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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寄秋

  「佐籐夫人,你會不會看錯了,哪有像花瓶的影子在附近移動?」八成看走眼了。

  花瓶會走路?

  看太多哈利波特了吧,老以為身邊的物品有生命,暗中窺視他們的一舉一動,包括床上的運動。

  「導遊小姐,我真的有看到紫白花紋交錯的花瓶由床頭櫃滑下,然後輕手輕腳的打開門。」要不是門突然打開鑽進一陣冷風,她也當自己是眼花了。

  打開門?幻想症。「是風吹開門,今夜的風挺大的,床頭櫃是平的,除非有斜角或手推才滑得下來。」

  睡眼惺忪的藍巧晶壓下打哈欠的慾望,手握老式的小燈台陪團員一探究竟,心理壓根不相信佐籐夫人所言,但是職責所在又不能不虛應一下。

  前兩團是香港和法國團員,他們也曾提出有些異樣感覺,不過住宿時間不長,大家湊和著過也就不在意,反正她睡得很好。

  但同樣事件三度上演,她不好用前兩次的藉口要團員回房休息,總要陪來看看瞧瞧才有個依據。

  安撫團員的心情是她的工作之一,花瓶會走路,難道窗簾會跳恰恰嗎?真是神經線太細,捕風捉影硬是將她從好夢地帶挖起來。

  瞧!哪來的花瓶,不過幾個瓷杯和銅鏡……喝!這不是和廣夫婦房裡那座落地銅鏡,誰力大如牛把它搬下樓,也不怕閒了腰。

  藉著昏暗的光線,她心頭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是她記錯了還是視覺騙人,怎麼晚上傢俱的擺設和白天大不相同,比人高的大鐘也不見了。

  難不成遭小偷了?

  佐籐夫人嘴角微顫,經她一提醒似乎想起什麼。「床頭櫃好像有……手。」

  細細長長像竹竿,不過是平滑的。

  「你確定?」藍巧晶用懷疑目光一望,打量似乎動了一下的古董花瓶。

  「嗯,這個……」她不敢確定。「可是影子卻是從我眼前一晃而過。」

  女人的神經質。藍巧晶暗忖。「佐籐先生,你有瞧見夫人所說的走動花瓶嗎?」

  「呃!我是沒注意,但是我的拖鞋不見了,找來找去沒個影子。」他不好意思的搓搓腳底板。

  經他一提,藍巧晶的背部涼了,古堡提供的室內鞋常常鬧失蹤,她第一直覺是有內賊偷拖鞋,嫌疑最大的是管家先生。

  他老是神出鬼沒的出現在別人背後,一張臉像終年不化的冰石,這個不准摸,那個碰不得,城堡裡每樣東西都不許人輕易碰觸,一副守財奴的態度在一旁「監視」。

  若有人會做出偷鞋舉動非他莫屬,他整個人陰氣森森活似變態狂,彷彿時時刻刻在愉窺,聽壁角。

  「佐籐先生喝了酒吧!我看你在晚餐上喝了半瓶葡萄釀白酒,一九一一年制。」貪杯誤事。

  「我……呃!喝了一點點,我想我喝醉了。」男人較好面子,不想被冠上「膽小如鼠」。

  這就對了,早承認喝醉了我也輕鬆。「酒會令人產生錯覺,兩位請安心休息,我向你們保證古堡很乾淨,不會有亂七八糟的髒東西。」

  他們不睡她可困得很,明天得帶一行團員參觀環球劇院和雷斯裡登廣場,不保留體力是不成。

  「我喝得少不會看錯,是花瓶伸出手扭開門把。」所以她嚇得沒興趣和丈夫歡好。

  「花瓶沒有手。」藍巧晶用堅定的語氣加強可信度。「佐籐夫人一定是白天太累了才會產生幻覺,我帶了十幾團來都沒發生過花瓶會走路的怪現象。」

  她故意誇大事實,真的沒人看過花瓶走路,只不過有人反應床會說話、枕頭套發出咯咯的笑聲而已,真的不嚴重。

  她沒有騙人,只是末據實以告罷了,隱瞞部份的團員反應。

  「是這樣嗎?」由於她的口氣非常堅定,佐籐夫人的信心大打折扣。

  「相信我,花瓶絕對不會走路,它是死的。」半夜裡絕不能說個鬼字,會影響團員的情緒。

  「也許真是我看錯了。」佐籐夫人由肯定轉為遲疑,忍不住回頭一瞄。

  「夜深了,早點安睡才有體力應付明天的行程,讓我送兩位回房裡。」呼!腳底好冰。

  「不用了,我們知道路,謝謝你的關心。」日式的九十度鞠躬一彎。

  她跟著一彎腰,「哪裡,哪裡,是我應盡的義務,不送了。」

  懷著三分疑慮,佐籐夫妻妥砒手上樓去,眼神仍有不定的游移,看能不能瞧出不對勁的地方,拉長的影子逐漸消失在走廊。

  藍巧晶一見兩人走遠,扶著差點閃到的腰站直。接日本團有兩點不好;一是擔心色老頭太多她會忍不住開扁,一是太多禮腰容易閃到。

  拾起一隻彩繪優美的瓷杯放在手心賞玩,她莫名的朝暗處一瞅,好像真有幾雙眼在窺視。

  帶三次團到霍華古堡每回都有小插曲發生,若說是巧合未免太頻繁,哪有可能不同的團體、不同國度的團員遭遇相同的古怪事情。

  越想越不安心,真相呼之欲出,也許她該親自去探險找出真相,免得下一次得剔除這個最有油水可撈的觀光景點。

  身隨意走,她像夜行的貓兒搜索小角落,期盼發覺能說服她心安的證據,不再胡思亂想有的沒有的,花瓶絕對不會走路,而床也不會說話。

  「籃小姐三更半夜不睡覺想做什麼?」」道聲音冷不防由背後響起。

  嚇!有鬼。

  嚇了一跳的藍巧品跳離一步,一隻手直撫胸口,定神一看差點破口大罵,果然是和鬼一樣趁夜遊蕩的無聊鬼,手上的燈照出他的青白瞼色。

  詭異的管家先生。

  「我聽見怪聲起來瞧瞧,你應該知道理由吧!」她試探的斜睨著他。

  雷恩面不改色的拿走她手中的瓷杯,「是我在洗盤子,宵夜用。」

  「是嗎?誰會在凌晨三點用官夜?」分明全睡死了,他編的藉口好蹩腳。

  「大少爺。」他簡單扼要的點出確有其人。

  「那個野蠻人需要吃東西呀!我看太浪費了,餵豬還差不多。」她就是瞧約書亞不順眼。

  拽得二五八萬像是女人都該臣服在他腳下,動不動就佔人便宜,那種男人月亮見了都掩唇輕誚。

  「請自重,休以言論侮辱城堡主人。」雷恩眼露不悅神采。

  原來他有脾氣呀!她當是活動看板。「實話實說總是不中聽,請原諒我是不善說謊的人。」

  她態度誠懇,可眸底是熠熠狡光,看得出是故意說反話諷刺。

  「裝模作樣。」

  「總比有人老闆著屎臉卻一肚子壞水好,晚上不睡覺底砒偷女人的內褲。」她的表情無辜到極點,一副正和人談天數星的笑臉模樣。

  「你誣蔑我。」雷恩瞼色漲紅可見怒不可抑,但他仍維持管家應有的形象。

  「天曉得哦!這麼大的古堡居然找不到人煮宵夜,要管家先生降格下廚做羹湯,好辛苦吶!」謊說太大容易有漏洞。

  笨。

  「你……」他像在磨牙地擠出一句低氣壓語言,「夜深了,籃小姐該上床了。」

  「我失眠想到處走走,你不反對吧?」

  「我介意。」他臉色難看的一握瓷杯。

  「啊!」

  小孩子似的哀叫陡起。

  「咦!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她耳朵肯定沒問題,夜裡的回音十分清晰。

  雷恩目光一沉的警告,「不關你的事少管,請回房安歇。」

  「我若不呢?」總要試試他的底線在哪裡,日後好拿捏尺寸。

  「容人要守客人的本份,一撕破臉大家都難堪。」他明白地做出強制她回房的宣告。

  什麼主人養什麼樣的狗——狂妄。「好吧!請以後多多照顧了。」

  學日本人的多禮一鞠躬,藍巧晶調皮的彎了九十度腰遲遲不起身,直到他迫於無奈也行個日本式的回禮,她才笑嘻嘻地「重」拍他一下道晚安。

  那絕對會得內傷,她唇畔有抹賊笑,教訓不了主人就打打狗吧!算是出一口怨氣。

  她想,她會睡得很安穩,一覺到天明。

  夢裡發晴陽。

  ※※※

  咳!咳……

  真該死,看她個子小小力氣倒不小,拍一下背害他咳個不停,分明是有意要他好看,真是不可愛的小女生,目無尊長。

  雷恩打父執輩就在霍華家族服務,二十歲那年他進城堡先由熟悉及管理堡中事物學起,三十歲接下父親棒子成為第三十二代的管家,至今快三十年了,他第一次遇上如此不受教的女孩,顛覆傳統。

  若不是老爺夫人喜歡她,他早讓兩位小少爺回來整死她,明明告訴她夜晚別任意走動,亂碰堡裡的每一件物品,可她總是不聽話。

  東碰西碰還用象牙筷敲水晶酒杯,敲得他眼淚漣漣地往杯裡落,嗚嗚嗚的不敢哭出聲。

  根本是壞女孩一個!偏偏愛裝無辜博取主人歡心,促成開放城堡供人參觀、住宿,使得他心愛的傢俱們飽受委屈,白天連個哈欠都不能打。

  原本以為請回大少爺會多一份助力,打消老主人的胡鬧念頭。

  沒料到大少爺似乎與她有所牽扯,不僅不反對反而大力支持,說什麼老人家需要一些休閒,偶爾多點人氣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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