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一出口,便震掉了戰戢臉上的笑容,他家被五雷轟更似的傻在原地,一雙眼珠子呆愣愣的望著她的背影!不敢相信這話是出自她口中。
「為……為什麼?」此刻他像個死得不明不白的冤魂正問著閻王老爺,他為何身在地府似的。
不過鑄月的話,也確實使他猶如身處死城,一會兒像是受地獄烈火的焚燒,一會兒又如極地寒冰罩原,冷熱交加。痛苦異常,與身處地府的刀山油鍋無異。
「給我一些時日,讓罪孽深重的『鑄月』消失在世上吧。」她的習性喜好無常,雖是救人無數;卻也殺了不少人,若要嫁子他為妻,她是絕不肯還原著鑄月的名號。要知她在江湖上樹敵甚多,若不先這麼做肯定會危害戰家,而且麻煩不斷。
「那也犯不著要走啊!」這叫他如何放人?他怎肯眼睜睜的讓她離去。從此音訊全無?他做不到。
戰戢看著鑄月目視他處,就是不看他一眼,心當下涼了一半。他知道她心意已決。
「不,我若留在這裡,『鑄月』便永難消失,所以非走不可。」兵器城中人人皆知她住在這兒,一日不離去,「鑄月」便在戰家,若「鑄月」離開,讓所有人淡忘此事,屆時再以女子身份回來,即使只是名平凡女子,也無人會起疑。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鑄月』這個名號消失與否,我只在乎你而已啊!」誰管那浮華的江湖名號?也好,不在也好。他只求有情人終成眷,能與她朝朝暮暮相伴而已。
「但是我在乎啊!」鑄月低聲吼了出來。好半晌,她才又喃喃的道。」即使我只是名平凡無奇的鄉間女子,我也願意嫁你,但就是不要讓我帶著「鑄月」的名號嫁進戰家,你該明白,我不是不在乎你啊!」
這一番話已是她能說得出口的最深切的情意,若非分離在即。她怕是怎麼也說不出來。
「在乎我就別走,我不捨得你走。」戰戢又擺出那張無賴的臉。
知道她心裡最深的情意。他是樂不可支沒錯。但是她的執意離去,卻也讓他很傷心,所以在如此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只好使出撒手鑭耍賴。賴到她答應不走為止。
「我要怎麼解釋,你才能明白?」她只是要離開一段時間而已,又不是永遠不回來,他怎麼就是不懂?
「那麼也別解釋了,反正我是不會讓你走的。」戰地堅決的說完後,並用行動表示。在大庭廣眾之下又摟住鑄月,將她困在他的環臂之中。說什麼也不放。
「你……你怎麼如此固執?」她著實有些生氣,雖然她也不願如此,但就是氣他不能明瞭。
「固執的是你,你又何必要走呢?」他也覺得她固執。兩心相愛的人何必為這樣的理由而必須承受分離的痛苦?「這根本沒必要,他也不願意。」而且不准你不告而別,你若這麼做,我不惜走遍天涯海角,翻遍每一寸土地,都會把你找回來,你捨得我為了找你,走到腳亡磨破,披髮憔悴。傷心欲絕嗎?」
他很乾脆的把話說清楚,不管如何今生他就這麼認定她人,她若要走,他會不斷追尋。就算最後僅剩一口氣。他也不會放棄。
「你別這樣,我保證我一定回來好嗎?」怎捨得他身心受創全是為她,她寧可受苦的是自己,也不願是他。
「那你打算用多久的時間讓一旁的月消失?」好吧,他可以咬緊牙根讓她走,也可以如同行屍走肉般度日,只為等她回來,但是他要一個期限,不管如何。她都必須在期限內回來,不能讓他等得白了發,心碎一地。
「我……」她也沒個准啊!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讓「鑄月」消失得花多久的時間,只是她非這麼做不可,她只願自己是一個清清白白、單飩只為他而活的妻子,不要人情包袱、不要江湖恩仇,她要用最純潔的一切來愛他。
「就連你自己也不知道?若是我們因此今生不能聚首呢?你要我含恨等來世嗎?」戰戢幾乎是在場問她。
「不。」她雖願與他生生世世共度,但也不是從來世開始。
「那就別走。管他『鑄月』如何,你就是你,我要的只有你。」他的眼察人她的,深情誠摯的說。
鑄月已無一言以對,眼中淚水盈盈的望著他!得他如此深愛,她今生不悔也無憾了。
迴廊的另一頭,一名僕人急匆匆的奔過來,一把緊抓著鑄月,神色慌張極了。
「大……大夫,快救命啊!」僕人上氣不接下氣,急促的喘著。話說得斷斷續續沒頭沒腦。
「有什麼話慢慢說。」戰戢不著痕跡的將僕人的手拉開,免得放在她身上,教他看了礙眼。
「我……我家小虎子不知怎麼著,突然口吐白沫,說倒就倒。全身抽搐不止。
「好似生了啥病,求求大夫大發慈悲,快救我家小虎子啊!」僕人一臉緊張,急得滿頭大汗,嚇得淚水也要掉下來了。
鑄月停頓了一會兒,方纔的心神動搖,滿心震撼讓她尚未回過神來,偏頭吸了兩口氣,穩穩自己的情緒,才將熱切的心冷卻下來。
「怎麼沒找三大夫呢?」戰戢趁此問道,老實說,他好不容易就要讓鑄月打消離去之心,此刻僕人的出現確實令他生厭,想將僕人丟人蓮花池內洩恨。
「我找啦!可是三大夫不在城內,眼看小虎子像是要去了,我沒法子。才來找鑄月大夫的啊!」僕人匆匆解釋完,轉身又面對鑄月哀求,「大夫,求求您,我給您磕頭、給您做牛做馬,求求您救救小虎子吧,他今年才七歲;」他苦苦哀求,雙腳跪地,身子匍匐在地上,額頭幾乎緊貼著地面,打算怎麼也要求得她的同意。
「你起來吧。」鑄月冰冷的心早被戰戢融化了,現在根本禁不起別人的哀求,人家一跪地磕頭,她便心軟。
「大夫,您願意救我家小虎子了?」僕人一聽,抬起頭來看著鑄月,喜悅之色全露在臉上。
「月……」他們的話還沒談完呢!
鑄月揚手止住戰戢的話。「救人要緊,有話咱們等會兒再說。一也好,她險些就被他說服了,若不是這僕人出現,只怕她一輩子再也拋不下」鑄月」的名號。
「病人在哪兒?快帶我過去。」她催促著僕人帶路。
「多謝大夫,快救我來吧!」僕人恭敬的磕個頭,從地上爬起來,須著她就往下人房跑去。
「月!」戰戢一見。忍不住大聲的喊她。該死,眼看就要成功了。不料讓人如此打斷,這下他還勸得住她嗎?
鑄月一聽他叫喚,頓了頓身子還是停了下來。但並不是不打算救人。「你先去巡城吧。我看完小虎子再過去找你。」拋下這句話,她頭也不回的隨著僕人救命去了。
戰戢皺了皺眉,氣憤的槌了下身旁的欄杆。
就這麼功虧一簣,莫怪他要氣憤了,改日他該好好調教一頂些僕人,不要老是打擾他們,若見他們兩人在談話。統統得離三尺以上,誰也不許靠近,這些人根本不明白,棒打鴛鴦可是要倒楣三世。
鑄月走後,戰戒自不遠處走來,剛才的一切他全看得一清二楚。
走至戰戢身後,他輕拍戰戢的背,面露笑意的問:「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不是要去巡城嗎?」
戰戢轉頭,看見是七堂伯,由於心緒仍然混亂,沒注意他說了什麼,因此只是有些頹喪的喊人。「七堂伯。」
「嗯,什麼事不開心就說出來,七堂伯為你作主。」戰戒以長輩的身份「關心」著戰戢,事實上他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沒什麼。」戰戢淡淡回了一句,礙於不能將心中的氣惱對戰戒說,只得含混帶過。
「你不肯說,我也不逼你。你不是要去巡城嗎。七堂伯和你走一趟,咱們叔侄倆好久沒一塊兒走走了。」戰戒根本不在乎戰戢說不說,他只不過要機將戰戢引至城外,好方便下手。
「是。」
於是戰戢滿懊心事,隨著戰戒走出戰家巡城去了,此刻,他已忘記鑄月要他小心戰戒的事。
只是這一忘,便是殺機無限,危機重重。
◇ ◇ ◇
鑄月隨著僕人走至下人的住處,他引她進入一間房,房內的小床故下了簾子,只隱約看見床上似乎有個人,但卻一動也不動。
「沒人顧著你家小虎子嗎?」她心中起疑,一個病得厲害的孩子竟放著沒人照顧。這豈不怪異?
「嗯。」在她身後的僕人只是含糊的應聲。
此舉引起了鑄月的注意。她轉身正想詳問,他才又答道:「呃,大家都忙著,實在沒空照顧孩子。」
她不禁皺眉,不動聲色的環視了房內後,更大感怪異,因為他竟已將門關好閂上,方才著急的表情變得有些虛應。
她掉頭快步向前拉開簾子。欲一探究竟,怎知就在扯開被子時,一股氣味自被中噴向臉部,她迅速揚手。被衣袖檔住!卻仍吸進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