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鑄月把完脈。一句話也沒說便要走出去,以上被戰戢給叫住。
「你還沒告訴我,我的脈象如何?傷勢好了幾分?」他故意要多留她一會兒,雖然他又有點累了。
「脈象平穩但稍弱。傷勢已好了七分,我看你還是多休息吧。」她一把脈便知道他累了,但他竟還想纏著她不放,真不懂他意欲為何。
「好,謝謝你。」戰戢依言躺了下去,但目光仍停留在她身上。
鑄月當然知道。但她當作沒看見,一個旋身便直接衝出去。
可惡!這該死的戰戢!她忍不住在心中罵道。
◇ ◇ ◇
清晨,一匹快馬奔馳著進人兵器城,馬上的人一路狂喊著,「七爺回來了!七爺回來了!」
來到戰家大門,他一個翻身下馬。推門而入,直奔戰家的廳堂。
此舉驚動了不少人,師悖卿一聽聞消息,快速整理好衣冠,代表戰家的主人來到廳堂。她才剛坐上椅子,飛奔而來的小廝立即撲倒叩首。
「夫人,七爺回來了!」
「真的?」師悖卿激動的站了起來,江湖兒女的豪氣笑容盡在此刻展現。
「是的,大概再兩刻鐘就會到達城門口。」小廝抬起頭,歡喜的回答。
「好,傳令下去,請各親族即刻到城門,禁迎七爺。」師悖卿立即下令讓七爺風光的進城。
七爺名叫戰戒,與前城主戰撼天為堂兄弟,戰戒排行第七,戰撼天排行第九,因此城內的人均尊稱戰戒為七爺。而外面的人則稱他為戰七爺。
當年兵器城缺鐵,各種兵器無法繼續製造,因此戰撼天想讓人到外地收購鐵礦及其他礦產。好運回兵器城維持製作兵器的數量,豈知詢問了半天,戰、師兩家的親族沒有人願意接下這樣的工作。離鄉背井到外地一切從頭打拚起。
此事停滯了許久,到最後戰戒看不下去了,於是挺身而出,自願接上這個工作。原先戰撼天並沒有同意,畢竟戰戒是叔叔唯一的兒子,但是到最後沒辦法了,才只好答應。
豈知戰戒一忙就十幾年,一年更是難得回來幾次,辛苦的為兵器城在外奔波,因此大夥兒在感念之餘。總在他回來時狂歡慶賀,並且在城內列隊恭迎。
所以此次戰戒的歸來才會引起如此騷動,畢竟他距離一次回來的時間已有半年了。
戰家的僕人們突然行色匆匆,驚擾了正在樹上「吸收日月精華」的戰戢和申屠列。
兩人疑惑的對看一眼之後。申屠列縱身跳下樹,把接下一名匆忙的僕人。
「出啥事了。」他問道。
「城主、申屠爺,是好消息。剛剛七爺的隨身小廝來報,說七爺再兩刻鐘就會到達城門口了,大家都正準備恭迎七爺呢。」被攔下的僕人立刻將得到的消息轉述給兩人聽。
原本該有人過來通知,不過因為戰戢正在做鑄月所交代的事,因此才沒有刻意過來說明,怕打斷了他的治療過程。
「原來是七堂怕回來了……」戰戢解了疑惑,臉上也露出朝陽一般的笑容。
「城主,夫人特地交代,要您別過去了,等會兒午時用膳,再替七爺洗塵接風。」僕人如此說著。
師悖卿早料到戰戢和申屠列一定會問,所以順帶讓僕人們傳話下去,以免戰戢一心急於迎人,忘了自身的傷。
「嗯!沒事了,你去忙吧。」戰戢打發走忙碌的僕人,心情甚為偷悅的坐在樹梢上看日昇。
「怎麼每次七爺回來都這麼轟動啊?」原本怕被太陽曬得發汗而躲到樹下的申屠列,最後還是良心發現,翻身上樹,和戰取一同「共患難」。
「那是當然,七堂伯可算是兵器城的大支柱,當年若沒有他、兵器域早煙消瓦解了,哪裡還能有今日的繁華景象?所以人人都很崇敬七堂伯。」他說的可是實話。當初若沒有七堂伯去收購鐵礦回來,戰、師兩家早分散四處,到外地討生活,兵器城哪還能有今日的規模呢?
「這事我聽說過,可是七爺至今仍不想回兵器城享福嗎?他年紀也不小了耶!」打從他進兵器城的第三天,便聽人說起七爺的功勞了。只是他懷疑一個都年過半百的人怎麼一直在外辛苦工作?難道不累嗎?
「七堂伯說他不放心將收購鐵礦的事交給小毛頭打理,他寧可累些,自己來,反正城裡頭倒也平靜,他放心得很。」想到戰戒的理由,戰地覺得有些好笑。七堂伯仗著身強體壯,就是不認老,真是小孩心性啊!」
「是哦!」申屠列半信半疑的答了一句,心中卻老覺得有些怪怪的。
他不是沒見過七爺。七爺豪爽直朗,脾氣剛硬,可是不管怎麼說,人老了總有享福的念頭,為何七爺沒有……
申屠列聳聳肩,無意深入瞭解,也就不再多想。
「對了,你要不要也去迎接七堂伯?」這可是兵器城難得一見的熱鬧景象呢?
「不了,我得陪你。」申屠列兒乎變成戰戢的貼身侍衛,寸步不離。
「不用了,你去吧。只要你先去幫我請鑄月大夫過來陪我就成。」戰取一派優閒的說著。
他知道依鑄月冷漠的性子,必定不理會恭迎七堂伯,與其讓她在房裡看醫書,還不如過來陪他曬曬太陽、聊聊天。
「你不舒服嗎?不然又找那蒙古大夫做啥?」申屠列懷疑的看著一臉笑意的戰戢。
他對鑄月相當不滿,可是又有一點點佩服鑄月的功夫,但他絕不會說的。
「嗯.有一點悶熱。」戰戢說得一副自己很虛弱的模樣,但是表情卻像只偷吃了鮮魚的貓一般有些竊喜。
「你確定。」申屠列相信自己看到了戰戢正在偷笑,卻不明白原因為何。
「嗯。」他淡淡答道,眼光看向日出的方向,嘴角的笑意始終不曾褪去。
「那好吧!」他寧可去街上看熱鬧,也不想在這裡曬太陽或和那蒙古大夫相看兩相厭。
於是申屠列翻身下樹大步離去。在途中他抓了一名小女婢讓她去我鑄月傳話,他則無事一身輕,快樂的看熱鬧去了。
戰戢等了好一會兒,鑄月才出現。
「你哪裡不舒服?」她站在樹下。連抬頭也沒有,淡漠的問著。
「全身都不舒服,你上來幫我看看。」戰戢撥開枝葉向下探看,不太穩的身形讓人有些擔心。
鑄月猶豫了一會兒,輕易的向上一躍便跳上樹端,立於他身旁。
「說吧。」她始終沒有看向戰戢。
「不要。」他像孩子般耍賴,原因是為了引起鑄月的注意。誰教她都不看他一眼——
「算了。」不要就不要,她看他也沒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只是個沒事做的傢伙在喊無聊罷了。說完,她往下一跳落了地,準備走人。
「哎喲!」他突然大叫-一聲。
鑄月嚇了一跳,連忙再次躍上樹端,伸手探向他的脈搏,不過她才碰了一下,便知道被他耍了。一雙眼眸怒視他得意的笑容。
「別氣,來,這邊坐。」戰戢揶了個位置,拉拉生氣的她坐下。
鑄月此時有一肚子窩囊氣,原本她應該掉頭就走,要不教訓他一頓也成,但她卻啥也沒做,反倒任他牽著她的手,順勢與他同坐在樹梢上。
「我終於想起你是誰了。」戰戢握著她的手沒有放掉。目光看著前方,臉上帶著淡笑說出心中話。
鑄月一震,看向他,心通通的跳著。
他這句話是何意?她心中浮起了自己的本名,童年那段悲傷可怕的記憶隨之而起。不該有人知道她的本家姓名才是啊!可是他……
「前一陣子,我和申屠列在樹林中遇見的就是你。」所以才會覺得似曾相識,偏偏後來病得糊里糊塗,除了發現她是個「女大夫」外,根本就什麼也記不得,再加上那一日在樹林內匆匆一瞥,他並沒看出鑄月是個女子,所以才會聯想不起來。
鑄月緊繃的身體明顯一鬆,童年的過往是她極不願想起,更不願提起的,她以為自己早已忘了「應承情」三個字,沒想到「怎麼了?」他感覺到她像鬆了一口氣似的,手中溫暖的小手從緊張、害怕到寬鬆、放心。
突地被人如此一問,鑄月才驚覺自己的情緒竟洩漏出來,特別是在他而前,苦稍稍失神都會被看穿,更別提自己剛才鮮明的情緒了,於是她迅速武裝起自己,再罩回那一層如寒霜冰冷的外表。
「你有心事都不告訴我。」戰戢抱怨的口氣有點不滿。
他心中明白鑄月和他一樣在心底藏了很多事情,但他自小有娘可以傾訴,而她始終像冰一樣的冷酷,讓他看不下去,因此他決定破冰前行,據獲佳人的芳心。
「與你無關。」鑄月如往常一般冷冽的送了他四個字。
「誰說無關?你是我的大夫。你若因此悶出病來,就沒人替我看病啦!」他一臉認真的強詞奪理,但關心的表情很自然的流露出來。
「我不會生病。」對他明顯流露的關心,她感到相當不自在,眼神離開了他,眺望遠方。