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什麼……?」突然發現再問的話,好像會顯得自己已經有點過分主動。孝安的聲音遂迅速低了下去。
「因為你太美好,在這裡這樣做,我覺得是份傷害,孝安,你以為我不知道跟我在一起。已經夠委屈你了嗎?」他輕輕撫摸著她已快長到肩膀的秀髮,並不時夾以忍不住俯下頭來的親吻。
「學文下午過來時所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她輕攏著他的腰問道:「我爸爸他根本什麼都不懂。」
「可是你卻也無法否認他說的全是事實,」司奇仰起頭來,盯著天花板看。「我比你大許多。」
「十歲多。甚至還不到十一歲。」
「我沒念完大學。」
「那是因為當時有個進黑暗世界去的機會,你覺得不能錯過,所以才會在大三上時輟學。」
」我的名字曾與一些女人糾纏不清。」
「其實全屬空穴來風,這些年來,你過的根本就是類似和尚的生活。」
「我的事業暖昧不明。」
「那只是一時的障眼法,實際上。你的事業再單純不過,現在全文由姊姊或風雲集團代管。」
「最要命的是。一年前,我重返黑道。」
「因為你是『風影海』中的霧影,你們懷疑目前的政壇與商場之間,有著極為陰暗的內幕,你的重返黑道,是別具深意,且懷有特殊的目的,只要目的一達,你馬上就會退出,以後也永遠都不會再涉及一步。」
司奇猛然執起她的下巴,悸動的問道:「你不問我目的何在?」
「啟鵬不肯告訴我,不過我隱約也猜想得到。你我或許殊途同歸,是不?」
司奇並沒有給她任何答案,只問:「這些全都是啟鵬告訴你的?他也未免大會出賣我了吧,這小子,當初他強娶碩人時,我可沒像他這樣多嘴,亂說。」
「亂說?」孝安用指尖描摩著他的胸口,故意拖長了聲音_道:「包括……你一直沒有固定的女伴,住處恍如修道院,也是亂說的嗎?」
司奇聞言突然大笑開來,讓孝安愈發嬌頃怪道:「喂,駱司奇,你很喜歡看我吃醋,見我難過,是不足?」
「我?我又沒有虐待狂,於嘛讓你吃並不存在的醋,為根本就沒有的事情難過,我只是在笑啟鵬,平常最愛捏造我是什麼『情場浪子』的假象,想不到到了你面前,還收得起玩心,真是不簡單。」
「是碩人警告他不准騙我的,還有司玲姊與之俊也都跟我提過,其實就算他們不說,這件事也不至於成為我的困擾。」孝安自信十足的對他表示。
「哦?為什麼?」司奇充滿好奇的問道。
「你忘了我曾盯過你的事?你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我還會不明白?不過最重要的一點足……」孝安偏著頭,臉上突然露出神秘的笑容。
「是什麼?怎麼又不說了?」
「是現在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雷孝安,」她改而圈住他的脖子,是表白,也是撒嬌的說:「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
」孝安,你愛得好盲目。」司奇收緊手臂,讓兩人緊緊相貼,語帶無限疼惜。
「是愛得篤定,所以司奇,」她輕輕吻起他下巴上的胡碴說:「你是休想擺脫掉我了。」
「我好不容易才擁有了心愛的女人,哪裡捨得擺脫掉她?你啊,一輩子都不必擔這種不必要的心,因為我永遠都不會動如此荒謬的念頭;孝安。」他的聲音更加溫柔了。
「嗯?」
「我愛你。」
本來已快吻到他唇邊的孝安聞言陡然一僵,讓司奇反而有些不明所以,等到發現她竟滿面淚痕時,就更是大為緊張,甚至快手足無措起來了。
「怎麼了?孝安,我說錯話了嗎?如果是……」
「沒有,沒有,」孝安飛快堵住他的雙唇,邊吻邊說:「我只是太高興了。」
「等等,等等,」司奇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盯住她問:「你是說,你竟然懷疑過這個事實?」
她咬緊下唇,不肯應聲的模樣,馬上看得司奇又急又氣又好笑。「你會不知道我已經愛你好久好久了?我的天啊,你這個小傻瓜,難道說你也不知道我愛你根深根深,深到」顆心幾乎都已無處安放的地步?」
「你又沒跟人家說過。」孝安嘟起嘴來耍賴。
「以後我天天都對你說,說到你叫我閉上嘴為止,好嗎?」
「你少打如意算盤,我才不可能聽厭呢。」
「那我就從今晚開始說,說一整夜給你聽,」司奇低聲乞求:「今晚別走,陪我直到天明,好不好?」接著又急忙補充道:「你放心,我只想抱你一整夜,看你一整夜,因為明天走出醫院大門後,我們暫時就必須再——」
「噓,」孝安點住他的唇,不要他再解釋。「我知道,我都知道,讓我們彼此放心吧,我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我保證盡快完成目標,回到大家,尤其是回到你的身邊。」
他的了悟令她感動不已,但這一次,孝安卻忍住了本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因為司奇喜歡她的笑容,所以她要讓他看到並記住這樣的自己。
「我們一言為定,你先把睡袍穿上吧。」
」為什麼要我把睡袍穿上,學文說在我昏迷不醒的時候,擦身、按摩的事,全都是你在做,那我身上還有什麼地方,是必須對你——」
「司奇!」孝安漲紅了臉輕嚷道。
「好,好,好,」他笑得開懷且輕鬆。「不逗你了,但我還是無法答應你,因為我想要記住你的體溫,在分別的日子裡,供我取暖,並希望用身體每一寸的肌膚相親來告訴你,我有多愛你的日子,早點來臨。」
忍了半天的淚水,終於還是緩緩緩滑落,於是孝安不再多言,立刻把自己緊緊的、牢牢的、深深的依偎進司奇的懷中。
萬萬料想不到的,是兩天以後,情勢便起巨變。
「侯老?」在約定的地點坐上侯尉聰的車子以後,司奇馬上問道:「什麼事這麼急著找我?」
「孝安跟我報告說,你的傷已經全好了?」
想到兩日未見的她,司奇的表情立時複雜起來,思念、渴望、溫柔、戀戀不捨……「她是個超級看護。」
「我看完全是因為有『愛情』那帖靈藥吧,」尉聰瞥了他一眼,發現司奇竟露出難得一見的靦腆,不禁吁口氣歎道:「你們小倆口是卿卿我我,直追遙望了二十來天,我可就慘了,差點沒被雷公給擰下頭來;司奇,於她於你,這條感情路,恐怕都會崎嶇難行哩。」
「您是說孝安的父親一定會反對我們?」
「不,雷公現在只是愛女心切,如果他弄清楚了來龍去脈之後,我相信他一定也會像我一樣的欣賞你。」
聰明的司奇略一尋思,便曉得尉聰一定是有更深的隱情要告訴他。
「那就是和您現在猶豫不決,難以出現的事有關,對不對?」
尉聰知道瞞不過他,索性簡明扼要的說個明白。「丁天福臥底的身份,可能已經曝光,今天凌晨他跟我做了你也知道若非已到緊要關頭,他絕不至於動用的緊急聯絡,說施定厚他們交代他去幹掉一個人,而且是只准成功,不准失敗。」
「他們要他殺誰?」司奇突覺一股寒意直上心頭,他幾乎已經知道是誰了。
」孝安,他們要他殺的人是孝安,」尉聰緊捉住方向盤,額上青筋畢現,然後突然大聲詛咒道:「那個該下十八層地獄去的施定厚和林煥祿,老子豁出去,不管了!司奇,你跟孝安既然相愛,那我們現在就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將所有的內情,都對她和盤托出,也免得她對你的情況,再度覺得捉摸不定,然後大家再來研商對策;另一個則是——」
「不,」司奇忽然極為冷靜的打斷他說:「我們只有一個選擇。」
「司奇?我可不准你亂來,你應該知道,孝安就像我自己的女兒一樣,萬一你出了什麼岔子,你要我往後怎麼對她交代?」尉聰昕完話後,再延續方纔的話說:「另一個則是讓天福將計就計——」
「不,」司奇卻再度打斷他,而且以著不容他反駁的森冷口吻和犀利眼神說:「侯老,我們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照我的意思去做。」
第八章
孝安輕輕把鐵門拉過來扣上。戴上其實並無需要的太陽眼鏡,在冬季清晨的薄霧中才走了兩步,旁邊便滑過一部銀灰奧迪,然後停下。
「這麼早,一定不好叫計程車,我送你一程,好嗎?」
「程先生。」孝安止步,望著那已經繞過來幫她打開車門的程勳,輕聲喚道。
「上車吧,我是特地過來接你的。」程勳乾脆挑明了說。
於是孝安也就不再推辭,默默坐上車去。
「距離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應該將近一年了吧?」重新發動車子上路以後,程勳突然說。
「我記得那是程先生對我唯一比較和顏悅色的一次,」孝安倒是直陳道:「或許還是看在我送了碩人過去醫院的份上吧,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