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呢?你們忙些什麼?」他有意無意地托起燕河臉龐,對她輕輕一笑。
「在找重要的東西……」年輕的燕河,全然不覺自己被眼前的男子給迷惑,她只知道,他的笑是那麼耀眼,她希望他能一直這麼對她笑。「在找金鎖片……」
「燕河——」伊那大喊,試圖喚醒情竇初開的少女,但在一接到他投射過來的冷酷眼光,她就為之嚇得動彈不得。
他的懾人魄力,不輸給生氣時的納蘭楚紜,甚至還在那之上——
「乖孩子,你在找怎樣的金鎖片?」他非常明白自己魅力所在,而且用的十分得心應手,應付眼前這麼個小姑娘,恐怕對她還大刺激了些。
「大概是這麼大的……用金鏈子……掉在這一帶的樣子……」不知所措的比劃,燕河東張西望著,然後指著某處尖叫起來:「在那裡!」
三個人的視線同時聚集在一點,遍地黃沙中,有一個不到米粒般大小的「什麼」,正輝映著月光,反射了微弱的光芒。
為什麼剛剛翻了老半天沒看到,現在一瞄就有了?伊那驚慌的想。
朱邪子揚飛身過去,撥開黃沙,拾起金鏈,瞪著上頭金鎖片,先前他溫文的表情瞬息改變!他握緊鎖片,頭也不回的沉聲問道:「金鎖片的主人……在哪裡?」
伊那這次連出聲的勇氣也沒有,氣也不敢吭,只是顫抖不停。
「說!金鎖片的主人在哪裡?」他才一回頭,燕河就被他的表情給嚇哭了。
眼見燕河抽抽噎噎的不答腔,他不等她們回答,逕自快步走向西驪營區。
士兵們原本就不敢大靠近公主營帳,深怕提督生氣,而守在營區外的士兵,認得朱邪子揚是車茲護衛的領袖,並未攔下他,也因此讓他如入無人之境的闖進公主營帳。士兵們的想法是一致的,反正,有提督守著公主,不會有任何問題的啦!
而朱邪子揚的心中滿是憤怒,他找到她了!
能命令公主隨侍的女人還有誰?他一把掀開公主營帳。
沒人!那個驚嚇過度、理應在裡頭休息的公主、並不在營中!
放下營門,他眼角餘光,注意到原本匆忙跟在他身後的婦人、忽然改變了方向,似乎想偷偷摸摸的往哪兒走,他立刻大步衝上前,自頸後擊昏了她,然後對準她行進的方向往前一看,是統領營!
他原本就陰鬱的神情又結上一層冰。心中萌生一個讓他更為氣憤的念頭。
走進統領營的同時,他知道他來對了。
就算在氣頭上,她那悅耳的聲音,依舊能挑起他初遇她時的火熱感覺。
看到她一臉驚慌時,原本狂怒的他、卻又憶起巖洞中的情景。乍見水池中悠遊戲水的她,美麗的讓他誤以為她就是水之精靈,一瞬間,他產生了對她的渴望。
過去,他身邊也不乏美女圍繞,但他不曾有過這麼強烈的獨佔慾望,僅僅那瞬間,他就決定要得到她,將她納為己有,不讓別的人見到她,她是獨屬於他的。
那個感覺仍是那麼鮮明,至今未變啊!即使她毒害他,即使她逃離他,他仍然想要她。雖然對她的欺騙感到震怒,但是他無法真的出手傷害她。
見到她驚慌失措的又躲到被窩中,他不覺笑了起來。不是因為終於得以對她進行他的報復,而是因為他總算找到了她。他嘶啞問道:「你打算躲我一輩子嗎?」
乍聽這句話時,納蘭楚紜的整個心都涼了。她還期待只是她一時眼花、看走眼了,誰知道她的視力還真不是自誇,連看錯都沒機會!這下,她該怎麼矇混過去?
「我說過,別以為你能永遠逃出我掌中。」他大步向前,一把掀開她躲藏的毛皮被單,丟到地上。即使帶著面紗,他仍然可以確定,是她沒錯。
有如春天原野般的純粹碧綠、更像玉石般耀眼動人的翡翠雙眸,天底下,不會有第二個人擁有如此晶瑩澄澈的漂亮眸子。
他不由自主的想托起她羞紅臉龐!好好看著始終令他沉醉的她。
「放手!」她惱羞成怒的揮手撥開他。「無禮狂徒!」
「看了這個,你還要裝蒜嗎?是你的東西,總該沒錯吧?」他亮出她的令符,烙有西驪王家圖騰紋飾的金鎖。「你還想騙過我?」
為什麼兵符會落人他手裡?詫異著,她反射性伸手去奪!「還我!」
「既然你這麼重視這東西……」他將金鎖收進懷中。「這次可沒那麼容易讓你逃走!」他冷笑著輕易擋下她的攻擊,握住她右腕鉗制她下顎逼她正視他。
「你該不會忘了我說過什麼吧?」
她當然沒忘,就是因為記得一清二楚,她才躲他的。他聲稱要報復她的!她怎麼可能簡單忘掉?極力克制聲音不能顫抖,她問了:「……你到底要怎麼樣?」
「你說呢?」微瞇的眼神迸出危險光芒。
「是你先意圖對我不軌,我才自衛出手,若要怪我毒害你,不是太沒天理?」
之前楚紜就沒能勝過他,更何況她此時負傷,要想掙脫他,難啊。
但她非拿回金鎖片不可,那個東西的重要性、遠勝她的生命!
他的眼神倏的變黯。「你不該欺騙我。」
「我欺騙你什麼?」
「假意順從我,卻又伺機逃走。」沉著臉,朱邪子揚嘶啞道:「你明明知道,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要你成為我的人。」
「但我不知道你是哪裡來的無恥之徒,怎麼可能、呃……委身於你?」
漲紅著臉,楚紜開始思索逃出他掌握的方法。
只要奪回兵符,明天以後,她會徹底的讓他迷戀的那個「她」從此消失!
「我告訴過你,我的姓氏。」
「那種場合,誰會當真?」她狡辯著,還一面試圖扳開他鐵索般的溫熱大手,可惜徒勞無功。
「現在你該知道,我對你不曾隱瞞。」他貼近她臉龐,隔著一層面紗,他盯緊她每一個動作,不讓她有閃躲的機會。「你的答案呢?」
「什麼答案?」她不自覺的往床裡挪了挪。「我連你的問題都不清楚哪!」
「該說你聰明還是糊塗?」他緊隨著她,單膝跪上了床邊,向她逼近。
「願不願意到我身邊?」其實也無須問,反正她會是他的!只是希望她能心甘情願。
好個單刀直入的問題,她連打哈哈的餘地也沒有。
「我願意如何?不願意又如何?你要殺我嗎?」
「若你願意,我會等你到車茲;若你不願意,那麼可能會讓你有點不好受……我只能讓你無法不跟著我。」說著,他原先緊扣住她臉龐的手,向下停在她頸間、她鶴氅大衣的繩結上,他宣告:「此時,此地;你將會是我的。」
納蘭楚紜不禁嚇得冷汗直流。向來只有她要挾人家,這輩子她還沒被人脅迫過,生平第一次就遇到這個目中無人的傢伙!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她囁嚅道。
她不該手下留情的,那時若不救他,她也就不至於將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還需要我多說嗎?」他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冷道:「迎親行列中,除了公主和兩名侍女,沒其他女人;先前我見過了那兩個侍女,你是誰,還用猜嗎?」
他居然會錯意了!納蘭楚紜美目圓睜,啞口無言的看他。她和步樂根本南轅北轍,他怎麼會錯得這樣離譜?她計劃拿燕河當公主替身,可不是自己上場啊!
眼見她不語,他不懷好意的笑著,手指玩弄繩節。「這華麗無比的披風,上頭有西驪王家紋飾,除了公主,還有誰能穿?難道要我揭開披風底下、看看是否也有西驪王家紋飾的衣裳,你才肯承認你是誰?我不在乎……再欣賞一次山光水色。」
納蘭楚紜為他話中之意又傻了眼。早知道她就不穿這披風了,都怪燕河!
轉念一想,他誤解此事,對她未必沒有好處。總之是騙騙他好脫困,隨便用誰的名義都好;先前她冒充雷哥哥,不差再冒充步樂一次。要奪回金鎖片,讓他放手,最好就順著他。「知道我是誰,你還敢對我如此冒犯,不怕死嗎?」
「你承認你是西驪國的公主?」她肯對他坦承一事,讓他笑顏逐開。「這次沒騙我?」不過,若她是公主,還真缺了點教養啊!但他就是欣賞她的率直。
她點了點頭。她只是沒對他說清楚,不算欺騙他。是他自己要誤解的。
「你不怕我,難道不怕你們王上知道你如此強逼我後,砍你腦袋嗎?」
先是詫異,然後是意味深長的輕笑,他乾脆地放開了她。
「說得好,我差點忘了這點。」一思及關於她的事,他就全然失控了。
看她的堅決,他問:「你……真的不願意跟著我,一心只想成為王的女人?」
「你在說什麼廢話!」她實在不瞭解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我願不願意都無關緊要,你不都來迎接步樂公主嫁給車茲王了?難道你敢搶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