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被這個怪胎讚美,那位大廚夫人的長相可想而知。
栗雪原先還在肚子裡暗笑,下一刻卻警覺了起來。
這說法……難道?
惴惴不安地望向巴昂,那雙亮晶晶的黑眸也正凝望著她。
「聽起來公子很喜歡那位大廚夫人。」心虛下,栗雪勉強一笑。
「不該是我的,我不會存非分之想。」巴昂盯著她,也笑了。
午餐在安靜的氣氛中結束。
※ ※ ※
當晚,巴昂早早便收拾了躺下。
不是想睡,只是想好好釐清今天發生的事。
第一、小雪出現在吉利房中,長相卻沒有一點肖似吉利,兩人真是姐妹嗎?
想要毒藥,門路多的是,吉利點名要吹心,這便透出了股不尋常,這樣的舉動背後有何目的?吹心獨特之處不僅在於其毒性猛烈,更在於百毒不侵的體質遇上此毒同樣沒轍。
原本有可能弄清楚的事,隨著吉利的失蹤,似乎只能就此打住。
其二、小雪對他處處示好,看來似乎對他有意,然而一路上露出的破綻卻是不多不少,剛好夠引起他的懷疑。
先是來歷的問題。
只收女徒的門派,他只知道兩個。
一派是恨盡天下男人,以凌遲殘殺男性為樂,對男子向來不假以辭色,小雪應該並非出於此派。
另一派則是習練采陽邪術,吸取高手內功以為己用,但門中全是世人俗稱的美女,以小雪的姿容來看,也不會是那邊的人。
——巴昂雖然不認同世俗為「美」所下的定義一對於自己的眼光與他人有著天壤之別一事,還是有著最起碼的認知。
那麼,小雪到底是……
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在此時響起。
「公子,你睡下了嗎?」
巴昂連忙披衣下床,給栗雪開門。
「小……」嘴巴才剛張開,巴昂懷中突然多了一個軟綿綿的身軀。
於是他半張的嘴巴驚訝成全開,怎麼也合不攏來。
「一想到你就在這麼近的地方,我怎麼也睡不著!你一定覺得我是個輕佻浮浪的女子,可是我不是,這是我頭一次有這種感覺,這麼迫切地想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求求你,讓我留下來吧!」
栗雪抬起埋在巴昂胸前的小臉,點點晶淚盈滿雙眼。
天可憐鑒,栗雪這些眼淚、這番言語,字字句句出於肺腑,誠心誠意之至,沒有半分作偽,就是如來佛祖親臨,也挑不出一絲半點的虛言。
眼下的她確實是個處子之身,以世人的觀點來看,那就是潔身自愛了,急著想和巴昂親熱的意志,更是十足真金。
嗚!想她平日走在路上,每每意來無數驚艷目光,今天下午被巴昂拖去那該死的百花會,自己依然是目光焦點,招來的卻是無數蔑視與同情的視線!明知是臉上塗料的緣故,她還是慪了半天的氣。
就連晚飯時間,她也被週遭射來的注視弄得氣悶不已。
這些視線的意思她明白: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只不過那朵鮮花是巴昂,那做牛糞則是她自己。
這也還罷了,謀大事者勢必有所犧牲,區區一兩天的醜女生涯,她一點也不放在心上!栗雪這麼告訴自己。
如此破釜沉舟的決心,卻在睡前卸粉時全盤瓦解。
不照鏡子還好,鏡中的那張醜臉簡直是夢中惡鬼!
下個瞬間,栗雪已雙目含淚地破門而出。
她再也受不了了!
今晚,就是今晚,她一定要搾乾他的元陽,還自己本來面目?nbsp; ?br />
「小雪,我不會看輕你的,只是我們認識時日尚淺,你不覺得這樣進展太快了嗎?」巴昂不知栗雪心中所思,感到懷中嬌軀正微微顫抖著,又見佳人淚光盈盈,心中油然生起一股愛憐之情。
「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不喜歡我嗎?」栗雪的顫抖出於過度激動,以及渴望卸下塗料的心。
「想,當然想。」美色當前,心猿意馬自是難免。
「那就別再想那些大道理了,喜歡一個人所以想和他親密地在一起,有什麼不對?人生不過短短數十寒暑,找對了人,不早點走到一塊,淨兜著圈子浪費時間,不是很沒有意思嗎?」
言語間,栗雪逐步將自己的重量移到巴昂身上,巧妙地把他擠退兩步,玉手往背後一推,房門無聲無息地合上。
本來只是栗雪的隨口之言,卻在巴昂身上造成青天霹靂的效果。
他做夢也想不到,竟在此地遇上與自己的想法如此貼近的人!
雖然抱著這樣的念頭,顧及社會上的保守世風,巴昂也只能星火慢燉地慢慢熬啊熬,熬到女方有了那個意思才……不過,多半熬不到那個時候,意中人就被情敵搶走了。
如今……
低頭看著睜著大眼瞅著他的栗雪,雖然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眼中的期待卻是不可抹滅的真實。
「小雪,我不是個花心的男人,我失戀過很多次,可我這輩子只想好好愛一個人,所以一旦定了,今生今世絕不會放手。你可是想清楚了嗎?」那她中午的表現,是否可解釋為女兒家想搏取心上人好感的純摯之舉?
「我相信你不是始亂終棄之徒。」栗雪忙不迭地點頭。
開玩笑,誰管他這輩子打算失戀幾次?
一旦「那個」過後,就是她的天下了!
失去內功護身的巴昂,要殺要割全憑她高興呵!
「你先告訴我,中午那頓是不是雅味軒的外賣?」
「唔……是。」誠實也是種美德,就認了吧。
「為什麼騙我?」眼中的癡迷散去了些。
若是投其所好,背後有所圖謀……
栗雪也不含糊,為彌補塗料妨礙導致自己面無表情的缺憾,乾脆直接把臉埋進掌心,佐以羞澀的嗚咽聲,入戲地啜泣著。
「我希望你會認為我賢慧能幹,其實我的廚藝差得很,爹和姐姐總說我笨,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那也不用騙我嘛。」美人兒只聞聲不見影的淚水,輕易動搖了巴昂娶妻必娶其好手藝的遠大志向:「不要緊,我有的是錢,我們成家後雇幾個好廚子,每天照樣山珍海味,還不用你親自動手。」
「你家裡很有錢?」
栗雪抬起臉,收放自如的眼淚已爬了滿臉。她臉上塗料是精選過的耐水材料,只要不動手揉搓,就是滿地打滾也不會脫落。
「這個嘛……算是吧!」巴昂搔搔頭,想起自己現今形同被逐出門牆的處境,心虛地補上一句:「我製出的東西滿受歡迎的,賺錢養家不成問題。」昨日在市集上以高價賣出的強效迷藥正是最佳證明。
「那不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嗎?」廢話終於講完了!栗雪這回可是發自內心地笑著,落落大方地在床邊坐下。
驟然見識到栗雪前後頗不搭調的羞澀及大膽的態度,巴昂一時轉不過來,怔了一怔。
就這麼一怔,已引起栗雪的注意。
不給巴昂深思的時間,栗雪風情萬種地起身,踩著搖曳生姿扣步子一直線來到他身邊,雙手勾住他的後頸。
「哎,你還在等什麼?」
巴昂眼中燃起火焰,反手一摟:「等你投懷送抱啊!」
屋內洋溢的春意瞬間便被點燃。
星星之火便能燎原,何況是比那更狂烈的熾熱慾火……
第四章
激情過去,床上交纏的肢體中照理該有一具完全脫力,只能以恍然大悟卻悔之莫及的眼神,憤然盯著枕邊人。
被千岌女逮到的獵物;絕逃不出既定命運。
帷幕低垂的床上,的確是這般情景。
只不過以恍然大悟卻悔之莫及的目光瞪人的人,不是意料中的那一個。
「你幹嗎這樣子瞪我嘛?人家會傷心的。」擁著懷中細喘未止的嬌軀,巴昂輕撫著栗雪的裸背香肩,口氣卻是委屈得很。
「你……你居然對我……」
說不下去了,栗雪只是氣苦無比地瞪著他。
千岌秘傳的采陽之術,是在男子洩身那最是欲仙欲死的一刻發動。
在那種時刻的男人最是脆弱,也最是專注,理應是一心意追求即將到手的極樂快感,無暇注意女方的內息異變。
不消說,巴昂是個異數。
在栗雪悄悄運功的瞬間,巴昂深深地、長長地吻了栗雪,又深又重的吻不但讓她喘不過氣來,更是一時失神,剛運起的媚功盡散。
這不算什麼,內息亂了再調便是。
問題是由那個火熱得幾乎令她窒息的熱吻中,某個不知名之物從巴昂的舌尖滾進栗雪的櫻桃小口,滑入她沒有防備的咽喉。
栗雪正怔忡著,耳邊卻傳來巴昂滿足的聲語。
「這是雙宿雙生的血蠱,雄的那只在我的血液裡,雌的就是你剛吞下的那個, 日後我們之中不論哪個先死,另一個都會立刻追隨而去。」
就那麼一分神,栗雪錯過了吸取內力的時機。
等回過神,迎面而來的卻是巴昂那張可惡的笑臉!
居然錯過了,師姐妹中最早出道的自己,竟然會犯下這種只有不成材的初學者才會犯的錯誤!
栗雪一陣悲憤,只覺天下大恨莫過於此,眼眶頓時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