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以為他只是哪來的登徒子,沒料到他那時所說竟是真的,他是貨真價實的車茲人,甚至可能是名車茲王族;而她差點殺了他,她不隱瞞此事怎麼辦?
她直覺的反應,就以雷哥哥的名義騙了他。
可是反正她帶著覆面頭盔,他又不知她是下毒害他的人,就算她報上真名也無妨啊?
「因為車茲國早知道和親隊伍統領是齊雷哥哥,我不想讓他們知道齊雷哥哥重病一事,所以現在起,我就是納蘭齊雷,懂了嗎?」
安頓好車茲國的士兵們後,楚紜召來了部將,發佈了上述的命令,忠心的部下們二話不說,接受了這個秘而不宣的事實。
可惡!她的問題還是沒解決啊!原先只要拖延隊伍的行進,等到齊雷哥哥來就夠了,但是現在還得應付車茲國的人……
雖然營區分立,應該沒關係,但是如果他要求晉見公主……剛剛是以公主受到驚嚇、需要休養為由,要他明天再提此事,但是光憑燕河,能扮的像嗎?
看著小心翼翼為她上藥的妹妹,楚紜瞇起眼睛。看來,要熬夜特訓才行。
「唔!」楚紜的傷口一碰到膏藥、不免疼得讓她直皺眉頭。
「啊……我不是故意的!」看到楚紜臉色一沉,燕河的手又開始顫抖起來。
「你回公主營帳休息一會兒吧!等一下有工作要交代你。」
遣回苦著一張臉的燕河,楚紜一面詛咒著,一面替自己肩傷上藥。
「無恥的騙子!」還說什麼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他打算自己砍,是吧?
她今年第一次受傷,就是他害的!楚紜忿忿不平的咒罵他。
虧她還為了他活著而高興了那麼一下下,果然,她該殺了他的!
當右臂上完藥,她準備穿回修復好的鏜甲時,一摸手臂卻發現不對勁。
「金鎖呢?」她再度的看向右臂,金鏈子和金鎖片早已不翼而飛!
她弄丟了兵權印符!
第三章
她的兵權印符丟到哪兒了呢?納蘭楚紜神色慘白的回想。
西驪四大將軍「雙翼提督、雙衛護軍」四人各自擁有一個由王上賜予的金鎖片,那是用來調集軍隊、下達正式軍令的兵權印符。沒有印符,即使大家都認得她是納蘭楚紜,卻也不會接受她以右翼提督的身份所下達的出兵命令。
就是怕會弄丟,楚紜還特地將兵符以金鏈綁在自己右手臂上,從不離身。
但,怎會不見了呢?兩天前,確實還在,甚至朱邪子揚可以幫她作證。昨晚也還瞧見,今天早上也曾看到,就連之前在公主營帳與燕河吵架時,金鎖也還在……
那之後她去過哪兒?曾聽過的一道細微聲響掠過她腦中。猛然驚醒,楚紜忙戴上面紗,不顧風大,僅僅身著單衣就衝出統領營帳。是她被他砍傷、墜馬時丟的!
踏進公主營、她慌忙找到燕河,開口就是:「燕河!快來幫我!」
既不能大聲宣揚讓士兵總動員,楚紜惟一能找的幫手也只有燕河與伊那。
「怎麼了?」忐忑不安的燕河,為了姐姐前所未見的驚慌模樣而感到不解。她隨手拿件鶴氅大衣為她披上。「你受傷了,還是加件衣服以免著涼……」
拉過燕河和伊那,楚紜顫抖問。「你們該見過兵權印符長什麼樣,是吧?」
「是呀。」隨著楚紜簡單扼要的敘述之後,就連燕河臉上的血色也褪去了。「那……怎麼辦?怎麼辦哪!」
「快去幫我找找。」推著燕河與伊那,楚紜就要踏出公主營帳,可她才跨了一步,不遠處!她卻看到了朱邪子揚正從車茲的營區走了過來。
視線對上的一瞬間,楚紜嚇的冷汗直流。此刻她沒穿盔甲,不能見他!
他為什麼又過來了?不是跟他說了,要見公主、有話明天早上再談嗎?
天哪!他到底要為她找多少麻煩才甘心?
「紜姐姐?」
「你們先過去,我……我有點不舒服……讓我休息一下……記住,別讓朱邪子揚驚擾了『公主』啊!」言下之意,就是要小心對他瞞著公主不在的事實。
楚紜匆匆交代完,連忙逃回提督營帳,急忙拿起被子蓋住頭,藏了起來。
她這是在怕什麼?她生平沒怕過什麼人,難道她會怕他?
笑話!她會對他下毒,是因為他企圖輕薄她,說來還是他理虧她怕什麼?
是怕她這個西驪提督毒害車茲王族的他、此事一傳開,可能引起紛爭嗎?這是當然的吧?楚紜想,她盡責的保護西驪,當然不想挑起干戈。
而且,事關步樂公主一生幸福,她當然會想隱瞞這件事啊!
只是……楚紜不認為那是真正的原因……
是初見面時,他銳利的像能看穿她一切的陰鷙眼眸,還是他狂佞的霸道氣勢壓倒了她的自信,或是他最後撂下要找她復仇的誓言讓她害怕?
她不知道是哪一項,也許全部都是!她惟一能肯定的,卻是自己心底深處對這個能輕易影響她的男人有莫名的恐懼!
穿戴著盔甲時、她還有恃無恐,可一失去掩飾的屏障時,她不想見到他!
過了不知多久,楚紜的驚慌逐漸在寧靜中平息,她冷靜下來之後,好不容易才開始考慮今後的對策。
只要步樂公主一天不回來,她遇見朱邪子揚的機會就還多的是,得要有個徹底的法子,讓他不知道「她」、納蘭楚紜正冒名為納蘭齊雷,與他共同護衛著和親行列,當今之計,當然就是她整天穿戴盔甲、以左翼提督的身份晃蕩!
還有,哥哥的玄紫至今沒有消息,她得再次放出玄蒼,盡快和哥哥取得聯繫才行。到底公主找到了沒,也該給她個進度啊!
她不是第一次後悔自己衝動行事,但這次她切切實實的在反省了!
早知道事情會變得如此棘手,她就不會逞強要代替哥哥當統領!
以後,她絕對、絕對不會再率性而行!
聽到營門口傳來動靜,她忙揭開棉被心焦地回頭問:「燕河!你找到金鎖——」話還沒完她只覺得週遭的時間彷彿停了下來,來人竟不是燕河,是他!
雖然朱邪子揚出面迎接和親隊伍,其中一個理由就是為了瞧瞧西驪送來的公主到底長什麼德行,不過,一聽到那位公主才因為驚動就嚇病了,他只覺得頗感失望,對於公主的好奇立刻降了大半。
趁著夜色出來走走,只是一時興起,想起了那位頗負盛名的左翼提督,帶著些許的優越,想再次會會被他所傷的納蘭齊雷。
他才走出營外沒多久,察覺不遠地方似乎有談話聲,抬頭一望,卻看到了一對似曾相識的翡翠眼眸!會是她嗎?僅見過一次,卻在這兩天來,教他始終無法忘懷、讓他又憐又惱的女人?
是他太過於想她,以至看走眼了嗎?他冷笑一聲。至今,沒有哪個女人能在他面前這麼恣意調情、又放肆地逃逸無蹤的,她將他當成什麼人了?
他不容許一個小小女子這麼輕蔑他!她不把他當成一回事,竟對他用毒?
等他找出她,必定會讓她為自己所作的事付出代價!
他按捺著憤怒的複雜情緒,快步跟上剛離開公主營帳的兩個身影。
是兩名西驪女人,一位約莫四十歲上下,另一個雖然與「她」年紀相仿、面容相似,但並不是她。帶著些許惆悵,他轉身想走,不意聽到她們開始輕聲交談。
「在這一帶對吧?」婦人一面懷疑的問著,一面仍不敢停下動作,東翻翻西找找的。
「應該沒錯,可是這麼晚了怎麼也看不清楚。」年輕女子嘟囔著:「她自己來找會比較容易才對。」
「別說了。你也知道,我們不能違抗她的命令哪!」
「既然是這麼重要的東西,她就該收好啊!哪有人隨身帶著的?」
「可是,你覺不覺得她哪裡不一樣了?」
「還是一樣凶啊!」
「要在平常,她絕不會大意地丟了這東西;即便是丟了,也必定會親自出馬來找,不會放任我們自己來的,像她那樣事必躬親、老把事情往身上攬的人……」
「這倒是……她平常雖然衝動,但該小心、該注意的細節還是謹慎得很,可這兩天,她有些魂不守舍……就在那天她一個人跑出去後,回來就怪怪的……」
「她會不會遇上了什麼事,瞞著我們——」
「兩位需要幫忙嗎?」在聽了一段她們的對話後,他忍不住開口了。
「朱邪大人!」伊那被他無聲無息的接近給嚇得跌坐在地上。
燕河則是因為一回頭、與他俊美的臉龐相隔不到一尺,她整個人都看傻了。
「大人夜深了,還請盡早回營休息。」伊那勉強維持鎮靜,說著不著邊際的客套話。
「我無所謂,倒是你們兩個弱女子怎麼還在這裡?」注意到年輕女子的迷茫眼神,他不免露出淺淺一笑。
「沒事,沒事。」伊那知道,兵符丟了一事,就連西驪士兵都不能透露了,何況是敵我立場不明的車茲人?為了不被右翼提督責罰,她謹慎的沒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