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的桃花運當真那麼差嗎?
至於粟雪,也不想質疑巴昂是否真的沒有看出她的破綻,反正她又不是要和他天長地久,早早把人拐騙到手才是她的目的。
要是以前的她,早以一個風靡世間男兒的甜笑混
了過去。
現在嘛——
「那麼,公子,以後叫我小雪就好。」
栗雪只能使力調整臉部肌肉,好讓被厚重塗料束縛住的臉孔能擠出笑容——一個她對鏡練習時曾嚇到自己的笑。
巴昂瞧著眼前這張因笑容而顯得更加生動的俏臉,微瞇起眼,打從心底讚歎道:「小雪笑起來更好看了。」
這麼可愛的人兒,竟是來路不正的妖女,可惜啊!
那兩個只收女徒的門派全走邪術一路,雖然他也同樣出身毒門,卻也犯不著與妖女打交道。
望著眼前美色,巴昂只能在心底歎息。
「公子取笑了。」話一出口,栗雪暗叫不妙。
「小雪」這個角色應該是個純樸的鄉下姑娘,所以此處自己應該紅著臉做害羞狀,問題是臉上塗料太厚,除非她會面部噴火的神技,想讓巴昂欣賞小臉泛紅的羞態,根本是絕無可能。
幸好她反應快,趕緊低下頭,手指故做緊張地繞著腰帶。
巴昂愈看栗雪愈覺可愛,同時對她找上自己的理由也更加好奇。
「小雪住在哪裡?令姐既然在昨夜動身回家,那你有什麼打算?」
「我們姐妹倆這趟出來,原本是來城裡探望一位久未聯絡的遠親,沒想到這位遠親早已舉家遷徙,姐姐和我撲了個空,這才投宿客棧。昨夜姐姐本來要帶我一起回去,我一方面是貪玩,還想在附近多逛些時候,一方面也想見見姐姐口中的巴昂公子,所以……」
「既是如此,我們何不結伴同行,暢遊附近幾個名勝古跡?」明知此話只假不真,巴昂還是高興了起來。
「公子的提議正合我意,就這麼決定了。」栗雪隱約可見勝利的旗幟正在前方不遠處張揚著。
「對了,令姐要我帶的吹心我已經拿來了,雖然我們無緣,還是請你轉交吧。」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個錦盒。
栗雪的心跳得極快,伸出去接的手甚至有點發抖。
吹心即使是對毒藥具有抵抗力的萬嶸門人,一沾上吹心仍避免不了瞬間化為血水的噩運,她原先看中的初夜對象也是死於此毒。
此刻,吹心就在手中……
「打開看看。」巴昂笑指。
「可以開嗎?」栗雪訝問。
「當然可以,不然我來開?」
「麻煩你。」將錦盒放在巴昂手上,栗雪戒備地退了兩步。
「喏,請看。」隨意開了盒蓋。
栗雪頓時瞪圓了眼。
她對毒藥沒什麼研究,但盒中之物怎麼看都是個
香包?!
一看二看三看後,栗雪湊近錦盒,清雅荷香撲鼻而來。
那上頭繡著荷花的玩意,的的確確是個香包。
「這哪是吹心?」她忍不住要問。
「是吹心沒錯啊!蘭繡坊的吹心。」
「蘭繡坊有吹心?」
蘭繡坊是全國首屈一指的織繡名鋪,店中陳設的一律是女子飾物,不僅種類眾多,老闆更給各個商品一一安上古色古香的名字。
「蘭繡坊中商品何止萬千,當中有個吹心也是不足為奇之事。吉利姑娘要的不是這個吹心,又是哪個來著?」
巴昂一貫的瞇著眼笑。
至於自己昨晚是如何夜訪蘭繡坊,如何在強迫老闆開門後,一出手立即毒暈除了老闆以外的所有人,又是如何威脅老闆連夜趕出一個名為吹心的新商品,並於今天一大早便上架販售……
這點瑣碎的細節,沒必要說出來。
「當然是這個,謝謝公子,我一定會交給姐姐的。」
栗雪拿起香包端詳,心情複雜地收了起來。
忙了半天,就算自己不中途殺出,那個朝天鼻還是算計不了他。
突然間,那原先清晰可見的勝利旗幟,似乎變得模糊了些。
※ ※ ※
當天中午,栗雪包下客棧裡廢棄不用的舊灶房,說要為巴昂洗手做羹湯。
手下打探來的資料上寫得清清楚楚,巴昂喜歡做得一手好菜的女人。
雖然他沒有親口說過,但能佐證的事跡眾多,足以讓旁人推斷出來。
十七歲的巴昂曾窩在某無名小鎮三個月,每天到鎮上一家萊館報到。據說那家菜館老闆的女兒是個遠近知名的醜八怪,做出的清粥小菜卻美味得足以讓人忘了她其貌不揚,日日光顧。
十八歲的巴昂曾以采毒果為名遠走西域,在某座西域古城一住半年。聽說城主之女醜得讓城主成天煩,惱她的將來,然而她熬出的濃湯卻是鮮美無比,守城將士一喝便精神百倍。
十九歲的巴昂曾劫走御廚之妹,失蹤長達九個月,據說此女相貌平平,廚藝卻不下於其兄,後來再出現之時,卻是與其遠房表哥出雙人對,官府則不知為何不再追究劫持之事。
栗雪只看到這裡。
剩下的兩三張她只是隨手翻過,懶得再看。
類似的例子不少,相同處在於女方都做得一手好萊。
投其所好是最基本的狩獵守則,栗雪少不得要比照辦理,露手絕技讓巴昂刮目相看一番。話說回來,刮目相看還在其次,重要的是好感度暴增,拐上牙床的大業方能盡早完成。
既有他喜歡的粗陋相貌,又有他喜歡的精美廚藝,兩下相加,自然手到擒來,大功告成。
問題只有一個。
……她不會做萊。
干岌女個個貌似天仙,男人見了莫不爭相奉承,哪捨得讓這等嬌滴滴的美人兒下廚把自己弄得髒兮兮?
所以們主也從不費心指導女徒的廚藝,有男人們爭先恐後的供養,說什麼也餓不著她們。
在師門「美女遠庖廚」的教育下,栗雪進了灶房只有乾瞪眼的分。
然而,不是只有會做菜的女人才能擺出一席好萊。
「姑娘吩咐的我全買回來了。」跑得滿頭大汗的店小二,提著一看就知道重得很的大木盒;跑進這間舊灶房。
「放到桌上。」栗雪打賞幾錠碎銀。
「姑娘要酒萊,小店裡也有,雅味軒的膳食又貴又難買,往往要提早十幾天預約才買得到全席菜色,姑娘臨時吩咐下來,時間上原本是怎麼也趕不及的,要不是我和裡頭的人有點交情……」
「拿去吧!」她不耐地扔給店小二兩個元寶。
「謝謝姑娘。」店小二這才擦著汗跑開。
栗雪打開盒蓋,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頓時滿溢屋內。
「呵,要吃好的還不簡單?我這就讓你飽餐一頓。」
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不管到哪都適用。
片刻後,當栗雪在房內設下一桌筵席,慇勤地請巴昂入席享用之時,栗雪的心情可說是相當的志得意滿。
「不知我簡陋的手藝合不合公子的口味?」勸菜的語調控制在缺乏信心的層次上,心底卻是得意洋洋。
雅味軒的美食果然是天下一晶,巴昂才吃一口便露出驚艷之色。
「小雪真是好手藝啊!我以前吃過御廚做的菜,遠遠及不上你呢!」
『公子喜歡就好。」心下暗樂,栗雪為巴昂斟酒,柔聲說道:「我從小到大最大的期望就是讓心上人稱讚我做的菜美味可口,所以曾在這方面下了不少苦功,不過公子說到御廚,也讚得太過了,小雪愧不敢當。」
「真的真的,我幾年前跟御廚兄妹有段交情,被他們招待了好幾頓;本以為天下美饈盡在皇家,想不到你比他們更高出一籌。」
御廚?栗雪想起資料上的某段記載。
有些好奇,那樁挾持事件到了巴昂嘴裡,儼然成了一樁萍水相逢的偶遇。
正想拐個彎問問,卻聽見巴昂清清楚楚的聲音,輕輕淡淡地說著:
「你與雅味軒的大廚是什麼淵源?」
「公子這話是……」栗雪一驚,不敢有太大的反應。
「雅味軒就在城內,要不是你說是親手所做,我真會誤以為是從那裡外帶的酒菜呢!」巴昂瞧著栗雪直笑,見她愣住了,還補上一句:「當然,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只是好奇罷了。」
栗雪現在只想挖個大坑把自己埋起來。
真是一大失策!她幹嗎要挑那麼有名氣的菜館?像店小二說的,就在這間客棧叫菜不就得了?
但坑既無法開挖,人也只好面對現實了。
「我爹曾在雅味軒工作過,姐姐和我的調味手法全是出於爹的傳授,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公子才覺得熟悉吧!」
短短時間內就能想出這個聽起來還頗合情合理的借口,栗雪不得不對自己的應變能力感到滿意。
」是這樣啊……」
「是,就是這樣。」
巴昂從盤中拿起一塊蟹殼黃,無限懷念地咬了一口,這一口居然讓那張俊臉流露出比咬下前更要懷念的神色。
「雅味軒的大廚我也不太熟,只知道他有個漂亮的妻子,以前曾在一家糕餅鋪子幫過忙,從她手中做出來的蟹殼黃可真是味極一晶哪!只要吃上一口就永遠不會忘掉的美味,那樣的味道全天下也只有她才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