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二笑了笑。「我不覺得我過份,這是問候,社交的基本禮儀,難道身為一幫之主的你不知道嗎?」
烙桐驀然一驚,他知道她是鐵烙幫的幫主,他……
「話說回來,堂堂鐵烙幫的幫主迷戀一隻貓也未免太難登大雅之堂了吧。」妄二繼續嘲弄道:「我弄死它也是為你著想,不讓你落人笑柄,不過如果你那麼介意,我可以再買個十隻、八隻給你,相信那種不起眼的貓到處都是,該不難買到……」
烙桐眸中迸出寒光,她冷冷的說:「我的貓是無價之寶,你賠不起,還有,不管你是誰,我都希望你也被捏死!」
那杯長島冰茶無預警的潑撒在妄二身上,他昂貴的西裝上全是橙色汁液,周圍登時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
烙桐旋然離去,辛仲丞與曉衛連忙跟上去。
妄二撫著下巴,她居然敢把酒往他身上潑?他——向來無人敢攖其鋒的東方妄二居然會被個女人厭賺至此?
很不可思議,但卻是事實。
***
如果緣份是促成再見面的前提,那麼妄二可以篤定自己和那位特立獨行的鐵烙幫代幫主真是有緣極了。
他們又冤家路窄的在機場碰頭,新機場像迷宮一樣大,而他們居然可以正面交鋒,這也可以註解為冤孽了。
「是顏烙桐……」毅七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頗有「怎麼會這麼湊巧」的懊惱之意,機場那麼大,偏偏遇上不該遇的人。
昨夜在酒吧裡的偶發事件後來經過浪女誇張的宣揚,他們都知道了,如果說他們驚訝於妄二會捏斃人家的貓,不如說他們比較不解妄二何以會對一名女子如此挑剔找碴,沒事找事的程度真的有點過份,難怪會把人家惹毛。
於是,氣氛瞬間緊張了起來。
就在他們其餘三人一致以眼光推派詠三出去打圓場之際,妄二卻大方的朝烙桐走過去。
烙桐別過臉,她不想再看到這個魔鬼。
「謝謝你昨晚『招待』我的酒,顏少主。」妄二輕薄的扳正她的面孔,強迫她面對自己。
「你做什麼?」烙桐揮掉他的手,對他狂肆妄為的行徑已到容忍極限。
「住手,休得對我們少主無禮!」辛仲丞格開妄二的手,冷銳的眸子筆直射向妄二。
拓一連忙向前分開劍拔弩張的兩人,居中玩世不恭地笑道:「別這樣,二弟,就算這位鐵烙幫幫主美得教你無法自拔,你也毋需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啊,先送個花呀什麼的,才有可能進展到摸臉頰嘛,你太不上道了。」
辛仲丞的目光掃向拓一,森然不悅地說:「這位是東方盟的大少爺吧,請你說話放尊重一點。」
妄二看著辛仲丞,佻達地挑了挑眉。「我們哪一點不尊重了,嗯?」
辛仲丞不卑不亢,聲若洪鐘道:「昨晚你對我們少主無禮,今日又蓄意侵犯,難道配得尊重兩字?」
「哈,昨夜貴幫少主將酒往我身上潑,害我衣衫盡毀、當眾出醜,這位正義的使者,你說究竟是誰對誰不尊重呢?」妄二盯著辛仲丞,唇角緩緩漾開笑意。
「你——」辛仲丞臉色鐵青至極,憤慨地迸聲,「強辭奪理!」
妄二閒適地道:「強辭奪理總比黑白不分好,嘖,真是有什麼主人就有什麼僕人,主人自己疏忽讓愛貓猝死卻怪罪別人,而僕人……」
「走!」烙桐聽不下去了,她如風般的疾走,辛仲丞與曉衛及一幹部屬只好連忙追上去。
妄二興味地笑了出來,這種直搗黃龍的感覺還更不錯,他知道她的弱點,講到她死去的貓她就受不了,只能飛也似的逃離。
那隻貓對她更那麼重要嗎?
「人都走了還看。」拓一調侃地撞撞妄二的肩膀,不過說真的,要不是他已經有了路湘,像這麼美的女人他也會起色心。
東方盟一行五人在貴賓室等候登機,東方家的傲獅徽章走到哪裡都是借備受禮遇的表徵,畢竟除了令人聞風喪膽的東方盟之外,東方家族還有橫跨政商兩界、呼風喚雨的東方財閥,財力無人可及,自然備受尊榮優待。
啜飲著熱騰騰的現煮咖啡,妄二坐在扶手沙發中,凝肅的眼眸望向窗外的某個定點,若有所思。
驀地,一顆小小頭顱探了進來,兩條粗辮垂在胸前,曉衛又忙又畏地在貴賓室的入口處躊躇。
五人一致將目光投向門邊的她,在探照燈似的注目之下,她步入溫暖的貴賓室,他們五個陌生高大又高貴的大男人令她緊張,她吞了口口水,走向妄二。
「有什麼事嗎?」妄二早已從窗外的定點回過頭來盯著來意不明的她,他挑挑眉,不置可否的等著她開口。
「是這樣的……」曉衛潤了潤唇。「東方先生,我希望若是您再見到我們少主,請不要再踩她的痛處了。」
「就這樣?」妄二沒有給予承諾或答案。
曉衛細如蚊蚋地說:「東方先生,自從我們幫主一年前車禍變成植物人之後,各分舵舵主及少主的四名叔父就虎視眈眈的想分食鐵烙幫這塊大餅,於是少主才不得不讓幫內上下稱她為少主。
「她偽裝自己,強調自己的冷酷無情,必要時殺一儆百,就是為了讓他們不敢隨意造反,她堅強的守護幫業,犧牲自己的一切,為的只是等小少爺長大成人可以接掌幫主一職。」
「好偉大的情操。」妄二交疊起修長的腿,把玩著手中的空咖啡杯。
「請您——別這樣。」曉衛咬著下唇,蹙著眉心,「您可知道您捏死的那隻貓對我們少主的意義多麼重大?」
妄二微微勾起嘴角。「多重大?」
曉衛歎息道:「那隻貓——綵球,是我們少主最重要的寶貝,是我們幫主最後一次送給少主的生日禮物,自從幫主沒了意識之後,少主就時刻與綵球形影不離,她常說,看到綵球,就好像看到她父親在一旁鼓勵她、安慰她,為她打氣加油,要她一定要堅強的守護她的母親和弟妹。
「您想,我們少主對綵球的感情那麼深、那麼特別又那麼依賴著它,而您卻將綵球殺死了,這對她是多麼殘酷的打擊啊!」
一席話教室內的每個人都意外的動容了,妄二更是受撼最大的一個,他臉部此時征然的表情恐怕連他自己看了也會驚訝。
東方妄二居然會懊惱?殘佞的東方妄二也有自責的時候?
哈,這怎麼可能?
可是,那股懊惱的情緒卻鮮明地從腳底直衝到他頭頂,再擴散到他四肢當中,第一次讓強勢的他變得軟弱理虧。
老天,他對顏烙桐做了什麼?
他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太殘忍了。
第二章
龍盤虎踞的東方宅邸建於新加坡市的殖民區,唐式外觀的大屋共分八大閣,分別住著東方夫婦與七名單身的兒子。
妄二所居的「過秦閣」位於宅邸的東南方,雅致的閣樓打理得井井有條,造景庭園更是雅潔可喜,對於經常不在閣中的妄二來說,過秦閣的井然有序絕不會是他的功勞,他的紅粉知己柳師師才是大功臣。
此刻,從香江歸來的第二天早晨,他就在過秦閣的餐廳中享用柳師師烹飪的美味早餐,一邊瀏覽當日的報紙。
「師師,你的手藝愈來愈好了,這道番茄燉肉做得入味三分,燉得恰到好處。」享受美味的同時,他不忘讚美今早的主廚。
師師微微一笑。「還不是拜你的嘴愈來愈挑之賜,二少。」
人家說,愈美的女人愈毒,在師師的身上完全可以得到印證,她是屬於那種外型溫雅,端麗明媚如皇室妃子的女子,容貌毫不遜於與她同名,被宋徽宗寵愛半生的京華艷妓李師師。
只不過她人雖長得美,但個性卻讓人無法招架,言辭鋒利、一針見血、聰明辛辣,什麼事都瞭然於心,但又守口如瓶。
「我挑嘴嗎?我不覺得。」妄二將佳餚往口中送,半真半假的盯著師師絕麗的面孔,輕佻地道:「不知怎地,只要是你做出來的東西,我就覺得特別美味。」
「這又是從哪出經典名劇盜出來的台詞?」師師揚揚眉梢,順手拿起電話旁擱置的便條紙。
「你不在的時候,總計有巫家三小姐巫慶珠、錢董的獨生女錢樂怡找過你,朱氏集團的林凱香副理想邀你賞臉吃飯,大都會集團的主席千金,那位十九歲的賀芊芊小姐,很情竇初開的打了至少二十通電話來確認你的行蹤,名模溫莎兒來電致謝,她很懷念那晚你們共度的纏綿,也不介意你再安排一次出海旅遊,另外,柏林精品的老闆娘哭著說她死都不會跟你分手,就算被她老公發現你們的姦情也無所謂……」
「好了,住口。」妄二皺了皺眉頭。「我沒興趣聽你的流水帳。」
「我的流水帳?」師師嫣然一笑。「是你的風流帳吧。」
「這些女人都不足掛齒。」他瞇起眼,看著師師,逗弄著,「你呢?你就沒想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