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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鐵勒(綠痕)

  袁天印挑高一眉,「若不能呢?」

  「咱們的勝算還是較大。」權衡過利弊之後,余丹波就顯得相當泰然。

  袁天印不得不先把話說在前頭,「即省點兵力,可別全都派用在女媧營身上。」

  「你的意思足……」樂浪拖長了聲調。

  「這場內戰還有得打,短時間內恐怕沒那麼容易結束-」假若太子敗在女媧營手中,接著就是女媧營的天下,然而就算能夠擺子女媧營,不甘示弱的晉王與信王,恐伯也不會在一旁閒著什麼也不去爭。

  「咱們得馬上重新再擬戰略。」余丹波毫不懷疑袁天印的話,說著就又強拉著樂浪回到桌案前。

  袁天印笑了笑,半側過身子揭開帳簾,卻見沒進行轅裡的玄玉正站在外頭空望著遠方。

  隨著他的視線看去,袁大印住想起了那夜堂旭所呈給玄玉的那張信件後,臉上隨即失了笑意,替換上了濃濃的憂心、

  「王爺?」走至玄玉的身後,袁天印輕輕出聲。

  玄玉勉強拉回目光。

  袁天印的話裡挾帶著深深的歎息,「王爺,這不是你可以左右的。」

  「什麼?」

  「霍天行。」這種事,樂浪瞞不過心細的余丹波,玄玉又怎瞞得過他這個最瞭解他的人?

  「我知道?」極力想要遺忘霍天行信中所寫之意的他,頗感無奈地撫著額。

  「盡快把他忘了吧,別因此誤了大事。」袁天印安撫地按著他的肩,關懷地看向他若有所失的臉龐?

  玄玉也知非得如此不可,為了不讓袁人印擔心,他勉強擠出笑意,走向前頭那個還等著他-塊去校閱軍隊的袁樞。

  愈看玄玉的背影愈覺得不妥,放心下下的袁天印轉首朝行轅裡輕喚。

  「丹波。」

  余丹波立即放下手邊之事來到帳門前,在袁天印的示意下彎下身子,聆聽完袁天印的耳語後,他皺緊了眉心。

  女媧營簡直就是地獄中惡鬼的化身。

  無論是東宮六騎,或是曾任南國東宮六騎之人,從沒看過這種只求勝果卻不計較生命的大軍;為了達成辛渡的命令,女媧營的兵士縱使明知道攀上城頭,不定會遭上頭的箭兵射死,就定會被擂石砸死,甚至活生生地在攀城梯上摔死,他們依然前仆後繼,一直沒有停止過欲佔領城頭的舉動。

  他們雖怕死,但他們更怕身後的辛渡。

  領著東宮六騎的靈恩,在辛渡的連番猛攻下,已固守城牆有三日餘。在這其中,女媧營的拋石機不時將大行投擲向堅固的城門,令守在城門處的守軍吃盡苦頭,辛渡更祭出火攻攻向城頭,意圖將居於高處的敵軍給活活燒死再也不能固守原位。

  在城頭已燃起熊熊大火再不能守時,二日來沒合眼休息過的靈恩把心一橫,決定放棄城頭開啟城門率軍出城應戰。

  「殿下不可!」東宮六騎的統領急忙住他耳邊苦勸,更在叫不住靈恩時忙想拖住他,「殿下,您萬萬不可出城應戰……」

  靈恩一把扯開衣袖,「放手,本宮絕不會讓鳳翔得逞!」

  「殿下……」攔不住他,統領只好追在靈恩身後一塊出城應戰。

  城外的血腥世界是靈恩從不曾見過的,在城外苦苦頑抗的眾兵,在眼見靈恩親臨戰場指揮時,頓時士氣大振,一改遭辛渡連番猛攻後的懼戰心態,個個上氣高昂地重整旗鼓,上下一心地重新再戰。在靈恩令下,下頭的步兵配合著城頭上的箭兵齊攻,將一波波湧向城門的女媧營十兵們再射退回遠處,但不甘示弱的女媧營,隨即也調來大批箭兵,在盾伍的掩護下,開始一一射下城頭上阻撓他們前進的箭兵。

  自開戰以來,生平首次親自踏上戰場的鳳翔,就一直被身旁的辛渡保護得滴水不漏,即使在這兵亂馬嘶的混亂戰場上,鳳翔就連-根髮絲也沒亂過。

  他冷眼看著遠處那個親自捍衛著自己小小河山的靈恩,一陣最深的冷意自他的心底深處升起,他輕揚著嘴角,將手探向一旁。

  「拿弓來。」就由他來結束靈恩在這個舞台上的最後演出吧。

  在手下將戰弓與箭筒交子鳳翔時,二芳指揮著攻城的辛渡原本還不明所以,但在驚見鳳翔將箭尖瞄準了城門外的靈恩時,他忙不迭地出聲想阻止。

  「王爺要做什麼?」

  「代聖上嚴懲叛逆。」鳳翔慢條斯理地自箭筒裡取來一柄箭。

  「但聖上並無下旨-」大人反對他如此做的辛渡,急著想讓他知道此舉的後果。

  鳳翔冷冷一笑,「沒錯,聖上並無下旨。」

  正因父皇沒有確切地告知究竟該如何救駕,因此,太子若是出了什麼事,部不過只是戰爭中的意外罷了,況且在他楊國造反本就是殺頭大罪,殺了太子,也不過只是提早了太子的死期。

  因此,他很樂意代疼愛太子的父皇下手,他更樂意的是,藉此讓太子將那千歲之位給讓出來。

  「王爺……」辛渡來不及再說些什麼,挽了弓的鳳翔,手中之箭已射了出去,一箭射中了靈恩胸前的鎧甲。

  身受劇痛,卻因鎧甲保護之故而未遭射死的靈恩,在亂陣之中找著了發箭者,並難以置信地看向那個親自挽弓對向他的鳳翔。

  「你……」

  眼看若受了一箭卻未死的靈恩仍是坐在馬上,鳳翔冷冷輕哼了一聲,在箭簡裡改取出一柄穿透力強的兵箭,立即挽弓再補一箭,非置靈恩於死地不可。

  這一回,準確地正中靈恩胸口的兵箭,伴隨著靈恩胸前戰甲破碎之聲,結結實實地穿透了靈恩的胸膛,靈恩圓目直瞪著遠處發箭的鳳翔,不久,他坐在馬背上的身子歪斜了一邊,搖搖晃晃地朝一旁倒下。

  「殿下-」

  護在靈恩身旁的東宮六騎統領,驚駭地跳下馬衝至靈恩的身旁:他驚慌的高叫聲,當下令戰場上其它的人都回過頭一探發生了何事,在見太子中箭之後,稍一分心的東宮六騎們,就遭女媧營的士兵們逮著了機會,趁此格殺他們。

  徹底解決靈恩,確定終於除去阻礙他登上權力至高點之人後,心滿意定的鳳翔,毫不猶豫地將大弓扔給旁人,並揚聲大吼?

  「進城!」

  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兄弟?

  辛渡愕然地看著遠處倒下的靈恩,不太置信地轉身看著已命前部衝向城門的鳳翔,半晌,辛渡轉首策馬追上鳳翔。

  「殿下!」護在太子身旁的東宮六騎,莫不悲愴地大喊、

  墮馬後,靈恩躺在石板所鋪的地上,在他眼中仍殘留著鳳翔拉弓對準他的模樣,他不知道鳳翔是在何種心情之下發箭的,正如他不知當年他若是痛下殺手除去這班皇弟將會是何種心情,今日他才明白,身在皇家,不是殺人就是被殺,當年他就是-個心軟,沒先行對那些皇弟們下手,所以今日他才會成了被殺的一方。

  他該感到後悔嗎?

  自四處湧向他的東宮六騎,一張張心痛的面孔圍繞在他的眼前,他們悲痛的表情彷彿都在告訴他,他已在這場爭奪中出局,被迫離開他極力想擁有的舞台。在這刻,他想起父皇那張放棄他的臉,玄玉那紙放棄伸予援手的信函……人人都放棄了他,就在他們都轉身棄他而去之後,就連這座戰場也放棄了他。

  巍峨美麗的長安城近在眼前,靈恩乏力地煽著眼睫,試圖想看清這座原本該在閂後屬於他的長安城,猶在燃燒的城門與城外的戰車,升起縷縷黑煙遮蔽了長安城的天空,在這片黑暗的天空下,靈恩看不見他渴望的未來,也看不見君臨天下的輝煌願景。

  他甚至看不見自己。

  他多麼懷念從前的那個自己,他更懷念的是,當他與父皇肩並著肩,在上早朝時一塊走過大殿上那道長長的宮廊。

  他顫抖地將染血的掌心探向天際。

  「我的……天下。」

  在另一邊的戰場上,霍天行正與閔祿交戰得難分難捨,誰若是稍讓一步,或定稍稍分了點神,誰就隨時可能成了刀下亡魂。

  因此賭上所有的霍天行格外勇猛,與他對戰的閔祿也大感吃不消,除了他倆之問的小戰場外,其它在城外交戰的軍伍亦是如此,在霍天行手下操練精良的勇兵們,一度將女媧營打得節節敗退,但身為女媧營的每一名軍員都知戰敗的下場,就算是沒遭盤古營之乓殺死,也將會死在閔祿的手下,因此人人放手一搏的女媧營,在敗退之前一鼓作氣地反攻,再將大軍往城門處推進。

  女媧營一批批視死如歸的騎兵兵員,快馬衝進盤古營的前部,在被敵軍射下馬或足攔腰斬殺之前,以身搗亂敵軍前部的陣形,並在戰死前以戰矛刺死了許許多多持盾的士兵,好讓敵軍失去防禦,讓女媧營緊接著衝上來的騎兵與步兵接手繼續攻擊,為了求得勝利,閔祿不惜把前部的騎兵全部犧牲掉。

  當東宮六騎的統領,自長安外琅城突圍而出,趕至業郡城戰場向霍天行通知太子死訊時,將閔祿交給一整個小隊去應付的霍天行,顫著聲,不願相信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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