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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林如是

  天氣陰暗濕冷,加上假期前,憂鬱的人特別多。她知道他不是有意的,但隔天一早他就要走了,她忍不住,失望又受傷。

  但失望歸失望,受傷歸受傷,她還是坐在那裡等,等到飯菜都冷了,等到天黑,等到夜深,等到她一遍一遍的走到窗前眺望,然後一遍一遍的失望。

  然後,電話聲驀然響起來。

  「睡了嗎?」快一點了。

  教她怎麼睡得著?睡了,也只是輾轉反側。

  「對不起,拖得太晚了。我怕吵到妳,打擾妳睡眠,所以就沒過去。」

  借口!借口!

  「我還沒睡。」謝海媚吸吸鼻子,喉嚨又發酸。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這樣對身體不好。我不是跟妳說了,不必等我。」

  她不答,只是說:「你來不來?」

  「很晚了,妳該休息了。」

  「我沒關係。」

  「媚,聽話,早點休息,別讓我擔心。」

  「我想見你……」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等到那時就太遲了。

  「可是我想見你。」

  「媚,乖,給妳一個吻……」輕響起唇觸的聲音,好像他溫熱的唇在輕吻著她。

  更教她心酸。

  「我愛妳,媚。我會想妳……」

  然而,盡就這麼一句話,她的心就軟了。

  「我也愛你……」夜深低回,再肉麻的話都顯得那般蕩氣迴腸。

  「要乖,嗯……」他溫柔的叮囑。「開心的和朋友去玩,參加緊會,別喝太多酒,還有——」他低了聲,很鄭重。「不准去『釣魚』。」

  「釣什麼魚?」她懂,佯裝不懂,明知故問。

  「我會吃醋的,所以請不要給我突然的驚奇。」

  「什麼驚奇?」

  「妳知道的,壞東西!」

  因為他語氣裡那點醋意,謝海媚虛榮的泛開一點笑。

  「好。」她笑著說好。「我就不去『釣魚』,但你也不許給我任何驚奇。我不喜歡驚訝——我喜歡好的,不喜歡壞的。」

  「好。晚安,給妳一個吻……」又一聲唇觸的輕響。

  「晚安。」

  掛上電話,那片刻間的甜蜜,瞬時就被低冷的氣溫凍住。望著空洞冰冷的牆壁,謝海媚覺得心情無比的低落,說不出的失落。

  所有負面的情緒都撩起來,嫉妒又猜忌。

  明天一大早他就會趕著走,不會過來看她的。也許會打個電話——哦,會的,他最擅長的!他就是這種人,最擅長這種讓人覺得溫暖但其實狗屁的小舉動。

  然後,他會說他愛她,給她一個吻——就這樣。就是這樣!

  醜陋的嫉妒心,把他的溫柔、他的柔情都抹煞。

  這晚上她就失眠了。

  躺在床上,數了半天羊,愈數愈混亂,就是睡不著,想起流理台上的一堆碗筷,大半夜爬起來洗碗。

  然後,又躺了回去。看看時間,快三點了,她爬起來,又把碗洗一次,跟著清理廚房,刷浴缸馬桶,然後擦地板。

  這些都做完了,天還是不亮。高緯度的冬天,不到八九點天不亮。她坐在窗台,瞪著黑漆漆的街道,失望的心情,像蚤子一樣,爬滿她全身,咬著她的骨肉。

  吸毒的人無眠的夜。

  她應該把他戒掉。

  像戒掉煙戒掉嗎啡鴉片一樣,戒掉他。

  將他戒掉。

  ☆☆☆☆☆☆☆☆☆☆  ☆☆☆☆☆☆☆☆☆☆

  一大早蕭潘就打電話給她,然後就去趕渡輪了。等船時又打,在船上也打,一到他母親家就打,晚上也打,臨睡前又打。

  算一算,一整天,前前後後,總共打了六七通電話給她,多有情綿綿似。

  但謝海媚心裡還是不痛快。前日一夜無眠,她的心更加晦澀陰暗。

  隔天她一大早就出門,頂著寒氣像一隻無頭蒼蠅在街上亂竄。再一天就是耶誕了,很多人忙著買禮物,街上人很多,很熱鬧。

  冷風吹著她半長的發十分凌亂,經過一家髮型設計店時,她頓了一下。

  蕭潘喜歡揉她頭髮,她想著,心裡又覺得妒跟酸,不多加思索,走了進去。

  故意的,要燙一個又蓬又捲的黑人米粉頭。

  「小姐,妳要不要再考慮考慮?」美發師輕手輕腳撩順她的頭髮,有點可惜的多嘴提醒她。

  「不必了。」考慮了,她的心就會動搖。

  「以妳的髮質,其實最適合妳現在的直髮,像絲緞一樣,非常漂亮。如果非燙不可,我建議妳燙小卷就好,比較自然好看。」

  「我不要小卷。」謝海媚鐵了心,拒絕美發師的好意。

  美發師無奈。總是有這種怪顧客。

  燙完發,結果果然如她想的難看。

  謝海媚瞪著鏡子半天,沒說話,付了錢和小費離開。

  中午她沒吃飯。明知道會胃痛,她還是吃了大半桶冰淇淋,吃得牙齒打顫,整個人都在顫抖。

  她駝著背,縮著脖子,勉強走了兩條街,幾次和一對對的情侶擦身而過,心裡覺得更淒慘,眼淚幾乎掉下來。

  又勉強走了兩條街,停在一家商店外。是家為人刺青的小店。透明光潔的玻璃店門,映照著她難看蓬鬆的米粉頭。

  她推門進去。店裡只有一名光頭的中年男子,看起來像是老闆。

  「我想刺青。」不想多廢話。

  店主也不問原因,只說:「有一點妳必須明白,在肌膚上刺青後,雖然不是說完全無法消除,但去除刺青的過程會很麻煩。妳確定妳還想這麼做嗎?」

  謝海媚點頭。

  光頭店主也點個頭。

  她在左邊腳踝上刺了一顆破裂的心。

  痛、熱、麻、燒,好像同時有一萬根針在扎刺著她。

  望著滲著血珠的腳踝,她忽然想起那斷掉的腳鏈。

  這是不是,就叫自虐自殘?

  約莫是扇了風,還是刺青的後作用,那晚上她覺得喉嚨怪怪的,不到九點就爬上床。然後一直醒來,喉嚨像火燒,痛得說不出話,吞嚥也困難。

  夜半時她又冷醒,更覺淒涼,軟弱無比。

  蕭潘現在在他太太身旁吧?

  如果她從未遇到他,和他成了故事,她會一直堅強下去,獨立照護自己,反正她一直那樣過來了。

  但她遇見了他,暴露她脆弱的一面,被柔弱逮住,再也收藏不回去,回不去一個人時的堅強,會想有個倚靠;在這種時候,不禁覺得更淒涼。

  可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在她身旁,而在另一個女人——他名正言順的老婆身旁——

  她是自作自受。

  她明知道結果會是這樣,卻偏去犯了它,只能說活該。

  她只能訂正這錯誤,離開他,回去她自己一個人時的過去。要不,就找一個她需要時,可以、能夠、而且會陪在她身旁的男人——

  電話驀然響起。她望了它一眼,不理不睬。

  他是真的喜歡她嗎?還只是捨不下她肉體的青春?

  儘管他口口聲聲說愛她,但算她心胸狹隘、思想骯髒,她無法不這麼想。

  電話仍舊在響,執著的,不肯死心……

  不理、不想、不要去聽——

  「喂?」仍舊是投降了。

  「媚……」果然是他。

  「很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我想妳……」蕭潘低低的吐著柔情。「妳好不好?」

  怎麼會好?!

  她頭昏發燒,喉嚨痛,咳得整個肺都快跑出來似。

  「我很好。」

  「我打過電話,但妳不在。和朋友出去了嗎?」

  「嗯。」

  「玩得開心嗎?」

  「嗯。」

  「那就好。明天晚上妳有計畫了?」

  「對。」

  「和朋友出去?還是去參加聚會?」他試探問。

  「你問這個做什麼?」她告訴過他的。

  「只是問問,我希望妳玩得開心一點。」

  「你呢?開心嗎?」帶一點刺了。

  蕭潘聽出她語氣的酸,沉默不說話。

  謝海媚咳嗽一聲。他忙問:「感冒了?」

  「嗯。喉嚨很痛。」她脆弱起來。

  「去看醫生了嗎?」

  「晚上才覺得不舒服的。」

  「多喝開水,好好休息,穿暖一點,媚。」

  「不必擔心,我不是小孩子。」謝海媚逞強著。

  「我怎麼能不擔心。真希望我現在能在妳身邊照顧妳。」

  他這麼說,她突然煩躁怨恨起來,口不擇言:「說這些有什麼用!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卻不在我身旁!」

  「妳說的沒錯,對不起,媚……」

  謝海媚吸吸鼻,鼻酸心也酸。

  傷了他,也傷了她自己。

  「我愛妳,媚。」

  可他說再多他愛她、他擔心她,都只是鏡花水月。喉嚨燒痛夜半醒來不能成眠的她,陪在他太太身旁的他,究竟是鏡與花,水與月,到頭一場空。

  「我們還是就這樣算了比較好。」難過不適讓她口不擇言,心裡的怨及委屈不滿都渲洩而出。

  這樣也好,她也不必再愚蠢下去,不必再有心酸被踐踏輾碎的感覺。

  「媚,妳身體不舒服,我們不談這個。」

  「我很好,健康得很。」

  「媚,聽話,早點休息,我不該打擾妳的。」

  這話又勾起她恨。

  「你最好都別再打電話來了。」

  「媚……」蕭潘歎口氣。「我知道妳心裡不痛快,都是我的錯,我跟妳道歉。別意氣用事,好好休息,等我回去,我們再談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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