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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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他自己空間寬敞的住處,蕭潘喜歡窩在謝海媚小小的公寓裡。他把他的衣服、他的書都搬了一部分過去,浴室裡也擱了他的牙刷毛巾和浴袍,連CD都帶了過去,還特地買了一部筆記型電腦。
「啊……」架上的書,衣櫃裡的衣服,多了另一種形貌,小小房間變得有些不一樣。
謝海媚一時有點不習慣。不習慣在她換衣服時,不小心錯拿到蕭潘男性的底褲,更不習慣蕭潘洗完澡、穿衣服時,無意的開錯衣櫃,瞥到她小巧的紅黑藍白的貼身衣褲。
蕭潘喜歡聽的古典樂,她也沒太大的共鳴,他的專業書籍與期刊,她也看得有心無力。
「奇怪,怎麼這些字我大半認識,湊起來卻沒一句懂的?」
「那些因為妳『不學無術』。」蕭潘開個玩笑,湊近她,環抱住她的腰。
「呵,笑我不學無術,老頭子才聽這種音樂呢!」謝海媚抓起一片CD,笑鬧起來。「看,花季少女和老頭子,習慣嗜好就是不一樣。」
譬如,「老頭子」喜歡古典樂,她甚至不聽音樂,即使聽,也只聽靡靡之音;他愛吃肉,她吃很多青菜水果;她不怎麼喜歡吃麵包,他吃麵包。
還有,他喜歡嚴肅學院文學,她看大眾輕文學,以前工作翻譯的都是些愛來愛去的東西;他專業人士一個,她還在混吃混喝度日子。
甚至,他不喜歡睡硬床,她喜歡硬床。
「敢說我是個老頭子!」他如頭惡狼撲向她。
仔細想,她和他,兩個人其實很不一樣。
比較起來,她也許還和陳易文有比較多的共通面。他們說同樣的語言,可以較深入探討聊天,發覺最有思考意識的一面;兩人一樣吃米飯,一樣喜歡熱食小吃,甚至可以無聊的說些八卦。
「說我是老頭子,要不要我現在證明一下?」蕭潘壞笑,兩隻魔手在她全身上下搜來摸去。「不過,軟床好,那個時,膝蓋跪久了才不會痛。」
「討厭!」她尖笑著,抽起枕頭朝他丟過去。
他歪頭避開,縱身一撲,又一副惡狼撲羊,一口咬上她的脖子,又啃又舔又吮了起來。
「拜託你!我不是牛排好不好!」又癢又酥,惹得謝海媚咕咕咯咯亂笑成一團,像只老母雞一樣,完全沒形象。
「妳比牛排還甜還多汁好吃……」蕭潘曖昧的勾勾嘴角,大嘴一張又咬上她的脖子,啃咬起來。
惹得謝海媚又怪叫,手腳亂陽。他捉住她的腿,大掌順勢往上滑,滑摸上她的大腿和臀股,來回搓揉摩挲。
「色狼!」她又笑又叫。
他一撲,從後頭撲到她身上,將她壓在身體下。
「妳說狼色?啊哈,狼可是不會同意的!」又一陣亂搔亂摸。
自然又惹謝海媚一陣尖叫嬌笑,兩人又扭作一團,滾在一塊。
鬧了半天,疲了,謝海媚像只蝦米蜷縮著,蕭潘頭枕靠在她腰股邊.卷弄著她頭髮。
「媚……」
「嗯……」
「媚,有件事……」欲言又止的。
「什麼事?」她懶懶的。
「嗯,這個週末我要到溫哥華一趟,我得去看我母親。」
「你母親不住在這裡?」
「嗯,她一直住在老家裡,和桑妮住得近——」突然住口,顯然說溜嘴。
並不是他存心想隱瞞,只是不希望她多心。
「什麼時候回來?」桑妮,多半是他分居的太太,謝海媚也不想多問。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他母親住在另一個城,還有他分居的妻子也在那裡。他一去,看的不會只是他母親,還有他太太。他不可能不與她會面相聚。
「我大概會待一個禮拜、也許十天左右。」
十天?她心一緊。
離耶誕節不到五天,他十天才要回來,那就表示不只耶誕,除夕夜他也不會在這裡,過了新年才會回來。
「對不起,耶誕節我恐怕不能陪妳,」他輕輕撫弄她緞似的亂髮.「我會盡量在新年趕回來。」
她心整個冷了,不說話。
「我保證,情人節一定陪妳。」他急切的許給她承諾。
她仍舊不語,翻身背向他。
這樣的日子不能陪她,那還有什麼意義?
承諾太遙迢,她的愛情,她要的溫柔,要在當下。
「媚……妳不高興了?」
她怎麼會高興?又要她怎麼高興得起來?!
「你耶誕新年都要跟她一起過?」無法不嫉妒了。
那個「她」,不言自明。
蕭潘沉默兩秒,語氣有點沉,解釋說:
「我是去看我母親,真的。但我跟桑妮雖然分居了,卻不是仇人,她又跟我母親住得近……媚,請相信我,我很希望能留在這裡陪妳,跟妳一起過耶誕新年的。」
「無所謂,你去吧。」謝海媚心裡不痛快,語氣十分冷淡。
「媚……」蕭潘又不是蠢蛋笨石頭,怎麼會聽不出來。他婉言又解釋:「雖然我會跟桑妮碰面,但我主要是去看我母親。別生氣好嗎?我保證我會盡早趕回來。」
那又有什麼意義!有些事,有些時,不在當下那一刻,就失去了它的意義。
「媚……」
見她不肯看他,不說話,蕭潘有些急。歎口氣,說:
「我真的是去看我母親的。我母親就住在××街,耶誕期間我會待在她那裡,並不會待在桑妮的地方。」
把他母親住在什麼街都說了,甚至表示不會與桑妮同居一室,不願她多心,胡思瞎想。
「你不必跟我說那麼多。」明知道自己沒立場嫉妒,謝海媚還是忍不住。
對於蕭潘分居的太太,她並沒有太多的愧疚感。最主要的,因為她認識蕭潘,是在他們分居之後;他們之間感情的破裂,也不是因為她的關係。
甚至,很多情況下,分居就已經差不多指向離婚的道路。
但是,那並不表示,分居了,就沒有破鏡重圓的可能。
雖然,大西洋的天空下,存在的愛情觀,愛情結束了,就是結束了,與罪惡道德無關。但儒家教條下的愛情婚姻觀,介入別人的愛是一種道德的不可原諒,甚至要背負一種罪。
所以,她覺得自己沒立場;所以,她只能心酸的嫉妒,無法潑辣的撒鬧。
「媚,我不是有意撇下妳的,我知道妳不高興,可是,我跟桑妮的關係,畢竟還是……」他停下來。
關係雖然不再如昔,他總不能完全不理會她。
「你不必擔心,我不會有事。」謝海媚終於吭聲。
「妳不生氣了?」
「我憑什麼生氣?」
唉,還是不高興了。蕭潘瞅瞅她,暫時保持沉默,不去惹她更不愉陝。
「我說了,我不會怎樣。我會自己安排時間,耶誕夜那天,我會去參加朋友的聚會。」
「那很好,多參加活動,玩得開心一點。」
謝海媚心裡更不痛快,冷笑一聲。她會的。把他丟在腦後,想也不去想。
「我會帶禮物給妳。妳想要什麼?」低頭吻她。
「不必了。」她撇臉避開。
要那種禮物做什麼?她要的,他給得起嗎?
可或許,是她要求得太多?變貪心了。可甜蜜也好,嗔怨也罷,在情愛的牽纏糾葛中,誰能無求?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彷彿那吐絲的蠶,作繭在自縛。
第十章
心情不好時,她會想,他們只是having an affair,外遇、不倫,不正常的關係,而不是在談戀愛。
有什麼差別?
談戀愛是妳生病時,他會在妳身旁,和妳拉著小手逛街吃飯看電影;不倫的關係,見了面就只是做,上個街躲躲藏藏偷偷摸摸。
枕邊的甜言蜜語,再甜再膩,一穿上了衣服,就都不算數。
然後,踢他打他踹他也都沒有用;哭再多,淚流再多,也沒有用。
沒有用就是沒有用。
心情好的時候,她會想,他的溫柔,他的貼心,他的愛戀。一顆心因他柔軟,為他牽掛,百折千回都為他。
會興致勃勃的,特地為他煮飯,洗手作羹湯,只為了給他一個驚喜,看他露出滿足幸福的表情。
但他……
「媚。」
「你現在在哪裡?」
「還在辦公室,臨時有事走不開。」
蕭潘跟她約好了,可已經晚了半個小時。
他忙,臨時有事,不能來。
「還要多久?」
「我也不確定,可能會拖點時間。妳不必等我,自己先吃了,嗯?我晚點再打電話給妳。」
「算了,你忙你的。」謝海媚心裡不是滋味,覺得自己心裡頭最脆弱的角落受了損,穿了一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