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秦楓回身,她嚇了一跳,趕緊閉上眼睛。
秦楓笑了。「有必要裝睡嗎?」
躺著的人兒動了下,狀似糊塗地抬臉看著秦楓。「你在說什麼啊?」
「沒聽清楚?」秦楓淡淡挑眉,注意到她臉頰紅潤,不像平時那般自然。
一直以來,易卉茱給他的印象,就是一個莽撞的小姑娘。
莽撞……先是不知為了什麼原因,一個人獨走戈壁;剛才又不顧自身能力,怒氣衝天去幫秦川打架;而現在,這個莽撞的小姑娘居然也有難為情的時候?
真難得!
唇畔漾起興味的笑意,他的黑眸好心情地落在易卉茱臉上,欣賞她難得一見的羞赧。
她在懊惱嗎?懊惱自己先前的丟人表現?
秦楓嘴角的弧形越見擴大,自己明明不喜歡幼稚的女孩,面對單純得近乎透明的她,他的心竟不受控制地受她吸引,或許……是那雙稚氣中略帶羞澀的眼睛吧。
在秦楓灼灼的目光下,易卉茱不好意思再裝睡了。她合衣坐起,想了想又揮舞著拳頭虛張聲勢道:「我才沒有裝睡,剛才不過頭有點暈,閉閉眼睛而已,你別嚷那麼大聲好不好?」
「我的聲音大?我看妳才是恨不能嚷得全天下都聽得見的那一個。好了,其他我也不多說了,我只問妳,是誰信誓旦且說能看好自己,結果才看了眼別人的臉,就嚇得不省人事了?」
易卉茱臉蛋更紅了,半晌才哼道:「那人長得好嚇人,傳說中的鬼也沒他那麼醜,我心裡沒準備,所以……所以……」
「我覺得妳很喜歡狡辯。」秦楓看著她,若有所思地說。
「沒有的事。」易卉茱強自鎮定地說。
秦楓忍不住戲譫道:「本公子見多識廣,喜歡自吹自擂的人到處都是,只是像妳這般膽小如鼠的,倒是還沒見過。易姑娘,吹牛要看跟誰,妳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在睜眼說瞎話?」
易卉茱只覺得熱氣撲面,幾乎抬不起臉,隔了良久,才小聲支吾著說:「你這人伶牙俐齒,我不跟你說了。」略微一頓,她扭著脖子四處看了看。「那個……秦川大哥呢?他腿上有傷,怎麼不見人影,難道……」
又是秦川大哥!秦楓定眸注視她,目光幽微難辨。
小丫頭腦子裡到底裝什麼,一口一個大哥,難道她喜歡秦川?
對他來說,喜歡上又如何,他秦楓是什麼人,犯得著為了這個小丫頭滿肚子不是滋味嗎?可是……
不,不會,就算自己對她有點興趣,也是因為戈壁中女人太少!
秦楓銳利的眼眸瞇起,表面上若無其事,說出的話卻酸味十足。「看不出來,妳倒是滿關心他的。」
「因為我的魯莽,秦川大哥才受了傷,我自然要向他賠不是。」易卉茱照實回答,不明白他的眼神為何變得如此古怪。
「的確是,難得妳自己也知道。」秦楓瞥她一眼。「這次教訓要記住,以後少做這種害人害己的事。」
易卉茱臉色一窒。這男人真討厭,說話像她爹似的,如果不是想到此行目的,她才懶得理他呢!
「知道了,秦大叔!」她抬頭,頑皮一笑。
「什麼?」秦楓詫異。
「你年紀輕輕,話比我爹還多,不叫大叔叫什麼?」易卉茱吐吐舌頭,同時做了個鬼臉。
秦楓眼角微微挑動,良久才道:「好,我可以不管妳,以後若要再出什麼事,妳可別哭著求人。既然妳想知道秦川的狀況,我告訴妳,他只是受了點皮肉傷,身體並無大礙,只要修養幾天就好,我現在讓他在那邊的山洞裡休息。至於妳,睡覺的時候再胡言亂語,看我會不會直接把妳丟到外面的空地上!」
易卉茱臉色驟變。「我……都說了些什麼?」
「妳在擔心什麼?」秦楓盯住她。「擔心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易卉茱握緊拳頭,手心都是汗,幾次張口,終究沒勇氣問自己是否提過離魂掌的事。
「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秦楓正想深究,忽然聽見身後有響聲,微詫地回頭。「秦川,你怎麼不好好休息?」
秦川還沒來得及回答,易卉茱已經奔過去,見他衣服上依稀有血跡,眼眶頓時紅了。
「秦川大哥,我……」
「一點小傷,不礙事。」秦川安慰她,又笑著對秦楓說:「你們都不在,山洞裡好冷清,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也好,大家在一起熱鬧。」秦楓又扭頭看向易卉茱。「易姑娘,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我、我哪會有什麼秘密……」易卉茱努力吸了口氣。
「沒有嗎?妳一個女孩子,武功稀鬆平常,對打殺爭鬥倒是很有興趣。」他的目光忽地一斜。「秦川你說說,她睡著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
秦川輕咳一聲。「她不但叫囂著要踏平逆天教,還說……還說要把攔她路的人都碎屍萬段。」
呃……有這麼囂張嗎?這是從她口裡說出來的嗎?易卉茱呆了片刻,而後強作笑臉道:「我在說胡話呢,不能當真。」
「一般是這樣,可妳說的時候咬牙切齒,就像……」就像仇人站在眼前一樣。
易卉茱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臉蛋紅得像著了火。
「我才不是那樣的人,準是今天受驚嚇過度。你、你也知道,那個什麼伽藍護法好嚇人,我還以為自己見到鬼了,難免胡言亂語……」眼睛偷偷看秦楓,見他笑得一臉叵測,趕緊說了句「我、我頭好疼!」,就轉身跑進不遠處的山洞裡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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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晚間,冷護法糾集數十名逆天教徒驟然來襲。
「怎、怎麼回事?」易卉茱剛從睡夢中起身,就見秦氏兄弟和一幫勁裝漢子殺得昏天黑地,不禁手足無措站在一旁發呆。
「易姑娘,快跑!」眼角瞥見地面上沙土鬆動,明顯有人打算用遁地術偷襲易卉菜,秦楓大叫。
這幫人武功平平,佔著地利之便,在沙地上竄上竄下跟老鼠一樣,委實令人討厭,而他們手中喂毒的綠彈子,在黑暗中防不勝防。
「跑?往哪裡跑?」易卉茱頭都暈了,看著黑呼呼一片的四周,聲音驚乍,整個人失去了思考能力。
真是個臨危就亂的小姑娘!
秦楓來不及歎氣,趕緊以破竹之勢衝到易卉茱身邊,在地下之人大刀刺上的同時,驚險萬分地將她抱離地面,再看準地方一勾腳,大刀折彎往回刺人,只聽一聲悶響,濃稠的血液夾著黃沙噴出,即使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也顯得恐怖異常。
易卉茱此時才完全清醒,嚇得小臉煞白。
「秦、秦公子,咱們還是逃吧?」她雙手勾緊秦楓脖子,顫聲道。
「逃?我何嘗不想,但這幫人有備而來,周圍不知下了多少埋伏……」他話未說完,幾顆碧綠的彈子呼嘯而來,秦楓縱身躍起,拔離地面丈餘高。
「小子,白天伽藍那老禿驢忙著跟本護法搶功,讓你趁機逃脫,現在就讓你瞧瞧本護法的真正實力!」
強攻一陣,見秦楓被易卉茱束縛,手腳施展不開,秦川又被出沒無常的手下弄得心浮氣躁,冷護法不禁哈哈大笑。
然而就在這時,忽有一神秘蒙面人從天而降,一把抓起呆若木雞的易卉茱,在眾目睽睽之下,引著秦氏兄弟往東逃遁而去……
第五章
次日清晨。
天亮才不久,秦楓走出歇息的山洞,沿著高低錯落的河道往前走,身後有一嬌小身影追來。
「秦公子,等等!」
秦楓回過頭,狐疑地看著她。
「怎麼?不在山洞裡休息,跑出來幹嘛?」
「你走那麼遠,我有點……」易卉茱漲紅臉蛋,憋了半天,「害怕」兩個字終究不好意思說出口。
秦楓卻聽出她的意思來。「秦川不是在嗎?他腿上雖然有傷,對付一般小嘍囉還是綽綽有餘。」
「我又沒說他武功不好。」易卉茱臉更紅,礙於面子,她只能拚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秦楓看她一眼。「沒事妳回去吧,我隨便走走。」
「可是……」易卉茱遲疑了下,忍不住瞻戰心驚地問:「到時候那個什麼冷護法再帶人來怎麼辦?」
「到時候再說吧。」他隨口答,顯得心不在焉。
易卉茱咬了咬下唇,仍不甘心道:「那傢伙詭計多端,仗著多人勢眾,而我們勢單力薄不說,秦川大哥還受了傷,哦,對了,昨天晌午他一個人的時候你為什麼手下留情?」
「易姑娘,妳是在責備我嗎?」
「不,不,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這樣的機會以後大概沒有了……」
「機會?什麼機會?」
「就是滅了逆天教的機會啊。」易卉茱眼睛偷偷瞄了過去。「現在看來我們和逆天教的實力好像差得滿遠的,我看……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吧?」表面上提出建議,實則對逆天派幹了什麼,她根本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