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這麼狠,下這麼重的手?」晴光低歎,想要摸他一下,又怕會弄痛他,根本無從著手。
「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
「什麼意思?」
「看來嚇人,但其實他筋骨絲毫未損。」
晴光是聰明人,隨即領梧。「你是說他並無生命危險?」
「絕對沒有。」
「那為什麼要把他打成這樣?」
「說到重點了,任小姐,你來看看,」他掀起被子一角,讓她看司徒漠肩上的傷。「全是棍棒所打,頂多加上拳腳,並無刀劍或其他兵器的傷痕。」
這樣她總算比較放心了,但為什麼……晴光鎖上了眉頭。「怎麼會如此?」
「至少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對方並意署他於死地。」
她再想了一下,然後便叫:「二毛。」
「任姑娘。」這個十來歲的小孩聽到司徒漠無生命危險之後,也不再哭哭啼啼的了。
「把事情經過說給我們聽。」
「但是……」
墨華知道他在顧忌什麼,馬上說:「在任小姐面前,還有什麼不能講的?你們頭兒都說任小姐是他的未婚妻了。」
這話不但二毛聞所未聞,連晴光也訝異不已。「什麼?」
「是司徒大人親口告訴我的,在診治的過程中,他曾一度醒來,雖然很痛,但他仍掙扎著出口說:大夫,我不能死,你一定要把我醫好,因為我還等著晴光點頭做我妻子呢!我怎能丟下未過門的妻……任小姐,他能苦撐,你是一大功臣。」
二毛一聽,忙不迭的說:「恭喜任姑娘,也恭喜……」想想司徒漠現在也聽不到,就沒再往下說,只嘟哽著:「我們頭兒真心喜歡著任姑娘,經常把姑娘的名字掛在嘴邊呢!想不到這麼天大的消息,他卻來不及跟我們說,萬一——」
「二毛。」是墨華沉聲叫道。
「是。大夫。」
「什麼來得及、來不及的,胡說八道。」
「是呀,大夫都說司徒沒有生命危險了嘛!我們應該可以放心。」
「都怪那該死的月魔。」
「誰?」
「就是城內最大賭場的老闆呀!要不是為了捉他,頭兒也不會變成這樣。」
月魔?是聽司徒漠提起過,說他是城內新近堀起的勢力,影響頗大,卻無人見過他本人。
「貼場不是不公開的嗎?憑什麼提他?」
「蜻幫一個堂主被他們殺了。」
墨華插進來說:「這個月魔的膽子可不小。」
「聽說是他的女伴夜邪下的手。」
「怎樣的一對夫妻,都叫這麼奇怪的名字。」
月、夜;晴光突然有墜入噩夢的恍惚,但……是自己想太多了吧?不可能會是……絕對不可能!
「是呀!名字奇怪,人可不奇怪,聽說男的俊美,女的嬌悄,所以那個堂主才會起色心,佯稱手裡有他們要的什麼……什麼『定脆王牌』,奇怪了,大夫,任姑娘,你們說,要一塊一定會脆斷的王牌幹什麼?」
晴光驀然瞪大了眼睛,逼問二毛。「蜻幫的大本營在哪裡?」
「在……你想要幹什麼?」
「你別管,只管告訴我他們的大本營在哪裡?」
墨華也看出不對。「任小姐,你——」
「大夫,我可能認識司徒的人。」老天爺,不會吧!你應該不會這麼殘忍,既給我驚喜,又給我打擊,如果我的推測無誤,那真的是、真的是太過分、太殘酷了,但是……
「真的嗎?」二毛追問:「真的嗎?任姑娘,你真的認識那喪心病狂,把頭兒——」
「帶我到蜻幫去。」她只有這句話,因為她只知道這樣的解決辦法。
「但是——」墨華想要反對。
「大夫,你看我只是個普通的教書先生嗎?」晴光乾脆這樣問墨華。
對望片刻後,墨華才說:「你掩飾的真好。」
「現在你可以放心了?」
「若是司徒漠醒來——」
「他會明白的,如果月魔是我們的故友的話,那他一定會明白的。」
「月魔怎麼會是你和頭兒的……」二毛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晴光一走到司徒漠的身旁說:「司徒,是照雨,對不對?等我幫他找回哭泣的能力之後,我一定回來,我答應你,我一定回來。」
「任小姐……」墨華企圖做最後的攔阻。
可是晴光心意已決。「走吧!二毛。」
而幾乎就在她離開後不久,司徒漠便掙扎著醒來。「晴光,晴光!」
「嘿!剛剛醒過來,別妄動。」墨華趕緊壓住他。
「大夫,」他彷彿還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似的。「大夫?是你嗎?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發生什麼事,難道你全不記得了?」
「我……我……」他越想,全身冷汗冒得越厲害,最後掙扎出一個名字來。「翔風,天啊!竟然是月翔風,他竟然沒死,竟然沒……晴光!大夫,晴光知道我在你這裡嗎?她知道——」
「你口中那個名字,就是月魔?」墨華卻如此反問。
司徒漠明白了。「晴光!她來過,而且也知道了經過,她……」
「經過應該只有你自己清楚。」
「但晴光何等聰明,她一定猜到了大概。」
墨華將心一橫,索性挑明了說:「所以她去了。」
「去?去哪裡?」其實心中已猜到了答案。
「你何等聰明,相信你也一定猜到了。」
「晴光!」他企圖下床,卻痛暈過去。
同一時刻,晴光剛好跨進蜻幫的大本營。
「你就是司徒漠的女人?」
晴光蹙屑,這男人講話好不粗魯。「你又是誰?」不想回答問題,只好反問。
「蜻幫的副幫主魯荻。」
想不到他有如此氣派的名字。「魯副幫主,」晴光拱手行禮。「我是任晴光。」
「知道你是誰。」他揮揮手道:「我想聽的是你前來的原因。」
「聽說你與月魔之間有仇。」
「說下去。」他有興趣了。
「送我過去。」
「嘎?」這他可聽不太懂。
「我願意當餌,幫忙誘出月魔的餌。」
這個魯荻看似草莽,心思顯然細密,因為他馬上沉默思考。然後沉聲問道:「為什麼?」
「你不想捉到他?」
「當然想。」
「那就好,我們目標一致。」
他再想了一下。「司徒漠怎麼了?」
能坐到二當家的位子,果然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而為不要說服他,晴光決定狠下心來說謊。「命在旦夕。」
「什麼?」他拍桌而起。
「聽說你們讓司徒獨闖虎穴。」
魯荻的臉微微一紅,是,死的雖是他們的一個堂主,但他早生異心,想投靠到月魔那裡去,被對方處理掉,反倒是替蜻幫省事,接著還能讓官府出面,對蜻幫而言,簡直就是一石二鳥之計,而且用的還不是自家的石頭,可以說划算到極點。
「原來這就是京城第一幫的行事風格,算我白來。」晴光轉身就要走。
「且慢。」魯荻叫住她:「姑娘請留步。」
晴光仍繼續朝前走。
「沒有我做『引介』,姑娘當真以為自己見得著月魔?」
她停下來了,卻沒有回頭。「如果我要的是讓他主動來見呢?」
「你說什麼?」魯獲這回也顧不得什麼副幫主的派頭了,一口氣衝到她面前來問:「再說一遍。」
「我要月魔主動來見。」
「不可能,他從不露面的。」
「幫我準備一棟獨立的房舍,一把上好的琴,我保證幫你引來月魔。」
「幫我?」他的腦袋又恢復冷靜。「只是幫我而已嗎?司徒漠不是被他給打死了?」
說到司徒漠,她的表情隨即變硬。「你幫是不幫?不幫的話,我可以自己來。」
「憑你一個弱女——」
鐵扇尖銳的扇鋒迫至頸前,立刻中斷他的話頭。「問你最後一次,魯副幫主,這忙,你到底幫,還是不幫?」
「你說吧!要怎麼做,我全聽你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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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一隅。
一身青衣,長相艷麗,身段玲瓏的女子幾乎是尖著嗓子問道:「什麼?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屬下……屬下……」
她毫不客氣,結結實實踢出一腳,讓那人成了滾地葫蘆。
「夜姐饒命,夜姐饒命。」爬起來以後,馬上磕頭乞求。
「誰要你那條賤命,我要知道的是大哥的行蹤。」
這一次他連口吃都不敢犯了,確確實實做到點頭如搗蒜。「夜姐饒命,實在是大哥不准我說,說我要是膽敢洩漏一字,就要將我碎屍萬段。」
她冷笑道:「說出來,有我幫你求情,結果還不一樣,但是如果不說,哼!相不相信我現在就能讓你嘗嘗被碎屍萬段的滋味?」
「夜姐!」他嚇得都快尿褲子了。
但夜邪依然一派從容。「怎麼樣啊?」
「全聽夜姐的。」
夜邪聞言大笑。「好,好得很,早這麼說,不就免我動氣,你也可以省下皮肉之痛了。」
為什麼?為什麼只要她一笑,自己身上的傷就不再痛,甚至連會不會被五馬分屍,都變得不再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