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反正你們是母子倆,給誰看都一樣。」但在他來說可就不大樣了。
「七爺,請用荼。」婢女柔順的遞上茶。
「嗯,你下去吧。」戰戒讓她放下茶碗,並將她屏退。
「七爺。」師悖卿覺得奇怪,他為何撇下婢女們,難道不怕人說閒話嗎?太奇怪了。
「我私下有些話想問問你。」戰成如此解釋著。
師悖卿不解,他有什麼話非得私下問她,但是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倒不妨聽聽看。「七爺,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這些日子來,你辛苦了。」戰戒凝視著她,心中略有感慨的說。
「七爺何出此言?是大家都辛苦了。」師悖卿覺得他有些怪異,卻又不明白在何處,怎麼他會突然說她辛苦了呢?
「但最辛苦的是你啊!如果不是撼天弟早逝,你也不至於如此。」他有些一瘋狂的說著,語氣相當激動。「難道你不怨嗎?」
「七爺,您要和我談的就是這個嗎?」她覺得自己並無責任得回答他這個問題,事實上是沒有人可以問她這個問題,因為能問的人早不在世間了。
「你能不怨嗎?告訴我。」戰戒的眼神像在追求什麼答案似的,執意要知道。
「您若想知這。我就告訴您吧。」師悖卿雖對他起了防備心,但還是笑一笑,家是為證明己心一般轉頭望向窗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說出。
「我怨,怨的不是撼天早逝,而是害死撼天的人,若不是他,撼天又怎會獨留我一人,幸而戢兒死裡逃生。我才沒有追隨撼天而去。我和撼天曾共同想過,想看著戢兒娶妻,給我們生幾個孫子,讓戰家開枝散集。
「可是他太早去了。沒能看見,所以我要活著,用一這雙眼睛代他看著戢兒未來的每一個歷程。我必須快快樂樂的看著、守護著戢兒,因此我不會怨撼天。更沒有時間怨他。我只要能看著戢兒,想著他。好讓他也能一起看。我想,這就是我逼輩子最大的心願。」
想起和撼天相處的每一刻,除了思念,她不知道拿什麼來怨他,更何況這又何必呢?假使她在人間怨他,那麼他是否也在另一處怨她,兩心相許的人怎好如此相怨?她連一點點也做不到,相信他也是,她如此深信著。
「婢……」戰戒一時氣悶,滿心的話語反而出不了口。
她怎能愛戰撼天如此深?他……他對她愛慕多年。卻得不到她一絲回應,他為她終生未娶。只望她轉頭看他一眼,竟屢屢成空,上天何忍待他如此?他原以為三年該夠她憑弔傷心了,無奈她竟如此執迷不悟,難道真要他出手不成?
「七爺,您和撼天是感情極好的堂兄弟,我很感激您為戰家所付出的一切,相信撼天也是,今天您突然這麼問,我也不想明白您的本意,我能答、能說的全講明了,不管您覺得如何,日後都請您別再提了。」
師悖卿始終不曾回頭看戰戒一眼,她心底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寧可裝作不知,也不願擔起他如此深重的情意。畢竟她已是「妾心古井水,誓不起波瀾」。
戰戒看著鍾愛多年的人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雙手緊緊握拳,呼吸又沉又濁,似正顯示著他的堅決。
他絕不會放棄的,既然戰戢在她心中是她和戰撼天的聯繫,那麼他會如當年一樣,徹底的斬草除根,定要將戰撼天的身影自她心中連根拔起,教她的心只能容下他一人,再也不許惦念其他人。
第八章
夜色無邊。微風輕吹,園中的花飄來暗香,情人的低語終於告結,鑄月獨自漫步走往客房。
她好不容易才擺脫纏人的戰戢,讓他鬆開手放她回房去。近向兩人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多,或許得感謝忙碌的申屠列,才讓戰戢經常拖著她一同巡城,四處走走晃晃,冷漠的性格幾乎讓他的纏人功夫給磨淡了。
走進房內點起臘燭,她看著空蕩蕩的房間。
咦,藥兒又沒回來?近日藥兒經常很晚才回來,不知做什麼去了,不過她相信棄兒能獨自處理,還用不著她擔心。
她坐在窗邊,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正欲就口時,窗外出現一個人影。
「誰?」鑄月沉聲喝問。
「為什麼還不下手?」對方不答反問。
她一聽,當下明白來者的身份。
「這裡談話不方便,請到城外樹林中的破廟等我。」
戰家裡的僕人們來來往往,深夜雖少有人走動。卻不保證不會讓人撞見而引來一團亂,那人若因此而起殺機。即使沒得手,亦會讓所有人驚慌,反而麻煩。
「好。」對方思考了一會兒,應聲答話後,旋即消失蹤影。
鑄月將荼杯隨手一擱,彈指熄滅燭火,開了房門隨後而去。
◇ ◇ ◇
破廟內,微弱的月光自翻掀的屋瓦縫隙中灑落而下。案上的神像早沒了蹤影,處處都是蜘蛛網,隨手一揚都會引起一陣煙塵滿天。
「都已經過了許多日子,為何還不下手?」對方一襲黑衣,連頭都蒙了起來,背對著鑄月。一張口便是斥責。
或許不能責怪他如此質問,畢竟她應允後已過了好幾日,而她幾乎天天都與戰戢形影不離,若說沒機會下手也太牽強。
「我不打算殺他了。」她言下之意是後悔了,交易取消,反正她至今未收取一分一文。
「你想毀的?」戰戒不敢置信,他等待了數日。等到的不是戰戢已亡的消息,也不是鑄月信誓的保證,而是毀的。
當下他的怒氣四揚,炯炯的眼神儘是熊熊的怒火,燃燒千里。
「今後江湖上不再有鑄月此人。」一來這是毀約的下場,二來她心中早有此打算。
「哼,別以為退隱就沒事了,接江湖規矩,你可是要自廢武功的。」看情況鑄月似乎有意幫助戰戢,那麼他必不能讓鑄月成了阻礙,畢竟鑄月是不容小窺的人物,若不能引為己用,那不如毀了,以保自己的計畫能順利完成。
「我會,不過不是現在啊,七爺。」鑄月心裡也明白,但不能是現在,她得先助戰戢渡過此劫難。因此她故意清楚的道出對方的身份,威脅之意昭然若揭。
「你知道我是誰。」戰戒赫然一驚,萬萬沒料到他早讓人認了出來。
「沒錯。」行走江湖幾年下來,閱人無數的她早可輕而易舉的識出他人偽裝。「只是,我不懂你為何要如此痛下殺手。」若能勸其打消念頭。不動干戈即能化解,為戰戢消去一場災噩,何嘗不是件好事。
「哼,多說無益。」戰戒不肯多說。笑話,若將一切前因後果告訴鑄月,那他還殺得成戰戢嗎?
「是為城主的寶座?」她試探的問著。
這並非不可能,人皆有獨霸之心。只要稍有一絲絲的資格,便可能為搶權奪位而殺人。人心之惡盡如斯。
「哼!」戰戒冷哼一聲,不予正面回答。
沒錯,起初他確實認為城主的寶座他應有份,何況若當上城主,除了名利財勢不斷之外,他心中鍾愛的人兒也會崇拜他。屆時他便能一舉數得,更能得到佳人的青睞,但是,如今他寶座可以不要,卻非要佳人不可,但若要佳人傾心,必先除去戰戢,因此不管如何,戰戢都該死。
鑄月心中起疑,難道不是為了名利,而是其他?但這其中又有何瓜葛,而他又是為何原因要下手殺了戰戢?
「戰撼天的死是你安排的?」她必須先求得這項答案。如此便能斷定戰撼天的死和他想殺戰戢相關。
「沒錯。」人已亡,他也不怕鑄月會如何,反正他心中已想好方法對付戰戢。
他有辦法殺戰撼天,就沒理由殺不了戰戟。畢竟當年他也是一個人用計除掉戰撼天,並使戰戢受重傷,而今要殺區區一個戰戢又豈是難事?
「他們究竟與你有何仇恨?」兵器城中人人景仰的七爺,竟是殺掉前城主的兇手,城中的人為何如此愚昧,遭其蒙騙。
「省省力氣吧,我不會告訴你。而你既然不肯助我,那最好也別插手。」戰戒偕下狠話警告道。
鑄月沉寂下來。
戰戒語畢,便轉身離開破廟。暗忖倘若鑄月硬是要湊上一腳幫助戰戢的話,那就來吧,他並不在乎多級一人。
◇ ◇ ◇
用過早膳,戰戢便纏著鑄月陪他去巡城。反正申屠列那小子定是不肯去,他還不如諛鑄月陪著,有佳人相伴,要那個大塊頭做啥?
「也好,我有些話要同你說說。」鑄月並未婉拒。
戰戢高興的一笑,兩人一左一右並肩出了臘堂。對其他人詫異的眼神根本毫無所覺。
兩人還走在走廊上,他已忍不住問了起來。「你有什麼話要與我說呢?我洗耳恭聽。」
戰戢一臉嘻嘻哈哈的模樣,一點都不正經,實在看不出他的誠意在哪裡。
鑄月面色凝重,似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定一般。沉吟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過些時日,待我把事情處理完,我就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