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際微曦。
這日清晨與以往的任何一一部相同,長安城外的京畿腹地各郡各城,籠罩在淡淡的薄霧裡。末自夜裡醒來的城市看來有些清冷,城內的街頭巷尾並無早起的人們定動,事實上,自太於兵變以來,居住在長安城外各地的百姓早巳離開家園,避至它處躲避戰火。
對盤古營的人來說,這則是個必須用生命去搏鬥的清晨。
接下女媧營的戰帖後,霍天行率軍在京畿腹地正西方最外頭的業郡城準備迎戰?早巳擺下陣 準備好迎戰的盤古營,此刻正等著女媧營前來與他們一決生死。
居於人軍中部,霍天行坐在戰駒上靜眺著西方,其它人也都同他一樣,自夜半起就一直守在原處,兩目不斷地朝向遠方處游移,好幾個時辰過去後,遠處終於有了動靜。
來了,一個、兩個人點,三個、四個……無數個人點突然出現在地平線的那一端,轉瞬間遠方的山坡處圍上了一層紅彩,這支人人身著赤紅色戰火的軍旅,像蟻群般密密麻麻地爬了過來,覆上鐵甲的戰車反射著旭一的光芒,在遠處形成閃爍刺眼的光點,仔細再看清楚一點,在戰車後頭的步兵手中所執的戢與矛,和在步兵之後的箭兵身後所背的箭束,也加緊星般閃爍著光芒。
坐在馬背上亡的霍大行動也不動,盤古營全營也部耐著性子不對正疾速前進的女媧營採取任何行動,直至女媧營愈開愈近,捉住時間點的霍天行朝旁一暍。
「放!」
一座座盛載著火禽火獸的投石機,一批接一批擲出熊熊燃燒的燃油與火,勁擲之後紛落在女媧營行進的軍伍問,意圖令馬匹驚慌、陣形潰散。女媧營經這突來的火襲,結陣的軍伍當下因火大亂,但不過多久,在避開了燃火的落點後,絲毫沒有緩下速度的女媧營,又開始在大軍往前繼續疾定之時,再次組成陣行準備進攻 。
接下來的箭襲女媧營也沒看住眼匠,所有的步兵全都躲在車輛後,一面而御箭的大盾整齊劃一地在大軍前部舉起,當盤古營的箭兵拉長了箭距射得更遠時,有備而來的女媧營大軍中部與後部亦舉起了大盾,這時受過箭襲的前邡,則開始挽弓反擊。
盤古營前部的軍員在箭矢射來前,忙不迭地跳至先前所挖的溝中避箭,在敵我攻防互換的此時,女媧營突然一分為二,由閔祿率著其中的-部直接衝向城外的盤古營,而辛渡所率的另一部則是突然轉向西,打算繞過此城以進長安。
他們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底。
遭人看輕的霍天行,用力扯過馬韁迎上鑰他衝來的閔祿,手下的副官則率著一部份人馬掉首去追辛渡。此時閔祿再將手中之兵切割成眾多小支軍旅,一部份人馬前往攔阻霍天行的副官,另一部份則是從城的兩側包圍仕霍天行?
對付圍攻最好的法子,就是只針對一點強力進攻,因此霍天行選擇直接與一徑朝他衝來的閔祿一較高下,他與閔祿部心知肚明,這是場注定要硬碰硬的決戰。
因他與閔祿部是直來直往的武人,不屑也無從要心機在戰事小投機取巧,他們建功立業,所憑的部足真本事,他們身上的功勳都是用自個兒的鮮血換來的。在他們的心裡,都有著一個再無人可替代的主上,為了主上,他們皆不惜把命豁出去,
一分為二的女媧營,在閔祿留在原地對付霍天行時,朝西繞過戰地的豐渡,不需花多大的力氣即甩掉了後頭的追兵準備收復長安,而在宮內收到急報後,太子靈恩即率東宮六騎離開皇城,準備在長安外槨城應戰。
長安外琅城上的鑼聲敲得很急,高掛在天上的烈門,將身披戰甲的靈恩曬出一身細汗,高站在城樓亡的他,瞇眼眺向即將抵達城下的女媧營大軍,在辛渡的身旁找到了鳳翔的身影時,他想起了在這段日子以來,鳳翔一直躲在暗地裡操縱著這一切,他忿恨地握緊了腰問所配的長劍:
「你休想。」
江北戰得如火如茶,相形之下,江南一帶,卻無一絲烽煙,但這並不代表江南一如表面上那般平靜。
坐鎮九江,玄玉一直嚴密監視著江北的一舉一動。在這日,玄玉攜著閻翟光親臨絳陽,一塊校閱軒轅營大軍,把閱軍一事交給袁樞與袁衡後,樂浪也不管閭翟光不滿的老眼直瞪著他,硬是當著眾人的畫拖走了正欲為玄玉接駕的余丹波,再次強押著余丹波回到行轅裡,一塊商討渡了江後他們該採用哪些方法進擊,以求在最垣的時間內達成玄玉的願望。
只是才商議了一半,樂浪的聲音猛然在行轅中拉高。
「咱們還要等?」
「還不是出兵的時機。」已經個加跟他說過幾回的余丹波,很是受不了地再次重申,樂浪更定難掩心焦的口氣,「到底還要等多久?」
「你在急什麼?」余丹波微撇過臉,開始在心底推敲起會讓乍性不好戰的樂浪這麼反常的主因。
「我……」
「真難得你這麼急吼吼的想出兵?」余丹波輕歎了口氣,沒頭沒腦地義問,「是誰?」
「什麼?」為了他的善感,樂浪下禁心頭一驚,
余丹波的兩眼似要看穿他一般,「是誰讓你為他這麼擔憂?」
「我沒有背叛玄玉的意思。」不想余丹波誤會他與女媧營或盤古營有所瓜葛,樂浪忙不迭地自清。
他當然知道這點,像樂浪這種性子死得跟霍天行是半斤八兩的人,在楊國中早巳不多見。
「是為了霍天行嗎??」不再同他拐彎抹角的余丹波,乾脆抖出自己推敲出來的答案。
知道自己沒辦法瞞過余丹波,樂浪只好在他篤定的日光下承認。
「我欠他一個人情。」當年若不是霍天行刻意戰敗,他怎有機會親自與玉權一戰?
「王爺已經代你償恩了。」余丹波告饒地翻了個白眼,「真要算的話,你欠他的早巳扯平,沒什麼好掛意的。」
樂浪有點不解地看著他那不以為然的模樣,「你真這麼認為?」玄玉是玄玉,他是他,從頭至尾,他都還未向霍天行道過-聲謝?
余丹波攤攤兩掌,「霍天行甘冒造反這殺頭大罪也要助太子,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沒人逼他。」
「但他……」
「無論他有何理由所以不能不為,造反即是造反,我想,他也不會拿任何理由作借口。」余丹波盡量做到不去看個人身後的無奈,「既然他部已這麼不在平自己的生死了,你還為他擔心些什麼?」
聽著這種不帶一絲溫度的言語,在樂浪眼中的余丹波,令樂浪有種錯覺,錯覺在戰場上是一匹戰狼的余丹波,在戰場之外,其實也是一匹眼中只看得見獵物,卻看不見其它的狼。
他搖搖首,「有時,我真懷疑你的血是冷的。」
「你本末倒置了。」余丹波不疾個徐地導止他錯誤的想法,「你該懷疑的是,在忠義與一己之私問,身為武人的我們究竟該如何抉擇?我只足尊重霍天行的選擇,」
霍天行選擇了身為冠軍大將軍的自尊,在他看來,義無反顧的霍天行,定不會希望任何人給子他半分同情。曾經個得志多年,余丹波相當明白,一旦站上了人人所羨的高處後,必須承擔及永不能放下的是什麼,就是因為他瞭解霍天行的別無選擇,所以他打心底不願在此事上再添上半分私情。
他記得當他首次為玄玉出戰時,玄玉曾告訴過他,公與私之間的分野,這些年來,他除了分清了公與私外,他更深刻地體悟到有些時候,必須把自己置身事外的不得已。
樂浪茫然地看向帳外,「若你是霍天行,你會怎麼選?」
「咱們武人什麼部可以不顧不管,就是不能不忠。」他毫不猶豫,「因此就算今日造反之人是王爺,我定會同霍天行一樣,選擇成全我的自尊?」
自尊?
原來,這就是他們這些沙場上的武人背後的勇氣,這就是他們不惜拿生命好來換取的代價。
「好了。」余丹波伸手將他給拉回桌案前,「咱們可沒多餘的心思去想那些他人的事,咱們該想的是,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在最短的時問內撂倒女媧營。」
「我同意?」袁天印的聲音自帳門處傳來。
「袁師傅……」余丹波趕忙扔下樂浪前去迎他人帳。
「玄玉來了嗎?」 一同上前後,樂浪探頭探腦地看向袁天印的身後。
「來了,還在外頭同袁樞他們說話?」袁天印伸手指了指後頭,再以充滿期待的眼神看向他倆,「如何,你們行把握嗎?」
「有什麼把握?」他倆異一同聲。
「打倒宣王的把握。」
樂浪搔搔發,「這就得看霍天行與晉王能不能拖垮女媧營。」並非他怕了閔祿與卞渡,只是那兩個傢伙一旦聯手就棘手得很,若不想軒轅營損失太重,就只能冀望於其它先行對上女媧營的兩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