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傷心欲絕,無意再與他爭辯些什麼,沉痛的抱著綵球的屍體,顫巍巍的離開。
妄二看著她失神不已的背影,還是不覺得自己有錯,女孩子就是那麼多愁善感,死掉一隻寵物可以再買一隻,何必表現得一副如喪考妣。
「東方妄二——」凝沉的嗓音飄至,一隻手無聲無息的落在妄二的肩膀上,接著,四個挺拔的人影將他團團圍住。
拓一笑盈盈地收回手,恢復正常的聲音,調侃地問:「怎麼回事?親愛的二弟,我們才來香港不到幾個小時,你就傷了一個女孩子的心啦?瞧她哭得梨花帶淚,是不是你不負責任,不要你們的愛情結晶啊?」
拓一的語氣裡也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嫉妒,如果依照他東方家族頭號浪子的頭銜來分析,他是嫉妒多過羨慕,可是現在如果是在路湘面前,他會義正辭嚴地說他是在導引東方家的邪惡之神改邪歸正。
「好說,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過,又怎麼能知之甚詳呢?大哥,看來你不要的愛情結晶也不少哪。」妄二愜意地反將一軍。
「那個女人很眼熟……」毅七皺著眉峰思索,他向來自信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如果他印象不深,除非那人顯少露面。
英俊儒雅的詠三似笑非笑地道:「七弟,你這句話好像大哥的調調,不過語氣不同罷了。」
「去你的,詠三!」拓一深覺這句話真是有辱他了,自從有了路湘之後,他可冉也沒采過路邊的野花。
如此戲謔之言,連冷若冰山的放五都笑了。
「我想起來了,她是台灣『鐵烙幫』的二小姐!她叫顏烙桐。」毅七一瞼恍然大悟的興奮樣,但又百思不得其解的說:「真是奇怪了,她怎麼會在這裡?」
放五冷然道:「有什麼奇怪,一定也是來參加鄭館主的壽宴。」
毅七抽絲剝蘭分析著,「可是她自從一年前接掌鐵烙幫代幫主之職後,行事低調,作風保守,很少在公眾場合露面,照理說這種大場面她照例也會派鐵烙幫副幫主來才對,沒想到她會親自駕臨。」
「駕臨?」妄二不以為然地挑著眉。「不過是個黑道幫派的千金小姐而已,你的用字遣詞也未免太慎重了一點。」「不,顏烙桐可不是普通的黑道千金。」毅七興致勃勃地道:「她原是美國維州理工研究所的電腦高材生,一年前顏幫主意外發生車禍變成植物人之後,她就被急召回幫,責無旁貸地挑起群龍之首的重責大任,至今一年有餘,將幫務處理得井井有條,令等著看鐵烙幫崩幫的其餘幫派嘖嘖稱奇。」
「七弟,她的長相你沒記清楚,資歷倒是倒背如流。」對於這一點,詠三十分佩服,帶領偌大東方財閥的他,經常要倚重毅七那比電腦還好用的頭腦。
毅七一笑。「我對特別的人記憶特別深。」
「我早就說過台灣出美女。」拓一隻注意這個,在他看來,女人沒有能不能幹這回事,只有美不美,再能幹的女人,如果不美,就像食之無味的雞肋,相反的,美女如果不怎麼能幹,起碼像棄之可惜的雞肋,都是雞肋,意義差多嘍。
放五面無表情的說:「可是我記得你去年說,只有大和民族才有美女。」
「而前年你說美女都在法國的花都巴黎!」毅七也吐槽的接口。
「沒錯,沒錯,你們記得很好。」拓一笑盈盈地道:「所以嘍,也就是說,世界處處皆美女,不把——可惜嘍!」
***
東方之珠的夜晚依舊是明亮耀眼,入夜之後的景像一點也不輸白天的喧嚷忙碌,中環蘭桂坊那一列排開的小型夜總會與餐廳吧檯一向是歐美人士與華人聚集的場所,其中又以Post97最負盛名。
Post97的舞池與酒吧都不算寬廣,卻予人一種英倫夜總會的錯覺,一到夜晚就人滿為患,大家不分國籍狂歡作樂,不管是盛裝而來的歐美人士或是香港本島的門靚族,每個人都摩肩擦肘,跳得熱絡。
「究竟是誰提議到這裡來的?.」坐在吧檯邊,放五皺著眉抱怨,生性孤芳自賞的他,很不習慣眾多短裙辣妹投射過來的熱情眼光。
沒有人回答他,他的手足們都在品酒放輕鬆,參加過無聊的壽宴之後,開始享受這難得的無事夜晚,尤其是妄二,他那閒適過度的姿態已經不能用放鬆來形容,他根本就是在放浪形骸嘛。
「你說,你叫妄二?妄是狂妄的妄?」一名浪女正妖嬈萬分、肆無忌憚地對著妄二調情。
浪女穿著一件鑲珠的紅色小洋裝,波浪長髮非常撩人,膚色炫蜜,眼皮上著前衛的銀色眼影,飽滿的豐胸呼之欲出,誘人乳溝在妄二面前若隱若現。
「對,狂妄的妄。」他輕佻地伸手攬住浪女,興味十足地盯著她熟若桃李的渾圓巨波。
「你說,你從新加坡來的?」浪女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著,擦著紅色蔻丹的玉手把玩著妄二的銀色領帶,紅艷的嘴唇噘著,問與答之間幾乎要貼上他看似無情的迷人薄唇。
「我從新加坡來的。」妄二不厭其煩地笑答,問題與答案都不重要,彼此貼近摩擦的體溫才是主戲。
浪女愛嬌地說:「聽說你們法令好嚴的,連痰都不能隨地亂吐,是不是呢?」
妄二看著她,似笑非笑。「難道你喜歡隨地亂吐痰?」
「哎呀,你好討厭哦!」浪女被逗笑得花枝亂顫,忙不迭前仆後繼地磨蹭著他的胸膛撒嬌,他的迷人有目共睹,她是蘭桂坊這一列酒吧的常客,還沒見過像他這麼俊挺又渾身散發著危險氣息的男人。
他輕輕執起她的玉手親吻一記,曖昧不已地說:「我討厭?那麼看來,你是不會願意陪一個討厭的傢伙共度良宵了,我得快點另覓床伴才行……」
他忽地住了調情的口,旁邊剛剛落坐的一行三人吸引了他的目光,三人之中只有一人點了酒,點的是「天使之吻」。
「少主,您今晚最好喝少一點,明天一早的飛機……」一進酒吧,辛仲丞就護主心切地提醒。
「我自有分寸。」烙桐顯然心緒欠佳,只是隨口應著。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小酌一杯成為她放鬆自己的方法,久而久之竟練成一身好酒量。
今晚她不是來放鬆平時緊繃的神經,綵球的摔死給她莫大打擊,在丐揚會館的壽宴上她一直在重複自責自己的疏失,現在若不喝個幾杯酒醉醉自己,回到飯店她一定會再狠狠哭上一場,然後徹夜無眠。
綵球……它再也不會在她面前活蹦亂跳了,她們已經天人永隔,不會再見面,誰料得到這趟旅程竟是綵球的死亡之旅……
妄二微攏了攏眉,看她臉臭的,難道她還在為他捏死那隻小貓的事耿耿於懷?
他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她也太會記仇了吧,都過了快七個小時,她還記得那麼牢,那種不起眼的小貓有什麼好?鈔票一砸,隨便都可以買到一兩打,真不知道她在心痛什麼。
「天使之吻」送來了,兩種香露酒和白蘭地混合的液體呈紅色狀,嵌於杯緣的櫻桃鮮艷欲滴。
烙桐拿掉櫻桃,一口仰盡杯中的酒汁。
妄二不由得挑了挑眉,想不到她還是個酒國英豪,喝酒這麼乾脆,跟她痛失愛貓時的脆弱完全判若兩人。
她又點了一杯馬丁尼,照例又是一口仰盡。
「少主,您別喝了,綵球已死不能復生,您要節哀啊。」吾爾曉衛心急地勸道,她紮著兩條長長的辮子,穿一件格子棉質連身洋裝,跟酒吧裡的前衛美眉們格格不入,而她的開導說詞讓妄二幾乎要無禮的笑出來。
什麼跟什麼,節哀?她乾脆說那隻貓人死不能復生算了。
辛仲丞接口道:「少主,曉衛說得沒錯,您要保重身體,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我們還是早走為妙,回飯店休息。」
少主?妄二突然注意到她身邊那一男一女對她的敬稱,她明明是個女人,怎麼會叫她少主呢?詭異。
「妄二,你有沒有在聽人家說話嘛?」浪女將他的頭扳正,對他忽然分心很不悅。
他對她勾起一記玩世不恭的笑。「沒有。」說著,鬆開擱在浪女腰上的手,椅背一轉,興味盎然地盯著旁邊的軍裝佳人。
看,她在喝第三杯酒長島冰茶。
「有緣千里來相逢,我們又見面了,少主。」他調侃地稱呼她,眸中的戲謔之意足以撩起任何人的怒火。
「是你!」烙桐又驚又詫,幾乎是鄙夷的回瞪著他,這個殺死綵球的劊子手居然還敢出現在她面前?
「是我。」妄二從從容容的笑問:「你那只短命貓入殮了嗎?看來你真的很重視它,何不考慮為它買塊風水墓地以告慰它在天之靈呢?」
「你別太過份。」提到綵球,烙桐又激動起來。
這個人究竟是誰?如此狂狷又如此放肆可惡,殺害了她的綵球不說,竟還敢一再來撩撥她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