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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風聆海

  「愛啊!」梁善善回答的乾脆,依然一臉篤定。

  得到正面答案的嚴開欣喜若狂,但總隱隱覺得愛神邱比特不會這麼輕易為人作嫁,尤其看到梁善善臉上沒有掩飾的困惑神色,他決意使出殺手鑭。

  於是嚴開抄起兩人身後睡得唏哩呼嚕的小白狗球球,舉到梁善善的面前——

  「你喜歡它嗎?」

  「喜歡啊!」梁善善依然毫不遲疑的回答,卻也不由得奇怪今天嚴大哥怎麼盡問一些莫名其妙的怪問題?

  「那……」他按捺住心下焦慮,鼓起壯士斷腕的決心。「你愛它嗎?」

  「愛啊!」梁善善輕鬆愉快的吐出二字,嚴開覺得自己心都碎了。

  他慘綠一張臉,內傷道:

  「你愛我,你也愛這隻狗?」他還是一字一字說,但明顯已失去方才纏綿悱惻的柔情蜜意。

  「對啊!我愛大家,愛我碰到的所有事物。」梁善善接過球球,渾然未覺的說:「嚴大哥,狗狗不是這樣抱的,它很會難過耶!」

  「Oh,gosh,」嚴開抱頭哀號。他原本想咒罵出「雪特」這等比較不文雅的髒字,但見到梁善善一臉純潔無辜的神態,話到口邊又嚥了回去。

  「嚴、嚴大哥,我……說錯什麼了嗎?」雖然不明究理,但梁善善還是可以感到嚴開的怒氣。

  「你竟然把這只蠢狗拿來和我比較!」嚴開壓抑怒氣,隨即又想到是自己如此提問的,追根究底,簡直就是自取其辱自討沒趣自作多情自食惡果!

  「原來,在你心目中,我的地位和一隻狗沒兩樣!」他站起身來,轉過頭去不再看她,喔,他的心在淌血,誰來給他一把刀?

  「啊,不!我、我不是!」

  梁善善焦急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快要落淚的樣子;嚴開不忍,就著星光,回頭果然看見她凍得紅通通的鼻子,淚花在眼眶裡打轉,一副惹人疼惜的可憐模樣。

  「嚴大哥,你別生氣好嗎?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是……」

  她仰著小臉望著慍怒的嚴開,歉赧地想解釋澄清,可是又實在不懂嚴開氣惱什麼,只能愣愣地待在原地,說來說去都是那幾句連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意思,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明白。

  「算了!」嚴開輕敲著梁善善莫名苦惱的小腦袋,不想見到她這副誠惶誠恐的表情。

  「別多想,我懂你的意思,嗯?」

  「你不氣了嗎?」還是一副小媳婦認罪的無辜聲音。

  「我沒生氣,真的,」嚴開拉起她被冷風冰得涼颼颼的小手,回頭給她一個盡量不帶苦澀的笑容。「走吧!該下去了,上頭風大,感冒就糟糕了!」

  再度看見他笑臉,梁善善放心向一如往常的向嚴開撒嬌。「不要,在台北難得看見這麼多星星,我還想再待一會兒!可以嗎?」

  不忍違逆心上人的好興致,嚴開只得出借胸膛充當暖爐,密密嚴嚴的把梁善善裡在大衣裡。

  「你啊,跟著林栗學壞了!」

  語氣是寵溺的,帶著笑意望著嘟著嘴以表抗議的梁善善。

  星空下,寒風呼嘯而來,但躺在嚴開暖和的體溫裡,看著眼前撩亂的星斗點點,不覺困意襲來;她開始還試圖勉強眨眼撐著,但終究抵不過瞌睡蟲招喚,梁善善終於蜷在嚴開懷裡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睡夢中,她喃喃嘀咕:

  「嚴大哥你真好,我自己都還搞不清楚的,你就都懂了……」

  是啊!懂得你的大愛,視眾生為同物!嚴開摟緊了懷中佳人,忍不住親了親她額角,眸中是抹天知地知只有梁善善不知的深沉複雜。

  「在你這個裝了對眾人無限關懷的小腦袋裡,什麼時候才會有一個地方,只有嚴開存在?」他輕輕在她耳畔低吟:「我愛你,善善……永遠。」

  永遠,不讓你孤單。

  第五章

  且讓風歇會兒

  為我擷取此刻風景——

  空中撒落透明琉璃宛轉成片片光瑩

  你的笑就染上了藍色的味道

  於是

  憑他時光流轉興替

  你平和滿足的歡顏

  便將在我生生世世的夢裡

  翩

  然

  翻

  飛

  如這一季暖冬

  如這般記憶

  by 嚴開

  一月底,寒流接連來襲,怕冷的梁善善總是不嫌重地裹了好幾斤衣物在身上,毛帽、耳罩、面罩、圍巾、雪霓、手套、毛襪、皮靴……她個子小身形瘦,這樣穿戴總讓人覺得不勝負荷,走起路來一搖一擺——

  像只小兔子,嚴開想。

  「好冷、好冷、好冷、好……哈、哈啾——冷!」梁善善擤著因為噴嚏不斷而發腫的可憐鼻子。

  「糟了!嚴大哥……」紅著眼睛告急,不為傷心難過,只因眼鼻相通的連鎖效應,「你還有沒有……哈啾——面紙?」

  「呶……」嚴開從背包裡掏出整包抽取式衛生紙。「早叫你帶這種出門了不聽,現在還不是用到了?」

  「被人看到不丟臉死了?」梁善善嘟噥,又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我背著就不讓你丟臉了啊。」嚴開一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模樣,語音卻是寵溺的。

  梁善善忙著抽取衛生紙,沒空理他,但因為帶著毛手套,動作顯得遲緩。

  「來,」嚴開索性好人做到底,像帶小孩一樣,把衛生紙按在梁善善的鼻頭:「一、二……擤……」

  她仰著被衛生紙遮掉大半隻剩一對睜圓大眼的粉臉驚異看他。

  「幹嘛?」嚴開把用過的衛生紙丟進自己一路提著的塑膠袋中,都是梁善善一早上的招涼成果。「我是缺了眼睛還是多了鼻子?為什麼這樣看我?」

  「嚴大哥,」梁善善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連掉了半邊的口罩也忘了帶回去。「你、你今年幾歲了?」

  「二十九,呃,過了年就三十了,怎麼?突然對我年齡有興趣?」

  「喔,你早衰喔!」她伸長手,撩了撩嚴開垂落額前的頭髮,「我看到好幾根白頭髮耶!」

  「啊?」嚴開看著梁善善表情,不覺氣惱,她蠻不在乎他的年齡或外貌,分明沒把他當成對象!「我早衰你很開心嗎?笑得那麼高興!」

  他伸出大手,使出梁善善最怕的手段——搔癢。

  「啊!救命啊!」梁善善連跑帶躲笑的上氣不接下氣,連聲告饒:「對不起啦!嚴大哥,對不起啦!」

  嚴開住了手,梁善善就伏在他胸前喘氣,因為怕他再度攻擊,小手索性將他抓得牢牢,緊扣掌心;他也樂得讓她吃豆腐,就這麼站著當她休息站。

  「嚴大哥,我幫你拔白頭髮好不好?你長得這麼好看,把白頭髮拔掉就沒人發現你的年齡了。」梁善善突然沒頭沒腦說了這些話。

  他低頭看她,好生奇怪。

  梁善善渾然未覺,繼續自言自語。「林栗說,因為你一天到晚都是一副皺著眉頭的『歐吉桑』臉,所以才沒有女孩子……啊,對不起,我又說錯話了!」

  嚴開看著梁善善低垂的腦袋發笑,因為運動,她連原本凍得發白的耳垂都泛起血色,想必粉臉一定出落得更加動人。

  他扳起她肩,認真問道:「那你呢?你覺得我老嗎?」

  梁善善用力搖頭,像個波浪鼓,「不會,嚴大哥一點都不老,即使是『歐吉桑』臉也很帥……呃……」

  嚴開忍俊不禁,假裝生氣瞪著自覺失言的梁善善。

  她一臉做錯事的討饒模樣,囁嚅道:「對、對不起啦!我……那,讓你處罰嘛!只要不要呵癢,什麼都可以。」

  「這是你說的,」嚴開輕輕抬起小臉,深情款款注視著她,「不後悔?」

  「嗯。」梁善善先是遲疑,然後用力點頭。

  犯了錯就要受罰。而且,她相信她的嚴大哥,即使要打屁股,也應該是——

  小小力的吧?

  家門前,梁善善躊躇再三。

  「怎麼還不進去?又忘了什麼嗎?」嚴開催促著,剛才兩人忘情在外頭亂鬧一陣,梁善善的感冒好像又嚴重許多。

  他熨了熨她額際,嗯,有點微燙,該不是發燒了吧!

  「嚴大哥……」

  「哪裡不舒服?」嚴開焦急探問。

  「沒有啦!我……」梁善善鼓起全部勇氣,「嚴大哥,不要再拖了,你想罰我什麼?快說吧!」

  礙著梁善善一臉認真,嚴開差點沒因暗笑而岔氣,難不成他的寶貝善善至今還奉行著「今日事今日畢」的童子軍教條?

  「好吧!我再問一次,」嚴開低下頭,盯著梁善善的眼,「你不後悔?」

  梁善善搖頭,但不禁有些輕顫;眼前的嚴開雖然笑著,可她總覺得他在看她的眼光下藏著一抹詭譎。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那,把眼睛閉起來,」嚴開扳轉著她的身子,讓她正正相對。

  「啊,果然!」梁善善慘叫,但還是乖乖閉眼,只是帶著哭音哀求著,「嚴大哥,你是要捏鼻子還是擰耳朵?我、我怕痛,小力一點好不好?」

  「我啊……」嚴開輕輕將她摟近身側,大手從她發間滑落,順勢捧住了她的臉。「耳朵或鼻子,我都要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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