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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齊萱

  這樣子的親暱當然能讓晴光察覺到他高漲的渴望,再繼續下去……她可承受得起?

  這一年來,子夜都跟他在一起吧?既有過去的「情誼」,又有三百多天的患難與共,兩人的關係自是更加親密,甚至已分割不開了。

  那自己呢?自己又有何地位?有何立場?有何依步去跟子夜爭他?沒有?都沒有。

  她有的,不過是今夜,是此刻,雖然與原先設想的情況完全不同,但殊途同歸,為了他,她原就不惜「交出自己」。

  晴光不再猶豫,趁著黑夜掩幕,她拋開所有少女的矜持,也強迫自己忘卻過往的恩怨,現在,她只想把掛住眼前的一刻,她只想要他。

  「照雨。」

  他的身子劇震。

  「你以為我會忘掉這專屬於我一人的名字?」

  他顫抖得更厲害了。

  「或者你忘了自己曾許過的諾言?」

  他的雙唇正好貼在她的耳邊。「沒有,無時或忘。」

  「那就把你給我,我要你。」

  「只是『要』嗎?」

  她突然想哭又想笑,驕傲、自負的寒照雨啊!也是她所熟悉、所愛戀的寒照雨。

  「不,還有『愛』,」她特意強調,還空了些時問讓他去咀嚼。「我愛你,照雨,我愛你。」

  「即便我可能是你的殺父仇人?」

  「你不是我的殺父仇人,就像我父親也不是你的殺父仇人一梓。」

  「盲從。」

  「是堅信。」

  「傻子。」

  「還有更傻的呢!」由於他靈巧的手指正不斷往下探去,晴光的呼吸便隨著急促起來。「你想不想聽?」

  「唔。」他幾乎是以粗喘來代替回答。

  「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一樣愛你。」

  照雨只覺得腦門轟然一響,高築多年的心牆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徹底崩塌,然後……

  「不,我不會殺你,我只想愛你,晴光,讓我愛你,讓我……」

  晴光頓感發間一濕,天啊!是他的淚?真的是他的眼淚,不但滲入她的發內,還滴進胸間,甚至在癡纏中染上她的臉,讓她嘗到那鹹成的澀味。

  晴光閉上雙眼,準備納他進……

  「照雨?」底下的話可無法問出口。

  「噓,」他的聲音既輕且低。「先不要說話,也不要動。」

  「但是——」

  「聽我的,天知道我有多想要你,但不能在此時此刻,不能在這樣的環境中,晴光,我願意等到你真正成為我娘子的那一天。」

  她沒有說一句話,只反手將他抱得更緊,卻不知如此一來,可大大增加了照雨克服考驗的困難度。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晴光只聽到他在耳畔輕喚:「晴光,天快亮了,你醒醒。」才赫然發現自己竟然睡著了。

  「我睡著了,睡了多久?」並掙扎著要去看天色。

  「天還沒亮,放心,但我要走了。」

  「你……照雨,但我還有許多問題想要——」

  「噓,」他點住她的唇。「信不信我?」

  「當然相信。」

  「這樣就夠了。」

  「不,不夠,」她伸出手去一捉,才發現兩人都已穿回衣服,必定是他幫自己穿的吧,而她居然絲毫不覺,是太累了?或太放心呢?「至少你待會兒出去,就無法跟你的兄弟們交代,那——」

  「誰說的,你看。」

  藉著微弱的光線,她看到了素絹上的血跡。「哪裡來的?」

  「別問了,待會兒走出這道門後,要受盡委屈的人可是你。」

  她順手一握,意外發現他縮了一下。「你的血,你傷了自己哪裡?」

  「沒事,晴光,倒是借了你的髮簪,抱歉,上頭染了血,弄髒了。」

  她驀然撲過去,緊抱住他不放,千言萬語,只能化為一聲呼喚:「照雨!」

  照雨也顧不得臂上傷痕猶新,牢牢的把她扣在懷中。「那個墜子你一直貼胸戴著?」再拉住她本能探去的纖纖玉手,吻在唇邊。「謝謝你。」

  她抬走頭來,首度看見他全臉,發現他比自己記憶中憔悴多了,不禁心疼到忘了有事要問。

  照雨由著她輕撫他的臉。「一切即將真相大白,再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離別在即,她突然執拗起來。「你要涉險?」

  「不,不會。」

  「你在騙我。」

  「沒有,晴光,我答應你,絕對不涉沒必要的險。」

  「子夜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晴光相信愛情的力量,如果子夜愛他,那就一定會傾盡全力的保護他,與他同生共死,其實她是多麼的期盼自己能做相同的事啊,但是……但是!

  「會,因為她是我的——」

  晴光猛然摀住他的嘴,沒有辦法,她沒有辦法聽他親口證實他們兩人的關係。「帶她離開京城。」

  「什麼?」

  「我叫你帶她離開京城,越快、越遠、越好,司徒的個性你瞭解,他受的傷有多『重』,你也清楚,一待他能下床……後果不問可知,所以我要你們離開。」

  「我們是要離開,但你呢?一起走,好不好?」他的聲音突然活潑起來。

  「對,我們一起走。」

  「不,我不能走,我必須留下來。」

  「為什麼?」

  晴光躊躇著,竟不知如何說才是。

  「我問你為什麼?晴光,雖然無法說得太清楚,但現在的我或許已經能夠回返華山,化解所有恩怨,解開所有謎團了,為什麼你——」

  「你要回華山?」竟忘了追問理由。

  「是。」

  華山,有她的笑、有她的淚、有她的愛、有她的恨,有仍生在人間的照雨,卻也有徒留回憶的父親。

  「祝你們一帆風順。」

  正想跟她做簡單說明的照雨聞言怔住了,怎麼她會在瞬間做如此大的改變?

  「你不走?」

  晴光點了點頭。

  照雨突然想到一個人,隨即鬆開了手。「司徒漠,你選擇了他?」

  當然不是!然而……「我答應過在他醒來時,我會守在他身旁。」

  「你不怕經過這一夜後,他不會再像以往那樣,當你如珠如寶?」不,照雨心裡明白他絕不是故意要講這種話,而且面對司徒漠,他始終無法真正的冷靜。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晴光身子一僵,面色如土。

  「原來你是這樣看待我的?」

  「晴光——」

  「或你一向都是這樣看待女人?司徒可從來不曾輕蔑女性。」

  「換言之。他是待你極好羅?」

  「你話中有話。」

  「除非你作賊心虛。」

  其實兩人都覺得對話不該變得如此意氣用事,針鋒相對。偏偏又都停不下來,更遑論率先低頭;一個心想:你分明瞞了我太多的事情,而我仍什麼都願意相信,為什麼你還要屈辱我?另一個則是認為,如果真的什麼都相信我,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不肯跟我走?

  「我是賊?別忘了正被官府追捕的人是誰。」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晴光還來不及說什麼,子夜已經破窗而入,大叫一聲:「她出賣了我們,快走!」

  「你說什麼?」晴光大吃一驚。

  「任晴光,我說你的愛人司徒漠現在正帶兵往這農舍撲殺而來。」

  「不可能的事!」

  「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你和那司徒漠真是天生一對,為了捉人,連身子都可以犧牲,實在教人覺得噁心、反胃!」

  「司徒被打成重傷,絕不可能起床前來。」

  子夜不再理會她,逕自對照雨說:「大哥,這便是任晴光的真面目,你看清楚了沒有?」

  「我實在不該手下留情。」照雨只冷冷說了一句。

  晴光聽了胸口發悶,伸手一摸,正好觸及那個墜子,更覺心

  灰,不禁衝動扯下,往他丟去。

  「小心她使暗器!」子夜想要來擋。

  但照雨已然接住。「晴光——」

  「走,」她打斷他,厲聲道:「馬上走。」

  照雨手握墜子,略顯遲疑,卻被子夜硬生生的扯走。「大哥,父姐之仇,你究竟是報或不報?」

  他們走了,帶著一年前照雨給她的訂情物和晴光現在名節「受損」的證據揚長而去,獨留她一人佇立在農舍當中。

  照雨,晴光悲慟欲絕的想著:莫非你人如其名,確為寒雨,不論我如何努力,都照不進你充滿恨意的心中?

  結果衝進農舍來的,並非官兵,而是蜻幫的副幫主魯荻。

  「任姑娘,你沒事吧?」他看到了斷弦的琴,心裡著急。

  「是你。你怎麼來了?」

  「受司徒漠之請。」

  「司徒!」晴光趕緊問道:「他沒事了?」

  魯荻關心的卻顯然是另一件事。「月魔呢?」

  「走了。」

  由於答案實在太過簡單,一時之間,他還反應不過來。「什……麼?」

  「他走了,和夜邪一起走了,往後不會再危害京城,你可以放心了。」

  「詳情……」

  「我想很快你就會明白。」晴光邊說過往外走。

  「任姑娘,你要上哪兒去?」

  「回去看司徒,履行我的諾言。」

  魯荻聞言只是一愣,繼而笑開,覺得和這姑娘雖才認識不久,但她為人豪爽有趣,似乎頗能深交,乾脆先跟上再說,「好,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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